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身体一滞,眸光又是一寒,“钟无期,休要挑战本宫的极限!”
面对这般近乎恐吓的话,钟玉仍是不在意的淡淡一笑,接着,丢过去一封竹筒。
那是今晨无期宫的手下刚刚送来的,竹筒里面的内容,连他看了心中都忍不住一阵冰凉。
风临皇身上的蛊毒,追根溯源,竟不是顾家人所为,而正是这位他宠爱的皇子,当今的皇太子,莫言所为!
为了他想得到的,竟然连那般宠爱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这还是钟无期第一次后悔,后悔和这样的人有了约定。
不过,话说回来,他倒不在乎他是否冷心薄情,只要他能帮他得到麒麟符。
或许,这样冷心薄情的人,更有助于他得到麒麟符,也不一定?
看到那竹筒的一瞬间,莫言眉心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缓缓打开竹筒,果然,在看到里面内容的一瞬,月光下,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狰狞的神情来。
那狰狞的神情加上他浑身散发的彻骨的寒意,那模样,仿佛只消看一眼便会让人瑟瑟发抖似的。
“你竟然查本宫!?”
“我只是查清楚了当初无期宫的叛徒,才知道,他原来不是顾家的人,而是太子的人。”钟玉平淡的语气,“为了彻底挑起顾家和无期宫,太子殿下,还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莫言以为一切做的天衣无缝,甚至也已经将当初那个人处死,但他还是疏忽了,或者说是低估了这位无期宫宫主的能力。
将他留在他的身边,他便以为一切都是可控的,却终究忘了,哪里有什么钟管家,钟无期,一直都还是钟无期。
罢了,也好在他是钟无期,才不会将此事宣之于众。
想到这里,莫言又深吸一口气,初春夜里的凉风吹在面颊上,心中也总算清透了许多,这才觉得,今夜,竟是自己先失态了。
淡淡的眸色看向眼前的人,其中多了许多意味不明的情绪,他道,“这么多年来,你始终在本宫身边,本宫以为,天下间,只有你是懂得本宫的。”
“不负殿下所愿,我的想法,其实和殿下是一样的。”钟玉笑容无害,道。
“埋藏多年的棋,终有一天是要用到的,而现在,正是那个时机。”
“正是时机?”莫言眉头微微一蹙。
钟玉点头,“如殿下一般,我亦不想等了,况且,临京如今的局势,想必殿下该比我更清楚。”
莫言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不错,文清皇后死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如今,若要让顾家彻底浮出水面的确是最好的时机,只是……”
“只是,楚良妃便是最好的饵。”钟玉打断莫言的话,悠悠道,“这饵一旦动了,别人也不难猜到……放饵的人。”
此言一出,想到今日华云思入宫之事,莫言脸色蓦地一变,“钟无期,本宫提醒过你,她是本宫在意的人,你竟敢……”
“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钟玉再次淡淡的语气打断他的话,“殿下明知道,这件事只有她去做,她才会怀疑,至于她的打算,那可是殿下难得在意的女人,所以……殿下不会不知情吧?”
钟玉神色淡淡的看着他,莫言心中却是升腾起一股冷意。
她的想法?他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也一直都欺骗自己不想知道罢了。
有时候,他欣赏极了她的聪明,有时候,却又恨极了她的聪明。
“她想借楚良妃,去接近顾语生。”莫言叹了声,道,“她会把楚良妃与你无期宫的关系告诉他。”
钟玉笑了,“真不知该说殿下懂我,还是懂她。”
“如此,顾家便断不会放过我无期宫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伤的,总归不是太子殿下。”钟玉补充道。
“你想用这种办法逼出麒麟符?”莫言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钟玉点头,“我要的是麒麟符,殿下要的是江山,正巧,这两样东西,都只有在天下纷乱的时候,才最容易得到,不是么?”
莫言闻言,不由深吸一口气,“宫主四两拨千斤的魄力,还真是令本宫佩服。”
“殿下也不差,更何况临京将乱,本宫主也不过是往前推了一把,否则,便这般等着,岂不是乏味的紧?”钟玉平淡的口吻,好似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小事。
“只是,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现在,莫言也还是不明白。
钟玉终于抬眸,“殿下指的,是麒麟符?”
