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觉自己的异样,忙从床上跳下来,如躲避瘟疫似的,远远逃开那张宽大罪恶的床榻。
调适了气息,他才走到外间来,去被恭敬端立候命的苏嬷嬷吓了一跳,忙调适气息,遮掩自己的失态。
“苏嬷嬷竟还在?”
“主人对这位姑娘……”苏嬷嬷欲言又止。
识人无数如她,从没见过有谁敢在主人面前如此无礼乖张。她也不曾见过,不苟言笑的主人对哪个女子如此纵容宠爱。
所有的女人在他面前,都是阿谀奉承,极尽讨好,由着他捏扁搓圆。这个女人,很明显,已经扼住了主人的命门。
“主人真的打算让她做丞相府的暗人?”
“你先退下。”
“请恕奴婢多嘴,若这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就该是主人的仇人,主人不该沉迷于儿女私情。”
“滚出去!”
苏嬷嬷被斥得一凛,忙佝偻着身子退出去。
他一挥手,熄灭了所有蜡烛,房内顿时一片黑暗。
高大的身影仍是停驻于外间与内间的珠帘处,进退维谷,却显得寂寥落寞又无奈。
而床上的伊浵躺着未动,却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视线锁定那个宛若天神般不凡的背影,身上却一阵寒凉。
外面起风,她才觉得冷吧,心里强烈的无助感弥漫着,却让她透不过气来。
正如他白天对她说的,不在乎,就不会难过,不会受伤。她已经体无完肤了,还是不要再自讨苦吃的好。
第二天,伊浵一早醒来,就见一个风韵犹存的锦衣中年女人立在床前,用堪比利剑的眼神严肃苛刻地审视着她,脸色阴沉铁青。
“姑娘睡得好惬意,让奴婢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早膳早就凉透了。”
“我没有要你等呀。”她无辜地眨了眨朦胧地睡眼,慵懒伸了个懒腰,“睡得好饱。”不过,被一个女人这样盯着看,就犹如芒刺在背,实在不舒服。“嬷嬷是妒忌我年轻貌美吗?”
“奴婢也年轻过,无需妒忌。”苏嬷嬷绷着脸。
“那就是你妒忌我躺着你站着喽。”
“姑娘为何如此说?”
“因为你的眼睛里写满了妒忌与憎恨,而且噼里啪啦,下一刻就能爆出一股怒火来将我燃烧殆尽。”
说话间,伊浵下床梳洗。
“苏嬷嬷,我不需要人伺候,也不需要人教导,我更不会为任何人效命,还有,我也不会和阿斯兰有任何牵扯!你走吧。稍后,我会自行离开。”
苏嬷嬷如释重负,收起自己犀利的眼神。“既然姑娘不为难奴婢,奴婢也不好为难姑娘。”她取出一锭银子放在她面前的梳妆台上,“主人有事在忙,今日没空过来,姑娘既然已经决定了离开,我代主人送上盘缠,恕不远送。”
“嬷嬷慢走。”
离开客栈,伊浵满大街地溜达了一圈,逛逛,停停,这边瞧瞧,那边看看,自得其乐。
最终,站在了一座能让她片刻变成富婆的花楼前——逍遥楼。
晴好的阳光下,一个个姑娘浓妆艳丽,花枝招展。整条街都被这股子浓郁的胭脂香粉浸染,这气息让伊浵觉得亲切。那些莺莺燕燕的娇笑嗔怨,却让她不敢恭维。
不要误会,她不是来卖身的,她是来卖艺的,至于她有什么技艺可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