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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夺金枝(重生) 第10节

    常文张了张嘴,到底没再提醒今夜已经沐浴过一次了。
    瞅着晏长裕的面色,他不敢耽搁,忙下去吩咐人备水。做完这些后,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唤了一个小太监来。
    “去慈元宫那边守着,但凡有消息,立刻报来。尤其是偏殿的动静,绝不能有一丝一毫错漏。”
    小太监应了一声,便立刻跑走了。
    今夜发生的事,身为贴身大太监,常文当然知道。更甚者,他当时便在现场,是亲眼看见郡主转身就走的。
    这可真是与之前大不相同。
    常文不禁就想到了那日在船上,郡主亲口说的那句“晏长裕,我不喜欢你了”。当时只当是赌气的话,直至如今,才感受到了一点真实。
    算算日子,距离皇庄一别,郡主已有两日未有任何动静了。
    补汤药膳没了,每日的问询也没了。往日那般喜欢殿下的郡主,今夜瞧见殿下被其他女子环绕,竟然就这样走了。
    不闹不气,仿佛当真不在意。
    常文本以为殿下会高兴。
    毕竟他知道自己殿下并不想要这桩婚事,只是想要解除婚约,非得郡主那方同意才行。
    如今郡主瞧着似乎不执着了,但殿下似乎也没有他预想中的高兴。
    常文进去书房收拾时,忍不住瞧了一眼桌案上今夜晏长裕翻看的那本书——他家殿下天资聪颖,甚至有过目不忘之能。往常专注时,一个时辰甚至就能翻完一本书。
    如今半夜过去,这书竟然只翻了几页。
    *
    直到把身上那股恶心粘腻的香气洗净,晏长裕才从浴池中出来。此时一番折腾过去,又是半个时辰没了。
    待他躺在床上时,已是寅时一刻了。
    明明洗了那么久,但似乎还能闻到女人身上的那种味道,这让晏长裕有些厌恶。皇后的意图,他很清楚。若不是他同意,那两个司寝宫女也不可能近他身。
    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他的目的不是卫元朝与他闹,而是要她明白他们不可能,要她主动弃了这桩婚约。
    他甚至连那两个宫女的模样也没看清。
    反倒是惊鸿一瞥间,那乌发少女的背影刻入了心里。
    她该是刚沐过浴,发间还带着点点湿气,发髻散开,只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拢住了一半的发,剩下的一大半随意的披散着。
    随着拂过的夜风,那乌黑柔顺的发丝与那红色的发带一般,微微飘动着,偶尔交缠在一起。
    他只瞧见了那道纤细的背影,夜风吹起了她宽大的衣袖,偶然露出了一截玉白的手臂,衬着乌发,越发显得娇嫩。
    晏长裕攥过那手。
    所以很清楚那玉雪一般的柔肤有多么娇嫩,微微一用力,便能在上面留下刺目的痕迹。
    他又下意识磨了磨指腹。
    不过只一下,便倏然顿住。随即,他冷着脸闭上了眼睛,很快睡了过去。睡意朦胧间,他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只如玉赛雪的柔软女臂。
    他攥了上去,紧紧抓住了它。
    第9章 不是她
    “常文,备水。”
    东宫,刚到卯时,常文便听见正房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低沉,像是没有休息好。
    常文浑身一个激灵,立即应了一声,吩咐宫人去备水了。
    待反应过来后,他又有些奇怪。须知太子殿下并没有早晨沐浴的习惯,况且他昨夜才刚叫了两次水。如今又不是夏季,才是初春,天气尚带着一丝凉意,这才隔了两个时辰又叫水,未免有些奇怪。
    他是个阉人,暂时没想到其他地方。待到晏长裕去沐浴,他进屋去收拾,瞧见了有些濡湿的被褥,以及残留在空气中一点点味道时,这才恍然大悟。
    原是因为如此。
    想明白之后,他的老脸也忍不住有些发红,忙快速地把屋子收拾出来。又是换床单被褥,又是熏香通风,处处都亲自动手。
    因为殿下平日里清心寡欲,甚少有这种时候,他便也忽略了——太子殿下已经及冠,这个年纪,早已该成亲生子了。唯他家殿下,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直到现在也还未娶亲,身边甚至连个近身伺候的女子都没有。
    思及此,常文难免有些心酸。
    “昨夜那两个司寝宫女身上的味道可查清楚了?”
    一刻钟后,晏长裕从浴房出来。他只着了一身白色的中衣,外面随便罩了一件素色袍子,身上还带着浓浓的水汽。
    对比常文的复杂心情,晏长裕面色如常,便连声音也恢复了平常的清冽。若不是常文刚亲自换下了那濡湿的被褥床单,也会以为这只是一个与往常无甚不同的早晨。
    “回殿下,已查清了。”闻言,常文立刻回,“那两个司寝宫女身上的香气确实带有催情的成分。”
    想来是皇后为了以防万一,故意做的,可惜低估了他家殿下。莫说殿下根本不重欲,何况还是那般的庸脂俗粉?
    连元朝郡主那般的绝色美人,殿下都能不动心,又岂是两个小小宫女能破的?
