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然:“那你……”
季染风淡淡道,“我不去参加录制,但我想去看看你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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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慕然满脸疲惫地从咨询室里出来,身后跟着的是同样疲惫的医生,比起刚见面时的干练知性,医生的头发都乱了,口红也有些花,整个人就像是忽然被抽去了精气神一样。
方怡:?
祁慕然朝她摆摆手,嗓子都哑了,“走吧,我们回去。”
方怡:“不是,我跟医生谈谈,你先去车上吧。”
祁慕然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乖乖跟着徐悦去车上等她,只是那眼神似乎还有些同情的成分在里面,让方怡有些看不懂。
这位是朋友介绍的心理医生,留学回来的,各种证书一大堆,隐私性也能得到很好的保证,她看了方怡一眼,嗓子也有点哑,“来我办公室说吧。”
方怡一头雾水的跟上去,看她进屋之后先给自己倒了杯水,丝毫不带停顿的灌下去,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医生开口,对方水杯没放下,先长长叹了口气。
方怡心惊胆战,“他到底什么情况?”
医生揉了揉眉心,“说实话,不太行。你以前带他看过心理医生吗?”
方怡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过,从我签下他开始,他一直都挺正常的,直到意外受伤,当时医生又通知他有可能以后跳不了舞,所以他才有些心情郁结。”
医生皱起眉,“这不对,他对我们的这一套流程非常的了解,也就是说,他知道所有心理治疗的套路,甚至在我开口之前,他就知道我会跟他说些什么,在这种状态下,他是没有办法对我敞开心扉的。”
方怡微怔,“……怎么会?”
“刚刚在里面,我们的交流有些艰难,我能感觉到他是想要自己变好的,但是有些事情他不说出来,我就没有办法帮助他。”医生又喝了口水,“不过有一件事,你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他的脚到现在还不能完全恢复是心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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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悦透过车窗看向从屋里出来往外走的方怡,试图从她的脸上了解到什么。祁慕然上了车之后一直在闭眼休息,她不好意思打扰,但心底抓心挠肺,又非常想知道祁慕然的情况,只能从方怡身上下手了。
让她失望的是,她根本不能从方怡脸上获取什么信息,对方拎着包,把外套挂在自己的臂弯,慢慢朝这边走,神情淡然,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直到方怡上车,祁慕然才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聊完了?”
“嗯。”方怡给自己系上安全带,“走吧,回剧组酒店。”
徐悦忍不住问,“方姐,你不是要回北京吗?”
“明天再回,就不麻烦剧组那边了,你帮我在酒店订间房。”她低下头摆弄自己的手机,像往常那样,仿佛永远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徐悦每见她一次,对她工作忙碌的认知就会再深一层。
除了祁慕然之外,她手底下还有其他艺人的。
虽然她下功夫最多,最用心带的人是祁慕然,但并不意味她没有别的事情要做。
祁慕然知道她有话要跟自己说,跟心理医生斗智斗勇这么久,他也累了,对方没有现在就跟自己谈的意思,刚好可以小小的休息一下。
虽然他的本意并不是要站在医生的对立面,但身体已经形成了本能的反应,防御机制让他在面对心理医生时把那些想要倾诉的心事自动藏在了更深的地方。
明明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喷瓜,一种稍微碰一下就会炸开的植物,有许多的东西和心情想要发泄出来,但身体却在抗拒他的心,把所有想要释放的情绪给堵了回去,放在最阴暗的角落,那里没有光,晒不到太阳,杂草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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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季染风还在剧组加班。
他原以为苏玄去找助理对了台词之后,再到镜头前的表现会好一点,却没想到对方的状态更差了,整个人就像是在飘一样,机械性地念着台词。
ng了好几次之后,郁导也看不过去了,他主动跟苏玄讲了下戏,这算是女一和女二对手戏里比较精彩的一场,不应该是这种效果。
导演跟苏玄讲了十几分钟戏,季染风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直到导演收尾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昨晚祁慕然跟自己说的话。
复制……
苏玄一脸惊恐地看着原先沉着脸的人忽然笑了起来,心中更加忐忑了,“对不起,导演,季老师,我的状态不好,麻烦大家了……”
季染风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眼尾微微挑起来一些,很有书里艳丽却不过分妖娆那味儿,带着点无法抗拒的攻击性,他比苏玄高许多,这个眼神便显得很居高临下,“这样吧,我演一遍,你照着学,可以吗?”
苏玄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谢谢季老师。”
季染风在她面前轻轻松松地演示了一遍,明明顶着不符人设的妆容,看起来却毫无违和感,导演满意地连连点头,又让季染风把关键的几个点教给苏玄,这样难度也会减少许多,哪怕过渡有些平滑,也不至于看不下去。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再一喊action,苏玄的状态却更差了。
她似乎想要把季染风的表演复制过来,却因为功力不够,学了个四不像,情绪抓得不对,看起来更僵硬了,这回不止是导演,就连苏玄的助理都有些看不下去。
郁导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小苏,你休息一下,给你二十分钟,好好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别太紧张,染风,你去跟她聊聊。”
季染风倒没拒绝,“好的。”
场上的声音一下变得大了起来,似乎也在缓解演员的尴尬,嘈杂的环境能让她放松一点,而季染风卷着剧本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语气还是不咸不淡的,“你对哪个方面有问题?”
情绪老是不到位,总要有点原因。
苏玄垂着脑袋,情绪不太好,“对不起,我感觉我没办法把控那种把季老师当做情敌的感觉。”
季染风挑眉,“那就是你对我本人的印象禁锢了表演,让你没有办法入戏。”
苏玄丧气道,“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觉得演戏这么难,真的。”
她转过脸望向季染风,“季老师,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季染风拧开水杯的盖子,“你说。”
“小祁我是知道的,他没什么演戏的经验,在进组之前临时找的老师,根本没来得及学点什么,但是我看他在镜头前的表现很好,ng也不多,为什么?”
