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升刚要走去开关的方向,金属破空的声音尤为清晰。
只是这一声,崔明升就静静的坐回原地不动了。
“你想要什么,可以随便拿,但是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崔明升表现的很镇静,即使他现在心脏正无比剧烈的跳动着,额头上也已经渗出了丝丝冷汗。
曾经他也在部队中服过兵役,对方身上骇人的气势明显的告诉他现在坐着不动才是明智之举。
“我已经看过了,崔副局是个好人,我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崔明升甚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个人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潜进他的家里,必然是有备而来的。他崔明升活到这把年纪也已经够了,只要不伤及他的家人,就算明天就传出他的死讯也无所谓。
“那你要做什么?”
黑暗中的声音甚至带着冰冷的温度,但是他的态度也很认真,给人一种十分可信的感觉。
“我知道海岛计划真正的提起人是谁。”
崔明升的手颤了一下,杯中的酒洒出一点。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这个似乎和我没什么关系。”
“错了,新型海岛建设的项目明明就是你提出来的,姓周的胖子不过抢了你的业绩,甚至似乎连杯羹汤也没打算分给你。”
崔明升竟然嗤笑出声:“这算什么,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错,也许你可以把我看作一个伸张正义,打抱不平的人,我可以帮你夺回属于你的荣耀。”
崔明升的手停在半空,过了好久才轻轻的把手中的杯子放下了。
“不用了。”
王扬讶异的挑眉。这人被欺负傻了,竟然连这种好事都会拒绝?
“你是怕我要的东西太多?”
崔明升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酒:“即使在怎么打着伸张正义的幌子,背后也不过就是些为自己谋求利益的勾当。我确实被人抢走了计划,但是却不会因此破坏社会的稳定。如果你来的目地只是这些,那你还是早点走吧,或者你愿意,结果了我也可以。我崔明升活了四十几年,不能说样样事都对得起别人,但却对的起自己的良心,也对得起养育我的皇天厚土。”
说完这些,崔明升带着一丝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给自己倒酒。
这次换王扬直接笑了出来。他坐在屋内完全避光的区域,将眼前这个郁郁不得志的男人看的一清二楚。凌乱的头发,透露着疲惫的双眼,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仿佛没有人能理解他内心的苦衷。
“你一定活的很不明白。你清正廉洁,从不屑于不义之财,为人耿直却处处受到排挤,政绩卓越却被别人冒名顶攒,尽管一再严于律己,宽于律人,但是我敢打赌你一定收获的很少很少。”
崔明升看向那一旁黑暗,显然王扬的话句句说中。
“你不懂这世界是怎么了,明明你有一颗赤子之心,但是老百姓谈话的时候还是会将你与虎豹才狼化为一丘之貉。但是崔明升,我想问问你,你心中秉承的所谓的正义,到底是什么?是为民为官,或者是明哲保身?”
“遇到危机却止步不前,即使不公却不敢言明反抗。你对某些人的行事作为感到气愤和痛心,有时候为了能稍稍的弥补损失甚至散尽家财,无奈却杯水车薪。我调查出了这一切没错,但是在我看完之后,原谅我对你的定位只是一个无能的懦夫。”
王扬从黑暗中走出,一身黑色的紧身衣,顺直的头发,棱角分明的线条,坚毅高挺的鼻梁。如果有什么能形容这个人身上的感觉,崔明升想到的只有坦荡。尽管他还穿着一身黑衣,做的是半夜爬人窗户的勾当,但是崔明升的脑海中却一直回荡着这两个字。
王扬将椅子拉至身前,面对面的和崔明升坐到了一起。
“你到底是谁。”
“你不必太在意我是谁,或许我们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男人的身上带着一丝酒意:“看来我崔明升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后辈也敢来咄咄逼人的质问我。”
王扬无谓地耸肩:“你怎样理解我不在意,在有些人心中,大概认为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以及‘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的岳飞才能算的上是真正的义士,好官罢?可惜他们又不敢。”
崔明升哼了一声。
王扬不在意的笑了笑,“崔明升,我还是想问你一句,在你的心中,怎样才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到底是为民为官,还是明哲保身?”
“自然是为民为官,我崔明升这一生从未拿过一分不该拿的钱,就算是因为某些人的要挟而丢了这身官皮,我也一样不在乎!”
“好,”
王扬微微眯着的双眼直直的看向崔明升,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古代言忠,一君二国三民众,现在你不如告诉我,你的忠诚给了谁?是君,是国,是民,还是周锦盛?”
