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燮半晌不吭声,阮楹不由忐忑的抬起眼,小心翼翼的瞧过去,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灯光下,那愈发幽深的黑眸里仍然燃着消不去的怒火。
阮楹不由的苦了脸,这样也不行吗?那她该如何才好?
还有,他……是不是气得太过了?
虽然知道宋文燮是担心她的安危,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不及细想,便听宋文燮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种事,明明知会我一声,我自会派人调查,又或是将那黄大郎刑讯一番,很容易便能拿到他犯案的证据。你为何从来不曾在我面前透露过一字半句?”
这话问得阮楹结舌。
的确,起初同云晴郡主说起此事时,她们都觉得将事情告诉宋文燮,由他来处置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后来,阮楹却因着他的态度迟疑起来。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能这般理所当然的事事求助岑王。
若是与宋枥有关的事,那她不会隐瞒,总归这是两人之前便默契达成的合作。
可是魏菁的事,却是与他搭不上边的。
若是告诉了他,他为查明真相自然要费心思,要派出手下去查此事……
所以阮楹还是退却了。
但这些话,她不可能一一向宋文燮表明,最后只得轻声道:“之前殿下忙着北承国和越州的事,我怎好再拿这等小事去打扰殿下。我也想过要报官,可此案已经过去数年,又难以寻到证据,便是魏氏一纸状子投到衙门里,只怕也不会受到重视……”
“也是臣女愚笨,实在寻不到旁的法子,这才不得不亲自去骗过黄大郎,让他自己开口招供。”
“殿下,您已经助臣女良多,这是您的宽厚,可是臣女却不能因着如此而对您予取予求,那样未免太过厚颜无耻。”
她说的认真,可听到宋文燮耳朵里,便总结出一个意思。
他冷笑一声,“说来说去,你不过是想同我撇清干系!”
阮楹蓦然抬头望向宋文燮,眼里尽是迷惑和莫名,“臣女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不想太过……”
不等“麻烦您”三字出口,宋文燮便打断她,“还说不是要撇清?我举手之劳便可解决的事,你却不声不响,非要亲自去做,甚至是以身涉险。”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只是在走开之前,他回头看着她,眸光沉沉的道:“乐平,我很失望。”
失望?对她失望?
阮楹呆滞的看着他离开,一时间竟是无法反应。
心里象是被一只手用力攥住,又放肆的来回撕扯。
她与宋文燮越是相熟便越是感激他,且极为佩服,可以说是将他当作最信任的长辈般认真的尊敬着,可如今,对方却说对她很失望……
阮楹垂下头,几欲忍不住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说不清心里的滋味,有难过,有伤心,有失落,有委屈,交织在一起,直叫人脑子都变得一片空白。
“乡君,岑王殿下命小人送您回去,现在可能启程了?”车夫在马车外请示。
阮楹仿佛被惊醒般连忙以袖遮面,半晌勉强平息下情绪,这才应道:“走吧,回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