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不开身?哼哼……”她冷笑两声,手边的一个夜光茶杯不偏不倚地碎在无垠面前。
无垠仍是跪在地上,恭敬低垂着头,眼睛却丝毫没有因为这突然的举动而眨动。
“你也喜欢上那个小贱人了,是不是?别人还没玩够的女人就那么好?”
“您若是不需要我请安,我便告退了。”无垠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太后冷怒,坐起身,“站住!”她一抬手,所有的宫人都会意退出殿去。
“您还有吩咐?”
“那个女人哀家可以给你留着,祺尔钦勒金必须得死,只有他死了,你才能有机会坐上帝位。”
“如何杀?他处处防备,处处小心谨慎,纵然他身在皇宫之内,也布下多处暗卫,叫人防不胜防。”
太后低沉怒声呵斥,“你天天在瑶华宫,会找不到机会么?他这几天可是天天去那边。”
“这件事我也想过,但是……他不能在瑶华宫出事,会连累伊浵。”
“伊浵,伊浵……哀家真不明白,那个小小的人类到底有什么好?!祺尔钦为了那个女人虽然赢回了不少土地,却折损了五万大军,你竟也留在五凤王朝乐不思蜀。如今那女人终于来了,他天天往瑶华宫跑,你却比他还要方便,竟成了守宫护将?这样的女人就是祸水,留不得!”
无垠俯首提醒,“您答应了不害她的。”
太后在殿内踱着步子,殿顶上,夜明珠的光芒将她高瘦的身影映在地上,蜿蜒如蛇。
“若祺尔钦死,穆伊浵伤,就没有人会怀疑穆伊浵是凶手。再说,你要想让穆伊浵和你在一起,她腹中那个贱种也必须除掉,要想成就大事,就必须有几分狠心,还有要懂得走捷径。”
“是。”
太后走到梳妆台前,从钗盒中取出一支步摇发簪,“这是罕见的深海紫珍珠做成的,上面的每一颗珠子都价值连城,你送给那个女人做聘礼吧。”
“是。”无垠接过发簪,仔细端详过,确定并无异样,才收入怀中,“我会尽快动手杀了祺尔钦。时辰不早了,您早点歇着。”
“嗯,你去吧。”
无垠转身离开,做出熙荣宫,又前往御书房的方向。
熙荣宫的内殿,梳妆台宽大的铜镜上,却映出一张阴狠扭曲的笑脸。
一早,天还没有亮,伊浵便醒过来。
蓝色帘幕上的夜明珠闪闪发光,宛若星辰,光华明灭。
她睁开眼睛,看了眼空空的床榻,这个时辰还不到早朝时间,阿斯兰昨晚竟真的没来。
她赫然想起自己昨晚忙着打理那些兰花,累得不想下来,便睡在了花房的长凳上。
奇怪,她到底怎么回到殿中来的?
她伸了个懒腰,刚要下床,却发现手中多了个东西。
拿到眼前,才发现是一支紫红色的步摇发簪,五颗打大小均匀的紫红珍珠簇成一朵梅花,一点嫩黄的玛瑙点缀为花蕊,另有三串细小的紫红珍珠垂下来,在白皙的手上,艳丽夺目,光氲幽幽,叫人爱不释手。
“好漂亮的发簪!”伊浵穿越来两年多,发簪头饰见过不少,却还从没有见过这种紫红珍珠做成的。“这是阿斯兰缺席了一夜的补偿吗?”
她不需要这样奢侈的补偿,但是,如果她今日不戴上,他是不是又会多想?还是让自己庸俗一点,让事情简单一点的好,她接受他的礼,接受他的歉,他也就不为难了吧。
“来人。”
值夜的兰棠带着三个宫女进来,“娘娘,您醒了?”
“伺候梳妆吧。”
“现在还早,娘娘还是多睡会儿吧。”
一想到此时阿斯兰还和别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她就心如刀绞,还怎么睡得着?“我想去后花园走走,对宝宝有好处。”
兰棠见她站起身,忙上前搀扶,并示意其他宫女去取梳洗用具来,整个瑶华宫都因此苏醒过来,不敢有人懈怠。
伊浵叮嘱,“拿紫红的衣裳,我要佩戴这支发簪。”
“是。”
伊浵洗过脸,坐在梳妆台前,兰棠给她拆散了昨天的发髻梳理着长发,苏嬷嬷则进来殿中,“兰棠,带她们都退下吧,我来伺候娘娘。”
“是。”
伊浵疑惑看了她一眼,“嬷嬷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人上了年纪,睡眠也少了。”苏嬷嬷麻利地给伊浵梳理着长发,她依了伊浵的要求,简单地绾成一个松散的发髻,斜斜地簪上紫红珍珠步摇。“娘娘这头发又黑又密,梳什么发髻都好看,只这样简单的一支发簪,竟也风华绝代。”
伊浵看得出,她还有别的话想说,笑道,“嬷嬷想说什么,直言无妨。”
苏嬷嬷略一迟疑,见她面色平静淡然,才说道,“昨晚,陛下宿在柔妃寝宫。”
她的良苦用心,伊浵心知肚明。但是,知道又如何?她不能把阿斯兰变成她自己的。
“娘娘,请恕奴婢多嘴。”苏嬷嬷见她没有斥责,才继续说道,“虽说后宫里独宠容易引火上身,但,陛下仅仅来了三日便改了去处,不禁叫人多言,说陛下新鲜劲儿过了,日后如此下去,定会冷落瑶华宫。娘娘或许不看重这一点,但瑶华宫的所有宫人是唯娘娘马首是瞻,娘娘是人类,不比其他宫的狼人身份的妃嫔,所以娘娘一旦失势,整座瑶华宫的宫人也将会被人欺凌羞辱。”
人类在这里的身份是比不上狼人,伊浵明白自己的身份有多尴尬,但是,要她真的去和那么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她做不来。
“娘娘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腹中的骨肉想一想。若是娘娘有朝一日失了陛下的心,小皇子的处境也堪忧。”
“嬷嬷的话伊浵都明白了。”
“这就好。”苏嬷嬷又道,“初见娘娘时,奴婢只当娘娘是陛下的仇敌,所以对娘娘苛刻了……”
伊浵笑道,“嬷嬷想说什么,伊浵都明白,那些旧事不要再提了。从今往后,伊浵尊嬷嬷为长辈,嬷嬷日后不必与伊浵客气。”
苏嬷嬷没有再说虚言,“是。”
“嬷嬷刚才所言,伊浵也会考虑的。”
伊浵从梳妆台前的凳子上起身,走到床侧的衣架上,轻抚着上面紫红的锦袍,眼眶却不禁灼热酸痛。
这锦袍华美绝伦,像极了以前凤伦为她准备的王妃袍服,只可惜,那时她穿这样的袍服,丈夫只是她一个人的丈夫。现在,她终于能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享受着荣华富贵,却要绞尽脑汁与别人分享一个男人。
穆伊浵,为何你会如此悲哀?她自嘲轻笑,满心绝望。
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忧郁绝望的女人,她每次照镜子,也总是被自己绝望忧郁的眼神吓到,这样的她,还如何去争宠?
苏嬷嬷没有再开口,只陪她看着那件袍服,静静地,默哀似的,陪她站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