莫言看着他,没有说话,钟玉蓦地笑了笑,眼神飘向夜色中那片最漆黑的地方,道,“总有一日,或许,殿下会明白的。”
这个问题,自从他与他有了约定,他便始终疑惑,时至今日,他既不打算说出口,他也不愿强求。
夜色依旧清冷,方才还皎洁明亮的月却好似一瞬被遮在了层层的浓重的云里,周围的一切立时陷入漆黑,莫言离开了两步,却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他蓦地驻足,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无论如何,不要动她。”
那个女人么?
“那这么说来的话,我想要离开王府,只要说一句我喜欢钟管家便就可以做到了?”
他的脑海里蓦地飘出这句话,却又忽地发现,记忆中,从来没有哪个人的音容笑貌,比那个时候的她还要令人记忆深刻。
因为他无期宫宫主的身份,也因为他手臂上的那道月牙形状的疤痕,曾经被一个女子无意之间看到,为免暴露身份,莫言便处死了那女子。
自那之后,为了避免麻烦,太子府中,便渐渐传出莫言不允许女人随便接近自己的谣言。
后来,谣言传的久了,在府中的人眼里,便就成了事实。
久而久之,他亦早都习惯了,没有女人敢接近自己,直到那次,听她说到那句话,就好像一块石头落在平静的湖面上,那一瞬,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明显漾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那一刻,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然心动了,为一个比他小甚至十岁还多的女子。
说实话,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身为无期宫的宫主,本该就是看淡一切的,他要的,是麒麟符,又岂能为一个小小的女子所牵绊?
更何况,这个女子,是他看上的女子,他知道,她会是风临未来的皇后。
所以,这些日子,他大多是避着她的。
他不觉得,自己会为一个女子所牵绊。
而这一刻,当莫言告诉自己这句话的时候,他却又十分清楚的明白,即便没有这句话,他也不会伤害她。
于是,对着那个身影,他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
是夜,起了很大的风,直到第二日清晨,大风才停歇,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又是被大风风云残卷过的,热闹的临京。
只是这一日,临京的大街小巷上,各处都聚集了一些人,看着张榜的告示。
告示上,画的是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那男人带着一张面具,只能看到他长着一双十分精致的眼睛。
仅凭这双眼睛,众人也不难猜测,那面具下,该是怎样俊美的面容。
人们感叹着,待看到告示上的内容,却又不胜唏嘘了起来。
原来,这告示上所绘的俊美男子,竟是安王府的一名小贼。
告示所说,小贼是在安王府上做工的一名奴仆,昨日夜里,见财起意,偷走了安王府整整一大箱子的珠宝。
安王世子得知后大怒,只叹自己御下不言,当日,便委托官府张贴了这样一张告示,旁边,还附有安王世子的自罪书,毕竟,即便是小贼,也算是安王府出来的小贼。
告示上的画像照旧是出自内阁吴学士的手笔,吴学士画工卓著,所画的画像是公认最接近真人的,所以若是真的遇到这画像中人倒是很好辨认。
除此之外,告示的最下方还有一行十分显眼的大字,书着无论何人,凡找到此人者,只需报于安王府,便可得赏金千两,除此之外,其下还印有安王府的大印。
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虽然临京所有人都知道顾家与皇室是不睦的,但这样的数目,亦足以让太多人疯狂。
华云思原是想着这一日要找顾语平的,顾语平和顾语生不同。
顾语生平日里深居简出,少有什么爱好,但顾语平就恰恰相了,他的爱好多的数不过来,外面的事情更是也忙不过来,吃喝玩乐也好,花天酒地也好,总之,顾语平几乎是不回安王府的。
所以,要找到顾语平,便得动动脑子。
华云思知道,上一次顾语平的人刺杀自己虽未遂,但这些日子来,他的人依旧是一直暗中跟着自己的。
所以她也知道,要找到顾语平很简单,只需要找到他跟着自己的人,悄无声息的反跟踪回去就好。
于是,一大早,她就先让南风出去探探虚实。
南风刚刚出去,她对着镜子正欲梳妆呢,却忽然在镜子中看到一抹黑色的带着面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