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顾箴就跟云风篁商议,不拘慈母皇太后到时候住不住行宫里,今岁的慈母皇太后寿辰,务必大摆宴席,好生庆贺一番。
“娘娘一番孝心,陛下必然会赞成的。”云风篁缓声说道,“妾身到时候一定尽力襄助娘娘。”
顾箴说道:“陛下当然是会赞成的,就是不知道慈母皇太后自己……会不会拒绝?”
这是有前科的,从前纪氏当权的时候,为了尽可能的削弱慈母皇太后以及圣母皇太后的存在感,圣寿节向来只有一个,就是庶人纪晟的寿辰。
后来纪氏倒台了,天子可以光明正大的为慈母皇太后贺寿,慈母皇太后却总是有着各种理由推辞……
至今,也基本上没有大肆庆贺过袁太后的寿辰。
现在袁太后从行宫归来,谦逊和蔼的姿态更胜从前,这会儿她拒绝此事的概率,是非常高的。
所以皇后希望云风篁,能够劝说淳嘉,坚持给袁太后贺寿。
“娘娘,不是妾身不肯帮忙,但您想,慈母皇太后前些日子才中毒过,这会儿说是好了很多,却也一直深居简出的,不定就是余毒未清呢?”云风篁听着,心头一动,就是为难道,“要是强行撺掇着她老人家出席宴饮,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可怎么好?”
她看了看左右也没闲人在,声音一低,“娘娘想跟慈母皇太后缓和关系的心情,妾身能够理解。可您也知道那位主儿,对陛下或者还有几分情分在。对妾身这些人,那真的是……您是好意,她却未必肯回馈好意!到时候,她来个凤体违和的,您说太医还能当着咱们的面,说她是装的?如此少不得就是咱们的不是!”
顾箴压根没想到袁太后会这么做,不禁面容一僵,说道:“何至于此?圣寿节这么大的事情,陛下肯定要亲自过问的。她就算不给咱们面子,难道也不给陛下面子吗?”
“这谁知道她老人家是怎么想的呢?妾身也就是未雨绸缪。”云风篁轻声说道,“总之,妾身劝娘娘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提是要跟陛下提的。但如果她自己都不乐意,咱们还是算了吧。”
可问题是,我家祖父教我,趁着给她老人家贺寿的功夫,当众跪地请罪认错,好逼着“慈爱可亲”的慈母皇太后原谅本宫,原谅顾氏啊!
要是没有这个寿宴,直接去请罪哀求,少不得被认为是胁迫慈母皇太后!
顾箴就是为难。
“如果娘娘一定要这么做的话。”好在云风篁又说道,“妾身倒是有点儿想法,只是,也不知道会不会弄巧成拙。”
皇后忙问:“却不知道是什么想法?你快说。”
云风篁缓声说道:“早先提起来给太后娘娘贺寿,大抵是后宫热闹下,然后请了太后娘娘的娘家亲戚前来……却没有着群臣一起为太后娘娘贺喜的。不如这次就提议将臣子们也捎带上。如此慈母皇太后但凡有点儿野心,必然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流露出年老体衰之态,否则的话,底下人谁肯跟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的贵人做事情?”
“……可这样做,万一给她笼络到人心怎么办?”顾箴狐疑的看着她。
贵妃总不能故意放任袁太后壮大羽翼罢?
云风篁却道:“娘娘,慈母皇太后若是笼络到了人心,有什么不好?您莫要忘记,慈母皇太后最大的依仗,可不是扶阳王一脉,也不是太后娘娘的身份,而是陛下!陛下对她的敬重与放不下,这才是她最大的筹码!就说除夕宴上她中毒的那件事儿罢,您说如果没有陛下抛下前朝后宫,夤夜离京赶过去,她算什么?就算有个三长两短,也不过是照着规矩来!这位是个聪明人,知道陛下最忌讳的是什么,陛下夺权的艰难,最不放心的就是有人图谋公襄氏的江山!”
“所以当初她离宫前往扶阳郡时,陛下虽然舍不得她这个人,却还是没说出能够留下她的话。”
“盖因袁氏混淆皇家血脉的举动犯了陛下的忌讳,陛下不欲给人他会因为慈母皇太后,放宽底线的误会,这才流着泪送走了这位!”
“如今她回来了,各家送的礼都不肯收,人,更不见。”
“她是真的不想要么?依妾身看,归根到底是为了宽陛下的心!”
“倘若这位当真接下来什么都不做,那恕妾身直言,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拿她怎么样的。”
“她到底是陛下的养母,是陛下最敬重的长辈,没有之一!”
“所以与其叫她蜷缩在府里当个光鲜亮丽的长辈,叫陛下时时刻刻惦记着,还不如给她机会……”
贵妃侧头看皇后,平静道,“咱们如今人在深宫,多少事情操心不过来,难道还要时时刻刻的惦记着她么?借着这个机会,给她一个展示自己地位的机会,撺掇着她犯错,到时候……一举将她在陛下心目中的好印象给毁了,有什么不好?”
