这晚到两人进入寝殿温存之际,云风篁都是气呼呼的。
皇帝看到她黑着脸的样子就觉得心情愉悦,却也没计较,宽衣解带之余还故意逗她:“朕说那两个是瞎了眼,懋婕妤还不相信!咱们懋婕妤最是杀伐果决,进宫以来什么时候心慈手软过?然而听朕说了伊氏曲氏不该被选进宫就生气了,可见她们生来残缺,惹得婕妤娘娘都心生怜悯了!”
“是啊妾身这会儿同情她们极了!”云风篁一把拍开他手,哼道,“妾身哪里还有心情伺候陛下哦?不如陛下去其他姐妹那儿去罢!”
淳嘉帝也没勉强,住了手,探头过去亲她一口,兴致勃勃的继续逗:“这可不成,一来这么晚了,朕懒得再移驾;二来婕妤心绪不佳,朕怎能就此离去不顾?”
云风篁板着脸道:“正因为妾身心绪不佳服侍不了您,怎么敢耽误了陛下临幸妃嫔?”
“婕妤不是说最喜欢朕了么?”淳嘉帝好整以暇的反问,“既然如此,朕在你跟前,想必你很快就会转悲为喜,变得开开心心的……还是婕妤一直在骗朕,其实你没有那么喜欢朕?”
他边说边伸手捏了捏云风篁的面颊,诧异道,“怎么还不给朕一个笑脸,嗯?”
“……”云风篁沉默了下,幽幽道,“妾身心里当然高兴了,毕竟今儿个最美貌的两个采女都分在了绚晴宫,陛下过来却没去找她们,而是留在了妾身这里,单这一点,妾身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妾身就知道陛下最喜欢妾身了,什么嫌弃伊采女曲采女是瞎子,不过是跟妾身开玩笑罢了,归根到底是陛下心里有妾身……”
她含情脉脉的说到这儿,垂下头,话锋陡然一转,“正因如此,妾身反而笑不起来了。”
淳嘉帝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她要作妖,不动声色问为什么。
“贵妃娘娘跟悦婕妤还有着身孕呢!”云风篁轻轻叹息着,一脸的悲天悯人多愁善感,“今儿个都派人去皇后娘娘跟前说情,想要伊采女曲采女去她们宫里。结果皇后娘娘没答应,将人给了妾身。这会儿,陛下也没去安慰下的,也来了妾身这里……妾身何德何能受到帝后如此厚爱?其他人也还罢了,这两位到底怀着皇嗣,妾身……妾身这心里……”
“心里不好受是吗?”淳嘉帝静静听着,温柔的摸了摸她脑袋,缓声道,“那好好服侍朕,也争取给朕生个皇嗣不就是了?”
云风篁:“……”
我只想踩你一脚,你却朝我心口上捅刀子?!
得亏子嗣艰难是云风篁自己考虑之下的苦肉计,并非真的着了别人暗手,一早接受的心平气和。
不然就皇帝这会这么一说,云风篁怀疑自己会当场跟他拼命!
“婕妤真是红颜薄命。”皇帝同情道,“要不这样吧,婕妤往后多做好事,比如说将月例都分给底下人用,朕不过来的时候喝完粥吃两块咸菜也就是了,新衣服也没必要做,钗环什么的该赏人赏人,该送出宫换了银子开粥棚的开粥棚……总之尽量过的清苦些,遇事都为别人想……如此积德行善个三五十年的,兴许上苍就被感动,赐咱们一个孩子呢?”
这倒霉皇帝不是一直走温润如玉的路线么???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是人了???
云风篁含着一口心头血,忍了忍又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皮笑肉不笑道:“陛下,妾身只是一介宫妃,膝下无子也没什么。倒是陛下,乃是皇朝之主、九五至尊,若果膝下没有子嗣,我公襄氏的血脉皇位,将来该当如何?是以陛下不如先将前朝诸事搁置下来,且过个三五十年的清苦生活,遇事常为别人着想……毕竟,天子无子,不是个事啊!”
皇帝闻言一点儿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心平气和的问云风篁:“贵妃跟楝娘都有着身孕,婕妤这么笃定朕此番不能得一皇子?”
“……妾身可没这么说。”云风篁虽然偶尔会胆大包天的挑衅他,到底不敢公然撕破脸,此刻立马道,“妾身只是觉得,若果陛下这么做了,兴许能够得到一双皇子呢?皇家子嗣兴旺,妾身也为陛下高兴啊!”
淳嘉帝道:“嗯。”
云风篁不明所以,试探道:“陛下?”
“朕在想,朕若果从明日按照你说的这么做了,最后没有得到两位皇子……”淳嘉帝看着她,慢条斯理问,“懋婕妤你该当何罪?”
云风篁见他这种平静无波的样子就是心头一跳,暗道这混账该不会当真拼着辛苦几个月也要坑自己吧?
正略略迟疑,皇帝忽忽笑开,低头吻了吻她面颊:“开个玩笑,瞧懋婕妤你吓的!”
