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对天发誓实在叫人不敢恭维,分明就是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相!伊浵皮笑肉不笑地道,“暝司,你越是如此,我就越没有安全感耶!我还是明天再来放你吧。”
没有安全感就对了。“穆伊浵,我数到三,你若是再不开门,我就改变刚才的决定,就让那头该死的狼人在天凌国的囚牢里腐烂吧!”
伊浵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小气,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哐啷一阵清脆的响声,伊浵刚把手臂粗的纯银锁链从牢门上取下来,他便把袍袖垫在掌中拉开牢门,身影犹如鬼魅,猝然将她抵在了正对牢门的石墙壁上……
伊浵忍不住惊恐大叫出声,白皙如朦月华的俊颜放大在眼前,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狂肆的邪恶与高贵的优雅,让她心神恍惚,差点陷落在他的美貌中。
“花暝司,你……你……你这个小气鬼,不要太放肆哈!”
“真高兴,你终于了解我了。”壮硕的身躯进贴着她暖热的娇躯,若有似无地厮磨,他獠牙贴上她脖颈吹弹可破的肌肤,贪婪啃咬着,“我不只小气,还记仇!”冰冷地唇贴上她的肌肤,从脖子吻到颊畔,慢慢地,逗弄着,移到她的唇边……
“不——”她忙捂住唇,佯装干呕。
刚要狂吻她的他赫然一怔,动作戛然而止,这女人又要耍他了!他不悦地阴冷质问,“你说什么?是我耳朵背了吗?竟然听到了一个不字?”
“呃……”伊浵后背紧贴在墙壁上,满脑子里却都是今早上看到的血腥一幕。真的不怪她不喜欢和他亲近,实在是因为她记忆里太好,总也忘不掉他满手是血的恐怖情景。
他凑近她,再次确认她的意愿,鼻音浓重的问询,“嗯?还是‘不’么?”
“……”
他好心地说道,“如果你要拒绝,我真的不勉强。”
她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咬牙闭眼,口气绝然,“来吧。”
“睁开眼睛,看着我!”他可是记得她与她的阿斯兰亲热时,都是主动贴上去的,怎么到了他怀中,反而和受刑似地?!“穆伊浵,我随时都会改变主意,首先,你要让我开心,我才能顺应你的要求。”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哪有心情取悦他!不经意地想起在渊的提醒,她睁开眼睛,“好吧,我可以做到让你满意,但是……换了阿斯兰,他绝不会在这样恶臭熏天的牢房内吻我。”
花暝司顿时脸色铁青,阿斯兰,阿斯兰,又是他的阿斯兰!
见他没了心情索吻,她把握机会,适时说道,“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去瑶华宫。”他还是坚持睡在她和那个狼人极尽缠绵的大床上,他就是要硬生生地挤进她的心里,就算她再寻到机会和她的阿斯兰同床共枕,她也绝不会忘记他。
“瑶华宫里的血渍还没有清理干净,你知道,我一见到血就想……吐。”
“那就宿在瑶华宫的偏殿。”
“好吧。”她勉为其难的点头。只要他不现在吻她就好。
他不放心地警告,“穆伊浵,不要给我耍花样,更不准逃。”
“我不逃。”她根本无处可逃,不是么?
鬼才相信她的话!他大手抓住她温热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牢牢握紧,“你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伊浵无法否认,若是没有阿斯兰,她一定会被他这样的痴情撼动,更何况……他们之间的牵引,已经让他们心意相通,这种亲密的联系,定会让他们有着普通夫妻所没有的甜蜜。
走出大牢,她的心越来越沉,见他脸色和缓,她才又开口要求。
“暝司,那个……百名精锐,我明儿就要,所以我要你今晚就飞鸽传书给血族皇宫,调派他们明日必赶往天凌国救阿斯兰。”
“等你给了血书,我会直接派他们去天凌国。”他可不是没有诚信之人,“银货两讫,概不赊欠。”
“血书我稍后就给。”伊浵握紧他的手,郑重恳求道,“暝司,事关阿斯兰的性命,你千万不要骗我。”
他停下来,把她的手拉到唇边,在她手背上凝重印下一吻,如印下他的亲王玉印。“我不喜欢开玩笑,你不是已经了解这一点了吗?”