皇后沉默,心潮起伏,觉得自己这些年来被弹压的一点儿不冤枉……
她定了定神,说道:“本宫知道了,不过这不是小事,你让本宫好好想想。”
云风篁知道她肯定要跟娘家通气之后才做决定,也不催促:“那妾身告退,不打扰娘娘。”
走出崇昌殿,贵妃就是微微一笑。
她出的这个主意当然是别有用心的,只不过……
皇后也好顾氏也罢,谁都别想猜到她真正的目的!
而顾箴跟顾氏商议下来的结果,是觉得贵妃可能别有所图,但主要矛头还是对着袁太后去的。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贵妃跟袁太后的关系也实在不怎么样。
贵妃又是那种喜欢先下手为强的主儿,哪怕袁太后回来之后,并没有对绚晴宫做过什么,然而一点也不妨碍贵妃琢磨着如何干掉袁太后……
“之前陛下不是叫你将凤印给了淑妃德妃,贵妃痊愈后,凤印又在贵妃手里?”顾老太爷深思熟虑之后,让人叮嘱顾箴,“既然如此,这场宴饮,就让贵妃她们多多操心,你就继续称病,少上手,少费心,少沾事儿。如此席上出了岔子,也与你没什么关系。”
哪怕淳嘉要责罚,那也是贵妃她们跟着一起受罚。
如此不是皇后一个人的事情,敏贵妃自己就会留足了托词的。
顾箴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于是打算等到了行宫之后,就借口路途劳顿称病。
然而出发之前,北地再次来了新的战报,王师与韦纥王廷的主力,进行了一场决战,王师大获全胜,还俘虏了细珐的几个妻儿。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大捷。
朝野上下所以喜气洋洋,云风篁高兴的是,谢无争跟谢细雨的名字都在报捷文书上,功劳累累。
她专门请教了下殷衢,殷衢说这些功劳积攒下来,不折扣的话,等谢无争谢细雨出了孝,入仕的时候结算,已经快够的上一州刺史的位子了。
这样的身份,已经在庙堂上有着较弱的影响,而不是那种被当做耳旁风、无关紧要的存在。
“只是娘娘也别太乐观。”殷衢又提醒云风篁,“朝廷上下的要职、肥缺,就那么些个,向来一个萝卜一个坑。娘娘在后宫只手遮天,在前朝,平常时候,自然没人敢对娘娘不敬。但娘娘的兄弟所谋取的位子,若是别人安身立命的根本,那……娘娘想也知道,能够混到这种地位的人,谁都不是吓大的。”
不可能因为你是宠妃,就老老实实的让路。
更有可能的,是殊死一搏。
毕竟,那是人家一辈子乃至于几辈子积累所得,谁会甘心退出?
云风篁微微蹙眉,这就是出身寒微的坏处了。
什么都要从头开始。
这要是云氏或者殷氏之类的子弟,早有长辈安排好各种妥协交换,上位的自然而然,顺水推舟。
可他们兄妹么……
就像殷衢说的这样,在后宫再怎么呼风唤雨,前朝那边,不做过几场,人家也不可能不战自败的。
徐徐吐了口气,云风篁捏着眉心,做好了往后恶战的心理准备,又问起谢无争与谢细雨的近况:“他们攒了这许多功劳,本宫瞧着里头好些都是战功,却不知道如今可还好么?”
“……这。”来人略作迟疑,见贵妃皱起眉,赶紧加快语速,“回贵妃娘娘的话,驸马与十八公子如今都在养伤,万幸性命无忧!”
云风篁原本只是习惯性的问一句,在她想来,自己这两个兄弟都算机灵,尤其是谢无争。
而且军中也知道,谢氏子弟跟自己的关系,怎么也该照顾点儿罢?
这种情况下,这两个兄弟只要自己注意点儿,能出什么大事?毕竟国朝如今打的可是顺风仗!
早在孝宗的时候,国朝就战败过韦纥。何况是韦纥内乱数年之后的现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贵妃心头一沉,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沉声问。
这要是云氏或者殷氏之类的子弟,早有长辈安排好各种妥协交换,上位的自然而然,顺水推舟。
可他们兄妹么……
就像殷衢说的这样,在后宫再怎么呼风唤雨,前朝那边,不做过几场,人家也不可能不战自败的。
徐徐吐了口气,云风篁捏着眉心,做好了往后恶战的心理准备,又问起谢无争与谢细雨的近况:“他们攒了这许多功劳,本宫瞧着里头好些都是战功,却不知道如今可还好么?”
“……这。”来人略作迟疑,见贵妃皱起眉,赶紧加快语速,“回贵妃娘娘的话,驸马与十八公子如今都在养伤,万幸性命无忧!”
云风篁原本只是习惯性的问一句,在她想来,自己这两个兄弟都算机灵,尤其是谢无争。
而且军中也知道,谢氏子弟跟自己的关系,怎么也该照顾点儿罢?
这种情况下,这两个兄弟只要自己注意点儿,能出什么大事?毕竟国朝如今打的可是顺风仗!
早在孝宗的时候,国朝就战败过韦纥。何况是韦纥内乱数年之后的现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贵妃心头一沉,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