崔明升的身形巨震,一时间仿佛遭遇霹雳轰顶,浑身颤抖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王扬看了他颤动的嘴唇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崔副局,今天我找你没有丝毫要伤害你的意思。周锦盛亏心事情做的太多,早晚都会受到惩罚。我和你说这些,因为你的确是个为老百姓着想的好人。我的要求也只有一个,保证次海岛的招标计划公正进行,让所有人都有公平的机会。”
崔明升看了王扬一眼,这个年轻人还没有完全摆脱青涩的棱角,但是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王者的气度,雍容,决断,就连他这个在官场打拼了这么久的人也不由心生敬畏。
过了好半天,崔明升才开口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扬轻轻一笑:“共同的利益决定共同的盟友,我只是需要一个公平的竞争条件。”
崔明升笑了笑,“你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有一点你忘了,这件事根本就不归我处理。你要去找的人应该是周锦盛。但想进到他那里,就没这么容易了。”
周锦盛早就料到过这样的事,为人比他谨慎太多。住的是安全防护第一位的别墅区。
“这件事不用你管,周锦盛的事迹,足够让他后悔。你需要做的,就是遵守你的承诺。”
崔明升抬眼毫无惧色的看着王扬:“如果你使用了任何不光彩的手段,我都会向司法部门举报你。尤其是今天晚上的事。”
“没问题,多行不义必自毙,我随时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事情快要尘埃落定,或许你终于能睡个好觉了。”说罢王扬身形一闪,从窗口处出掠过。崔明升顿时捏了一把冷汗,虽然是个老式的居民楼,但这可是实打实的5楼啊!
快速的追到了窗边,除了柔和拂过的夜风,已经完全没了王扬的影子。崔明升关上了窗户,心中却想着今天过后不论花多少钱都一定要给家里安上一个结实的防盗窗。
“怎么突然找到我,又有什么新情况吗?”
一间不大装修却很雅致的咖啡厅里,白珍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怎么,平时想你就不能约你了么。”
王扬戏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不得不说,这个警花的身材真是屌爆了。不论什么衣服到了她的身上,总会给人一种要炸开的错觉。
“王扬,把你的眼神放老实些!”
白珍顿时咬牙切齿的说道。
“好了,不闹了。”王扬举起双收做投降状,这才将一份资料放在了她的面前。
随着白珍往下看去,神色也越来越凝重起来。
“这些东西你怎么得到的?”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王扬向后靠在椅背上。
“什么方法?”
王扬耸耸肩,只说了两个字,“偷的。”
“……”和一个警察说偷这个词,是不是太不将她放在眼里了。白珍的神情不由变了又变。
“这种东西恐怕都会放在保险柜里,王扬,你到底是什么人?”
干脆利落的身手,超强的单兵侦查力。对待敌人的冷酷无情,生杀予夺甚至毫不眨眼。这已经超过一个普通人的定义了。
“这个我们已经讨论很多次了。我说过,我不会加入你们.。”
面对王扬直白的拒绝,白珍只好再次将劝慰的话说出口,将文件向前一推说道:“这件事真的不属于我的职责范围。”
“如果交给调查组的人呢?”
“想要调查,必定要先有一定的证据,否则光是私下寻找这一项就可能长达一年之久。等等,你,难道你是为了几天后的发布会?”
白珍心思电转,瞬间明白了王扬的意思。
“你竟然为杨可欣做这么多。用这些抓住了周锦盛,投标会就不能顺利的进行了?”
白珍的脸上全是复杂的神色。明明王扬看起来就像个屌丝一般,但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如此的出人意料。这样强悍的能力,竟然在默默守护着一个女人?
一瞬间,白珍心里竟然泛起了五味陈杂的感情来。
“不,投标会肯定会顺利进行。我只是想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在短时间内就被关起来。”
“没人能掌握进度的快慢,除非有实质性的证据。将人直接拉下马。”
王扬皱眉,“比如说?”
“比如说受贿的直接证明,不明来源的巨额赃款等。”
王扬点头,看来他还是大意了。
“我会再去找找。”
“你还要用偷的?”
“不然怎么办,难道它们还会自己跑到我的手里?”
“王扬,你的一身本领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白珍感到一股郁气凝滞在胸间,让她愤懑难耐。
王扬皱起眉,一反刚刚的戏谑姿态,同样面色不悦的说道:“我的本事长在我身上,恐怕你没有权力质问我用它来做什么。白警官自我标榜除恶扬善,请问你除了吗?”
白珍身形巨震,王扬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这些日子以来,手上案子的进展无一不是王扬提供的线索。而且她在这个问题上,又有什么立场来发脾气?王扬既不是她的下属,又不是她的谁,要做什么事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而且他这样全心全意,为的都是另一个女人罢。
想到这里,白珍甚至有一丝不服气起来。
“杨可欣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对她。难道我的条件不更优越些吗?”
“你说什么?”
白珍话一出口,王扬便当场愣住了。
“混蛋!我是说我提出的条件!”
知道自己的话被误会,一向强悍的白珍竟然闹了个大红脸。
王扬看着这个平日里严肃又板正的警花竟然露出女人的娇羞来,第一次觉得她除了身材之外还有一点像个女人了。
“这些东西我会帮你送到熟人的手里,算是还你一个人情。但是你最好别再用些不光彩的手段,否则我不保证下次出警时不会将你带到警局里教训一顿!”
受不了王扬狭促的目光,白珍拿起资料便起身离开了。只剩下王扬独自坐在座位上看着那妙曼地背影,挑眉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