“谢谢你。”
“但愿你是真心感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真心了?”
他不客气地道,“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天凌女王设计精巧的炼丹房密室突然传出的可怕嘶吼,凄厉凶悍,刺破夜空。
嘶吼声稍一停息,随即便传来一阵如银铃似的嘲讽冷笑。
皇甫乐荻坐在一尘不染地高背椅上,欣赏着被喂食了毒药,煎熬于剧痛中的阿斯兰,心中惊涛骇浪的仇恨,这才稍平息了些。
阿斯兰一会儿变成狼身,一会儿变成人身,骨骼筋脉瞬间的变来变去,让他痛得声嘶力竭,这样的折磨,倒是不如死来得痛快,但他咬牙切齿,偏不开口寻死。
毒药的效力稍减,他啐了一口浊血,隐忍着周身剧痛,狂傲冷笑,“丧尽天良的老巫婆,就这点本事吗?呸——”
他黑发凌乱,被汗水粘湿,俊美的脸上汗水垂落,衣衫已经因为反复的变身破碎。如此痛苦,并没有让他狼狈不堪,相反的,他双眸莹绿,杀气迸射,壮硕的身躯每一块儿肌肉都坚实绷紧,仿佛铜铁雕琢而成。锁在身上的那几条千斤重的纯银锁链,不但没有让他的威慑力减弱分毫,反而让他更是霸气骇人。
他一举一动,都让立在皇甫乐荻周围的护卫胆战心惊,架着刀剑随时防备着,生怕他挣破锁链,咬断他们的脖子。
“哈哈哈……这点痛,还不够朕塞牙缝的!”
“朕知道,祺尔钦你骨头硬!”皇甫乐荻端雅从容,浅笑嫣然,从椅子上起身,“朕并非是要折磨你,而是拿这毒药小小的尝试一番,看到你如此享受这毒药,朕就放心了。所以,朕打算,把这些毒洒在你雪狼族大军饮用的水中,你说会有什么后果呢?”
“你敢?!”粗重的锁链被他挣扯,发出毛骨悚然的刺耳声响。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还要亲手毁掉我女儿腹中那个小孽种!作为她的母亲,我绝不允许她诞下狼族孽种。”
刚才的折磨让他抽筋断骨,痛不欲生,此刻的痛,却是千刀万剐了他刚硬的心,他盯着面前与伊浵相仿的俏颜,忽然寻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无限钦佩地拍了拍他的肩,“祺尔钦,你甘愿被朕俘虏,当真是勇气可嘉,也给了朕一个好机会。没有你这个棘手的野狼保护,朕的五将一定会顺利潜入雪狼族皇宫,成功得手!”
阿斯兰扯住锁链欺近她,粗重的锁链真气凝灌,连带着整面墙都被撼动,壮硕的胸腔内爆出震耳欲聋地咆哮,“你若敢伤害伊浵,伤害我的孩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皇甫乐荻也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不由后退,俏颜苍白地有些不自然,她强硬冷笑,“我绝不会伤害我的女儿,身为她的母亲,我有权利管教她,让她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你不配做她的母亲!”
“拭目以待,你且看看我到底配不配。”
撂下这句狠话,她转身便走出炼丹房,却差点撞在门口穆项忠的怀里。
“项忠,你怎么在这儿?”
他挑眉,状似无意地反问,“我不能来看看吗?”
皇甫乐荻不安地按着心口,“你……你听到什么了?”
“我应该听到什么吗?还是你不想让我听到什么?”
