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民初抬起头，有些意外的看着殷谨。林月楠跟他说，这事筹备好了对老师有好处，怪夏民初太感情用事，在向殷谨说之前，夏民初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感情用事。
    “身为老师的学生竟然有这种想法，他也配！”殷谨忿忿地说，“他算哪门子的接班人，老师的大度和开阔，他哪里有一点真传，真……不要脸。”
    “你别这样。”夏民初反倒安抚起殷谨。
    殷谨别过脸，她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就这样控制不住情绪了。目光正好看到老师窗前能够看到的几棵日香桂，之前老师住院的时候家里人疏于打理，已经快枯死了。
    殷谨皱了皱眉，“师哥，我们去花市买几棵新的把那几棵换了吧，树成了这样，人看着也没精神。”
    夏民初点了点头。
    夏老家里是有一辆以前夏老开的代步小车，只是年纪大后就一直在车库放着。夏民初是色盲没法开车，保姆也不会，殷谨虽然这一世还没去考驾照，但是她会开，只是……她上一世是出车祸死的，有点阴影。
    殷谨到了车库看了看小车，把手心的汗擦在衣服上，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放松，然后就上了车，顺利把车从车库倒了出来。
    夏民初有些呆了，殷谨握着方向盘深呼了口气，打开车窗对外面的夏民初说：“你信得过我就上来，师哥。”
    夏民初抿了抿唇，拉开车门上了车。
    花市离这边并不远，殷谨自信这一路上可以不引起警察注意的开去再开回来。车子开上路莫约十分钟，殷谨觉得已经好多了，把车窗全打开让风吹进来，她又找回了之前开车的感觉。
    夏民初有些意外，“你是怎么学会开车的？”
    殷谨笑笑，“我早就会开，只是……我说出来你别跳车啊，我还没考驾照，但是我真的会开。”
    夏民初一愣，随即笑开，看向前方说：“其实父亲之前也教过我开车，他腿痛的时候就让我来开，他会在副驾驶席上告诉我红绿灯的情况，不过我知道，他一向谨慎，他可以请司机的，之所以那样做只是为了让我树立自信。”
    “开车的感觉是很不错的啊，”殷谨说，“让人有一种把控感。”
    到了一条没人的小路，殷谨突然靠边停了车，然后看向副驾驶的夏民初，“要不要试试啊，师哥？这里没人也没红绿灯，你可以开开看。”
    夏民初一愣，舔了下嘴唇却没有说话。
    殷谨见状直接下车过来跟他换，“来吧，我没驾照你都敢坐我的车，我也该信任你。”
    夏民初被殷谨硬推到了驾驶席，殷谨给他系上安全带，自己也系上，然后说：“怎么，要指示吗——先挂挡，慢抬离合。”
    夏民初咽了口唾沫，转头看了看殷谨，殷谨也看着他，“开啊，你开慢点，有情况我会拉手刹的，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老司机。”
    ……上一世开车撞死的那种。
    不过殷谨现在很自信，她脚上现在是双平底鞋。
    夏民初终于把车开动了，起步虽然有点不稳，可是之后就顺了，挂着一档慢慢开着。殷谨注意到他原本在方向盘上颤抖的手渐渐不抖了。要是方向有一点偏移的话，殷谨就伸手帮他扶一下。
    “不用抓的那么用力，其中一只手虚扶在方向盘上就可以，只用一只手的力道把控方向。”殷谨在一旁说。
    夏民初试着做了，方向真的稳多了。
    殷谨闲适的靠在椅背上，扒着车窗往外看，深吸了口气说：“师哥，你深呼吸一下。”
    夏民初乖乖的照做了，殷谨回头看他，“深呼吸是让你闻味道，闻见了没有，两旁树的味道，还有风的味道。”
    夏民初一愣，微微笑了一下。
    风吹在脸上，树影打在车上慢慢移动，周围的景物也是。
    车子不知不觉加了速，前方有一个小水坑，夏民初看了看后视镜，后面没有车他还是打了方向灯，默数几下后才偏移方向盘避过了水坑，车子又渐渐回到路中央。殷谨忍不住咯咯笑，他开车像极了她刚考完驾照那会儿。
    “师哥你知道吗？以后随着科技的发展，会发明出那种能让色盲患者也看到色彩的眼镜，只是只有在阳光下才有效。不过我相信一直发展下去，总有一天那种眼镜可以像晶片一样永久的植在眼睛里，那样的话你就能一直看到色彩了，也能开车了。”
    夏民初听后嘴角的笑意却渐渐消失了，他突然减速，平稳的来了个靠边停车，然后拉上手刹看着殷谨说：“我不会戴那种眼镜，我喜欢我现在的眼睛，我喜欢我现在看到的世界。”
    殷谨一愣，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之后漫不经心地靠在座位上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我喜欢我现在的状态，我不需要去看到那么多颜色。”
    “还是没听清。”殷谨耸耸肩。
    夏民初深吸了口气，他好像感觉到了殷谨的恶趣味，可还是解释说：“我说我喜欢我现在的样子，我相信我的眼睛给了我天生的专注力。我只能看到黑白，但我可以很好的驾驭黑白，这世上据说有成千上万种颜色，可你们又能驾驭多少？”
    殷谨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我现在的眼睛！”夏民初吼道。
    殷谨静静的看着他，突然微笑道：“嗯，我知道了。”
    夏民初突然一愣，胸膛像放了气一般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愣了好一会儿，他转头对殷谨说：“换你来开吧，前面就是路口了。”
    殷谨点点头，和他换了位置。
    车子再次开动后，夏民初突然说：“如果真的有那种晶片，我想我也不会植入，要是有那种眼镜的话，我倒是可以试着看一看，但是，看过后我还是会摘下来的。”
    殷谨笑着说：“师哥，你让我想起了《海上钢琴师》的主角，一开始我不知道现实里真会有这样的人。”
    夏民初有些疑惑，他没看过那电影。但随后微笑了一下，靠在车座上看向窗外的风景。
    他们在花市买了几棵日香桂，拉回去后趁着夏老睡觉的时候把楼下的那几棵换掉了。殷谨的手磨出了泡，夏民初找来药想帮她涂，殷谨却摆摆手赶最后一班车去了。
    “师哥我先走了……还有你说的对，你比我们都会驾驭黑白。”
    殷谨说着跑出了夏老的院子。
    夏老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微微笑着。其实他早就醒了，也看见了他们在外面忙活。
    夏老突然叹了口气，也许，即使做不成夫妻，但能有殷谨这个师妹在，民初也会有所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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