她顿了顿,又道,“您是怎么教他的?”
季染风听懂了她的潜台词,苏玄觉得祁慕然的表现这么好都是自己给他开小灶,手把手教出来的成果,而她自己因为没怎么跟他相处过,能学到的自然不多。
季染风重新又把盖子拧上,“其实大部分时候,我教祁慕然的时候,跟刚刚教你差不多。即使是这样,他还很不满意。”
苏玄疑惑,“不满意?为什么?”
“他觉得他的表演形式有太多我的个人色彩,他不希望变成一个‘小季染风’。”季染风压下眉,神情多了几分认真,“你懂他的意思吗?”
苏玄茫然道,“他怕被人骂学您的表演风格?”
季染风失笑,“到这种程度,骂不骂的已经无所谓了,他是想要靠自己来理解和诠释角色。因为他觉得那才是他自己的,不然以后遇见一个我没有演过的角色,他又该怎么演呢。”
苏玄听得云里雾里,“可是,技巧是可以学的啊,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年轻演员都想跟老戏骨拍戏?”
季染风毫不客气地反问她,“对,技巧可以学,我也教过你技巧,你觉得你成功把它化成自己的了吗?”
“当然,我不是说跟别人学习不好,只是既然你提到了他,我就多嘴一句,他也不是抗拒学习,只是更想创造适合自己的技巧而已。”
“这种事情没有完全正确的答案,根据个人的情况来选择而已。”季染风把祁慕然的剧本递给她,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自己对角色的理解以及当下角色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举动,“借给你看一下,收工之前还给我。”
“还有。”他忽然换了声音,伪音转变的十分流利,似乎在这段时间,他又进步了,搭配着那张美艳的脸,看的苏玄都有些恍惚了,“记好了,我不是你的老师,也不是跟你合作的演员,我只是你的情敌,而已。”
起身去看监视器之前,季染风的脑子里又过了便祁慕然对自己说的话。
看吧,他早知道这个人一定很会演戏。
这就是天赋,别人羡慕不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天。
季染风看着祁慕然昨夜颁奖晚会上拿回来的奖杯,跟自己以前的那些摆在一起,忍不住打趣道,“祁老师,什么时候你也教教我怎么演戏?”
祁慕然:?有事吗
第16章 幻觉
祁慕然刚吹完头发,方怡就刷卡进来了,手上拎着几个外卖袋子,汤汤水水,什么都有,几乎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祁慕然失笑,“干什么,我明天还要拍戏呢。”
“多少吃一点垫垫胃吧。”方怡外卖放在桌上,一样样端出来拆了包装盒,食物的香气溢满了整个房间,祁慕然摸着自己的胃,后知后觉自己真的是饿了,便抽开椅子坐在了桌边。
方怡拆筷子递给他,一边道,“还有不到一个星期,你就要去录综艺,想好跳哪支舞了吗?”
祁慕然捏着筷子,“一开始想跳我受伤前的最后一支舞。”他笑了一下,“但后来想想,又有点过于神经了,没必要。”
“所以,现在改成什么了?”
祁慕然夹住一个虾仁,“选秀节目第一期,我跳的那支舞。”
当时因为表演时间只有两分钟,他没能跳完整,这次刚好借着这个节目,把那支舞最先开始编排的效果呈现给观众。
没错,这是祁慕然排的舞,自己一个人排的。
虽然只有两分钟,却在节目播出后以优越的肢体控制以及超燃的爆发感上了热搜。
似乎从那时候开始,所有人就认定了他一定会是出道团里的舞担。
而事实上,扛过许多波折之后,这个位置终究还是被祁慕然给拿到了。
方怡听他将这短短几个字,内心就莫名燃了起来。她在和节目组通完电话之后就让助理买了去录制城市的机票,无论成功或失败,方怡都要在台下,亲眼看着祁慕然跳完一整支舞。
当然,她还准备了plan b,根据祁慕然当天的情况来决定到底要怎么安排。
她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祁慕然等了一会儿,方怡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便主动道,“你没什么要问我的?”
方怡反问道,“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祁慕然皱起眉,“你这样就很没意思了。”
“是吗?”方怡看着他,目光有几分犀利,“那你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有意思吗?”
祁慕然放下筷子,“我知道了,你上来是跟我兴师问罪的。”他微微皱起眉,习惯性的抗拒神色,“有什么想问的话就直接问吧。”
方怡哼了声,“你别给我来这套,我理解你有些事情不想跟我说,毕竟谁都有秘密,我觉得这是ok的,但你在让我帮你找心理医生的前提下,对我隐瞒了你从前找过心理医生的事情,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祁慕然的眉尖狠狠一跳,手指不自觉地攥在了一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
他憋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解释的话,方怡原本还挺有耐心的在等着,后来也渐渐冷了脸,“祁慕然,你到底在想什么?”
祁慕然垂下眼,让自己避开与方怡的眼神接触,声音有些艰涩,“我以为……过去这么久了,已经没事了,抱歉。”
方怡皱起眉,“过去这么久?”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在学校的时候……校园暴力……”
“……不算吧。”祁慕然的声音很轻,“只是孤僻而已,不算有矛盾,也没什么暴力行为。”
方怡暗暗松一口气,牵扯到校园的话就会比较麻烦,虽然扒起来有些难度,这两年也有人尝试过,但那种阴影是会伴随很久的,她不希望祁慕然有这些心理问题,“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