“没什么,我困了,我们早点去睡吧。”
“嗯。”穆项忠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密室厚重的石门,并未再多言其他。
他本是想过来告诉皇甫乐荻,黑豹已经在雪狼族皇宫被俘,不过,现在看来,此时没有必要多嘴。只要是伊浵的孩子,不管是狼人,还是吸血鬼,他都承认是他的外孙,幼子无辜,没有必要承担上一代的仇恨。
血族皇宫,刚刚返回的花穗姬端着托盘,进入血族王的寝宫,一袭艳红衣装的她,让色调暗沉恢弘迫人的寝宫顿时一亮。
“父皇,该进餐了,我亲手调配了几样开胃的血液,其中还有皇兄喜欢的花味儿酒血,您也尝尝。”
血族王面色苍白,一身金黄锦袍,依然妖艳绝美。
他只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因这已嫁入雪狼族的女儿出现而欣喜。
真是孽缘,他所有的子女都遗传了他的凶狠,歹毒以及痴情,花暝司迷恋穆伊浵那个妖女已经够让他堵心的,花穗姬竟嫁给了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贺百……这大概是他的报应吧。
他握着手上的字条,开口回应花穗姬的心情也没有,心中仇火与悲痛焦灼,犹豫不决。
这字条是刚刚皇宫精锐血军统领送进来的,花暝司的亲笔信,他命统领即刻调派百名精纯之血的皇族杀手,前往天凌国营救祺尔钦勒金。
“父皇,您在看什么呢?”花穗姬上前来,把盛放着各式血液的托盘放在龙榻矮几上,从他手上取过字条,“让女儿也瞧一瞧,是什么神秘的字条,让父皇如此失魂落魄?”
“你皇兄犯了糊涂,把血族给了那妖女,现在竟又一心帮仇人!”
花穗姬心中一番思量,杏眸一股幽冷的杀气一闪而逝,“皇宫精锐血军是父皇的心血,岂能派去救仇人?皇兄糊涂,父皇,您可不能糊涂!”
血族王沉吟叹了口气,端起一个金盅,食不知味地饮下血液,“你不是一心想着贺百所在的雪狼族吗?怎么这会儿又站在血族这边?”
“穆伊浵不让我和贺百在一起,我也不让她和她的爱人在一起,以牙还牙,不过分吧。”
“是不过分,不过,你皇兄怕是要在那边为难一阵子了。”
“皇兄被那个妖女医好身体,就全然忘了祺尔钦对父皇的伤害,他被迷惑了心神,活该受罪!”
血族王摇头失笑,女人一旦有了妒忌和仇恨,当真是犀利难挡!孤立无援的伊浵,让他不由想起当初被众妃残害的丹芙。
“女儿这就去向统领传令,禁止他调派任何人去天凌国救仇敌。”
“嗯,你去吧,朕这边不需要人陪。”
他一醒来,唯一想见的只有花暝司。其他的子嗣,都是他的罪,看到他们,他反而越是思念已故多年的丹芙——他永生永世想忘却怎么都忘不掉的女人。
雪狼族皇宫。
“阿斯兰——阿斯兰——”伊浵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却是第一次,她噩梦的主角儿会是她认定天下无敌的阿斯兰。
已经习惯了晚上睡眠的花暝司,从她身旁睁开眼睛,就见她僵坐着捧住脸黯然落泪。
“伊浵,又做恶梦了?”他无奈地坐起身来,把她拥入怀中,“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相信我,他们一定会救他出来的。”
第四天,真的才四天而已吗?不看到阿斯兰安然无恙,她坐立难安,度日如年,短短四天,她只觉得仿佛过了四百年。
贺百那边的武器只剩了最后组装,黎格也在急速行军,她倾尽全力正在加紧筹备粮草和火药,心里却还是不踏实。
“你才刚刚睡了半个时辰,再多睡一会儿,若不然,孩子也受不了你这样煎熬。”
花暝司柔声哄劝着,把她揽入怀中,却丝毫没有与最爱之人同床共枕的幸福感觉。
她人在他怀中,心却早已飞去了天凌国的囚牢,这就是他和她的缘分吗?
“伊浵,不要再想他……不要在想……”他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轻抚着她的银发,呓语似地魔魅低喃着。他真的好想捧住她的脸把她彻底催眠,可笑的是,她这半只吸血鬼,已不是他能催眠的普通人类了。
“女王陛下……”苏嬷嬷的声音在殿外传来。
伊浵再次被惊动,若非花暝司搂抱着她,恐怕她已经从床上飞跳起来冲去开门。“什么事?”
“承恪亲王一直吵闹不休,说是感应到陛下有危险,要见女王陛下。”苏嬷嬷无奈地解释道,“奴婢刚才去看过,已经告知亲王殿下,女王陛下会全力营救陛下回宫,可他就是不相信奴婢,还说陛下现在可能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