他似乎谈兴已尽,说了这话,就顺势将手探入云风篁衣内……云风篁咬了咬唇,心念几转,这次到底没有拒绝。
一夜无话,次日早上天没亮呢,熙乐等人就来叫起,说是已经有采女在殿外候着请安了。
云风篁只得拖着疲惫的身子爬起来,抱着被子惆怅道:“做主位也不容易啊……”
“诸采女不是更不容易?”这会儿需要上朝的皇帝也没起呢,闻言合着眼伸出手臂来圈住她腰肢捏.摸,懒洋洋说,“她们起身梳洗的时候你可还在睡着。就是这会儿,人都在外头了,婕妤尚未……”
云风篁闻言俯身在他肩头不轻不重的咬了口,恨恨说道:“说来说去陛下还是惦记着新人……既然如此,昨儿个做什么要在妾身这儿歇下?现在又后悔了?口口声声的心疼着新人,全不想妾身当年何尝不是这么过来的?”
原本还有些困意的淳嘉帝正一面闭目养神、一面享受少年美貌妃子的撒娇撒痴,听了这话不禁睁开眼,笑睨着她:“当年?婕妤娘娘怕是忘记自己比新人也才早进宫几个月了吧?”
他微微眯眼,意味深长道,“还是觉得在宫里度日如年?”
“没法天天见到陛下,时时刻刻千想万想,能不度日如年?”云风篁整理了下长发,确认没有被他压到,照旧从他身上爬到榻沿下地,这过程淳嘉帝没动,只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云风篁见状站到脚踏上后就有些疑惑:“陛下?”
“朕担心你又趁机暗算朕。”皇帝警惕道,“你穿衣时离朕远点!不许站在脚踏上!”
“……妾身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云风篁很委屈,“再说了,妾身这样的弱质女流,能对陛下做什么?”
皇帝默默拉开被子,解开亵.衣的衣襟,露出块垒分明的胸膛上,几道已然愈合的抓痕,平静看向云风篁。
云风篁沉思了下,立刻转身,给他将亵.衣的衣襟合拢、再拉上被子,还顺手掖了掖,体贴道:“殿里放了冰鉴,陛下仔细着凉。”
然后二话不说粗暴的拉下帐子挡住榻上之人的视线,火速趿了丝履踩上氍毹,抱着衣袍去屏风后穿戴了。
去穿戴了……
穿戴了……
戴了……
了……
被撇在睡榻上的淳嘉帝盯着帐顶陷入沉思……
他觉得,今天的朝会上,自己似乎可以更无耻一点?
毕竟身为天子乃万民之表率,哪怕是论不要脸,也不应该连个深宫妃子都比不上是吧……
云风篁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带歪皇帝了,因为心虚,她穿戴好了之后压根没跟皇帝打招呼,就忙不迭的溜出寝殿。
外间熙乐等人早就预备好了,见状忙上来伺候,一番梳洗打扮,她才问:“人都来了?”
“就差云嫔了。”熙景边给她插着步摇,边小声说,“采女们应该是怕迟到,提前过来的。”
而云卿缦根本不知道,还是照着平时的时间来……她是掐着云风篁出门的时间才过来的。这倒不是她故意怠慢云风篁,而是就她跟云风篁从前的关系,这会儿见了面竟是无言以对,所以特别的希望缩短这种相处时间。
尤其在新人们补充进来之前,绚晴宫只得一妃一嫔,坐到一起后,连个圆场打岔的都没有,她就更加不肯提早来了。
之前也还罢了,今日被新人们一比……多少显得懈怠了。
索性云风篁没有计较的意思,只说:“左右本宫还没收拾好,云嫔晚点过来也无妨。这天虽然热着,采女们在殿外站这许久想也辛苦,叫她们去侧殿里小坐会儿,吃些点心罢。”
不给茶水是怕她们请安途中不方便。
这点上连云风篁这个主位也是控制着的,没办法,延福宫跟绵福宫别看就一字之差,距离真不算很近。再加上谁也不知道皇后太后今儿个是说两句就散了呢,还是滔滔不绝个半晌?
万一她们兴头上却忍不住……那……
云风篁想到这事儿就觉得做了妃子其实也不是很舒服,人在后宫还是做皇后比较好……
噢不,皇后也得去给太后请安呢……
果然这世道跟儿子讨生活比跟丈夫讨生活轻松惬意多了……
哪怕儿子不是亲生的呢?
她心不在焉的时候左右已经给她收拾好了,出去花厅用了些早饭,才听底下人来禀告,说云嫔来了:“有些气喘吁吁的,像是匆忙跑过来的。”
云风篁笑了笑,没说什么,片刻后让人撤了早饭下去,漱口擦嘴毕,出到偏殿去见宫里人,受了众人的礼,方道:“宫里约定俗成的规矩,本宫身为主位,是略晚才去皇后娘娘那儿的,以后你们也不必来的如此之早。当然这份勤勉本宫是看到了。”
见云卿缦在底下欲言又止,当做没看到,紧接着说了一些勉励鼓舞的话,看看时辰差不多,就吩咐肩舆准备,全程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云风篁知道今儿个的请安多半会有风波——然而没想到的是在路上就碰见了挑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