    “原是如此。”
    晏长裕淡淡嗯了一声,便没了下话,似只是随口一问。
    常文也没有多想,眼瞧着时辰不早了,忙上前亲自伺候晏长裕更衣。东宫自是有宫女的,只是他家殿下素来不喜女子近身,所以这种事通常是常文亲自做的。
    今日是冠礼,东宫定然会很热闹忙碌。寻常人家男子及冠尚且麻烦,何况是当朝太子。
    即便晏长裕如今“式微”,这及冠礼也不会敷衍,甚至更加浓重。
    除了冠礼前的准备工作,最为重要的便是正礼,届时皇帝皇后以及各宗室大臣等都会出席,是绝不能出半点差错的。
    其实古往今来,储君的冠礼多会提前。近则十二,远则十五,少有当真满了二十才行冠礼的。
    男子唯有行了冠礼,才意为正式成年,尤其还是在皇室。唯有行了冠礼,皇子才能正式参政上朝。
    外界都说陛下爱重殿下,即便殿下许会残废,也不忍废黜储位。但若当真爱重,为何连一个冠礼都要拖到现在?
    常文心中有诸多不满,却只能压下。
    今日流程复杂繁多,身为东宫掌事大太监,他是绝不能给殿下丢人的,定要做到尽善尽美。
    此次正礼的地点在文华殿。
    圣上为主,设御座于殿庭,设冠席于殿之东壁,择三公太常为宾赞,三加冠。每一步都极为隆重严肃,一整套流程下来,耗时好几个时辰。
    晏长裕平日里多着素服,清冷低沉,带着几分飘渺之气,不像是一国储君,更像是一名落入凡间的谪仙。
    今日换了色彩浓重繁复的吉服,为他增添了许多的烟火气。
    二十行冠礼也有优势,至少此刻,当观礼的众人瞧见着吉服缓缓走来的太子时,都忍不住心神一震。
    比起已经近五十的洪文帝,正值青春的太子似乎气势更足一些,甚至有隐隐压过圣人之势,让人为之侧目。
    上首,洪文帝眸光微动,忽而站了起来朝下走,亲自上前握住晏长裕的走,带他朝前走。
    “吾儿,长大了!”
    偌大安静沉肃的正殿中,洪文帝情不自禁感叹了一声,望向身边太子的目光隐隐泛着红意。
    “儿臣拜见父皇。”
    晏长裕面色谦恭向他行礼,礼仪规矩无一处不好,处处都透着恭谨。
    因着动得急了一些,他受伤的左腿再无法掩饰,行动间透着几分不自然。洪文帝瞧见了,眼圈更红了,像是心疼。
    “吾儿受苦了。”
    “托父皇洪福,儿臣无碍。”晏长裕垂首,又是一躬。他低头的模样,仿佛也带着一丝黯然神伤。
    观礼的众人瞧见,无论心中是何想法,面色都是惋惜之色。
    父子两人当着诸多宗室贵亲与大臣的面温情了几句,点到即止。很快便又在内侍的提醒下,开始接下来的流程。
    正礼结束后,按照规矩,晏长裕还要去谒见生母。可惜元后早逝,他只能拜其牌位,再去慈元宫,拜见养母兼嫡母。
    皇后早已正装等着,待晏长裕来时,当即站了起来,受了他的拜礼后,红着眼亲自扶着他起来。
    “吾儿长大了!”
    与洪文帝一模一样的话,只是皇后又加了一句,“该成亲了。若姐姐泉下有知,瞧见你成婚生子,定也能安心了。”
    她口中的姐姐,便是她的嫡姐,元后大陆氏,也是晏长裕的亲生母亲。小陆氏此刻提起元后,便是为了提醒晏长裕。
    “你身为大周储君,当为皇室开枝散叶,为诸皇子做表率。”小陆氏道,“你与元朝定亲已有数月,可想过什么时候完婚?”
    晏长裕脸色一直未变过,闻言,也只冷静回了一句,“母后作主便是。”
    然他如此“乖顺”,反倒是让小陆氏喉头一哽,心中滞闷。若此事她能作主,她早就让他们完婚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只可惜她虽是皇后,到底也只是皇后,做不了一国储君的主。
    太子的婚事,唯有皇帝能作主。
    但洪文帝直到现在也没提起晏长裕与元朝的婚事,更未定下婚期,显然与她的心思不同。
    此事,她根本不能在洪文帝面前提。
    “你已年满二十,元朝也已及笄,都已到了婚龄。”小陆氏只能在其他方面使力,“元朝对你情根深种,你也知道她性子急,可莫要让她等久了。”
    她意有所指。
    晏长裕抿了抿唇,最后淡淡回了一句,“谢母后提醒,儿臣明白。”
    明白什么?
    至于再明确的话,他却是一字未提。
    这婚到底是结,还是不结?
    待晏长裕离去,皇后便再也維持不住脸上的笑意,缓缓沉下了面色。片刻,冷声道:“让他们好好准备,今日之事,只能成!”
    晏长裕不愿松口,那她便帮他一把,为他把这桩婚事彻底坐实!
    洪文帝不定婚期又如何?
    只要卫元朝与晏长裕有了肌肤之亲,顾着镇国公之势,他便是再不愿,也不能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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