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交谈下来,陈复止才知道孟法医两人开会后就回了酒店,而跟随陈佬的一批法医还在坚守岗位,现在才匆匆下班。
这次到这家饭店吃饭,是当地两个警局领导做东,这几位法医是先过来的。
这样一来,孟昨非和同事也不方便走了,要留下来一起探讨案情。
作为唯一不在编制内的外人,陈复止只得一个人先回酒店,但离开前还是从那些法医闲聊中听出孟昨非这次工作调度参与的案件大概是一起长度跨越三十年的重大凶杀案,很多细节还待专业人员推敲确认。
看他们不愿在外面多谈的样子,应当还在保密阶段。
再联想附近百姓生活平淡安稳,不像是刚知道自己生活的区域出现重大案情的样子,应当只在少数参与搜救的人,或者附近村庄的村民之间传播。
陈复止离开饭店,他记得过来的路,便打算散步回去。
在走出饭馆的时候,他下意识往烧烤摊看去,这会儿过了饭点,路边零星有几个散步消食的旅客,在看到烧烤摊后明显有意向走近张望,但看到卫生情况后就摇头离开了。
还有两个青春靓丽的女游客在烧烤摊前逗留,犹豫了一会儿,两个女游客蹲下跟坐在地上的小女孩说着什么,还从包里掏出牛肉干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头微仰着,透亮黑润的大眼望向两个女游客,仿佛是在说话。
女游客眼中闪过不忍,“给你吃的。”
她压低声音:“边上是你的爸爸吗?”
另一个女游客顺势打开了包装,将拆封的牛肉干塞进小女孩乌鸡爪似的手里。
小女孩目光移到手中的牛肉干上,仿佛根本没听到女游客的说话,伸出舌头,试探地舔了一下,确认了这是吃的东西,才凶狠地撕咬起来。
两个女游客被女孩粗鲁的样子吓了一跳。
坐在摊位上玩手机的摊主抬起头,也不玩手机了,往女游客身边走。
陈复止见状不由眉头一皱,缓缓向前走了两步。
他是成年男性,烧烤摊主要发难也得掂量边上还有人。
两个女游客也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灿灿站起来,冲着摊主尴尬地笑,“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给孩子一点吃的。”
这其实是件很失礼的事情,女孩的家长就在边上,也没有丢弃女孩不管,她们但从女孩脏兮兮的外表武断判定女孩可能遭受虐待,想要施以援手,但如果事情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她们行为更加遭人诟病。
要是偏激一点的家长,说不定还会把她们的行为当作诱拐儿童了。
她们注意到这个一直趴坐在地上的女孩很久了,也观察了附近的行人对女孩的态度,大多是无视的,而摊主也是将女孩当作空气,任由她一个小女孩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种行为,让心肠软的姑娘看到相当不好受。
当然,她们也在看本地一些穿着民族服饰的原住民对摊主带着女孩摆摊见怪不怪了。
因此,两个女游客也不确定小女孩是不是遭遇了虐待。
她们商量过,借着给小女孩零食的机会,观察小女孩身上有没有伤痕。
但没想到小女孩完全像只小野兽,根本听不懂她们的话。
女游客有些尴尬,也觉得晦气,她们以为的没有被好好照顾的小女孩,似乎存在某种缺陷。
更要命的是,她们现在顶着摊主的目光,还要强装微笑。
烧烤摊主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皮肤粗糙偏黑,眼窝塌陷,看上疲惫苍老,饱经风霜的脸上展现出来的是老实相。
他走过来打量了两个女游客两眼,没有要拉起地上女孩的意思,用夹杂着土音的普通话解释说,“她是个哑巴,脑子不清楚,没上过学。”
这个她,指的就是这个小女孩。
两个女游客闻言松了口气,摊主脸色平静,声音也很平缓,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她们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的情况。”
摊主依旧看着她们,湛黑的目光滑到女游客青色纱裙下若隐若现的大腿上,“她妈妈两年前跟别的男人跑了,把孩子扔给我,这是个傻孩子,我也不能扔掉,我们这个小地方没有专门给她上学的学校。”
两个女游客不知道摊主跟她们说这个干什么,面色僵硬地附和点头,“那你带一个孩子也很辛苦。”
“看你们也喜欢小孩,我请你们吃烧烤,自家的东西,也花不了什么钱。”烧烤摊主语气诚恳,配上他老实的面孔,颇有几分亲和力。
陈复止眉心一拧,看着两个女游客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两人小声说了一句,便向摊主挤出一个和善的笑脸,从包里掏出纸巾顺着桌面和板凳的边缘擦拭,而后袅袅坐到小女孩边上的位置。
她们优雅又仔细的动作,全部被摊主看在眼里。
他黢黑的眼球不时瞟过纸巾,继而憨厚笑了一声,“羊肉串可以吗?”
两个女游客矜持点头,维持着礼貌得体的样子,在摊主回到烧烤的摊子后,她们低头跟小女孩交谈。
小女孩真的如摊主说的一般是个傻孩子,手里的牛肉掉在地上,她毫不在乎捡起来继续撕咬。
如同野外小兽般的形象,让两位女游客仅存的怜悯之心消失殆尽,只觉得一个单亲贫穷父亲养这样一个女孩实在辛苦,也不再逗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