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身体曲线向上摸去,却摸到了一手的湿润。
凭那触感,封宴猜测是血液,新鲜的血液。
可是人以及死很久了,怎么还有血液涌出呢?
封宴不得其解。
得不出答案,他继续摸着尸体,想要活下去的意志超过了未知的恐惧,所以他一直摸到了尸体的脸上。
手掌摸到脸颊的瞬间,他整个人呆滞住了。
怎么会……
陈沉在骗他吗?
从掌心传来的触感明晃晃的诉明了一件事。
这具尸体的脸,是不完整的,是凹凸不平的,更是能摸到骨头的。
小黑屋里的尸体都是这样的吗?
封宴难免往这方面想。
他在里面待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席司把他带出去的。
他问席司:“你进过小黑屋吗?”
席司冷哼一声,即使千不愿,万不愿,他也还是回答了:“没有。我听别的老师说,进入小黑屋死去的人,都会面目全非,为的就是不让别人认出他们。”
“怎么,你上手了?”
封宴脸色苍白,语气却很平静:“对,我上手了。”
他低头望向干净如初的手心,和在里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现在的手,干净的没有染上一点尘埃。
除了心理上黏腻腻的感觉外,再无其他不一样的地方。
“你胆子很大,希望我没有选错你。”席司冷冷地瞟了一眼封宴的手,嘴角勾起顽劣的弧度,“对了,我没有记错的话,陈沉也去过一次小黑屋吧。”
封宴没有抬头,但是席司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
“每个人学生都能进一次小黑屋,你现在和陈沉一样,没有多余的试错机会了。”
席司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他就是想要陈沉和封宴两个人互相残杀,最后死在他手。
他私心里,就是想要把吸引温裴视线的所有人,都弄死在这里。
封宴很老实,一路上都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这让他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封宴会生气来着,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能忍。
不过现在……
看着平静对峙的两个人,席司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他真的以为两个人会打起来的,但看现在这样,打起了是不可能的,封宴是真的冷静,哪怕知道自己有可以被骗了,被当成猴耍,都没有怒起暴打,确确实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们没有打起来,你很失望?”温裴侧过头,狭长的眼眸略微弯起,狡黠地望着席司。
席司面色如常:“是有点失望,毕竟生死就掌握在对方的手中,信任一旦崩塌,留下的就是满腔怒火,质疑也会随之而来。”
说到最后他话锋一转,轻声细语地对温裴说:“温裴,我不会背叛你,我就是你最锐利的剑,和最坚固的盾。”
温裴兀地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首先是他的耳垂,由肤色变成了粉色,虽然只是淡淡的粉,但一直关注他的席司不会错过这稀少的一幕。
他将其收到了眼底,届时,眼底浮上一层浅浅的笑意。
温裴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似乎察觉到了那不同于以往的温度,说话都变得僵硬起来。
“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大庭广众之下,就不怕被逮到?”
这分明是责怪的意思,落在席司耳朵里,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席司:“阿温,你在关心我吗?你放心,领导什么的我看过了,这个时候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他没有违反教师守则,自然不会有处理人员的出现,再加上领导视察昨天就结束了,席司显然不用担心这么多。
不过他虽然不担心这个,但是还是有担心的东西在的。
就比如现在。
“你生气了?”
跟着温裴转身离开的背影,席司慌忙拉住。
细细看去,动作慌忙的同时,他脸上洋溢的是开心的笑容。
“别生气了,我不说了好不好?”
席司软下嗓音,听起来就是受了委屈正在申请主人原谅的小狗狗。
可惜温裴不吃这套。
“松开,我下节还有课。”温裴头也不回,淡淡的开口。
“那我和你一起去,帮你监督那群孩子。”席司可怜兮兮的,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时一定是竖起来的。
“你是不是忘了守则上写的,老师不得同台出现,你和我一起不就违反了守则吗?”温裴怒斥席司,说到最后没忍住一巴掌拍了过去。
“还是你觉得自己的命很多?!”
“老师只有一条性命,你不知道吗??”
温裴真的是快被席司逼疯了,这个席司究竟有没有谨记守则啊!
“我知道啊,但守则上还有一条,学生考试的时候,必须要有两位老师在场。”
席司淡然一笑,目光中带着势在必得。“你可以告诉他们,今天突击考试,测试他们近阶段的学习成果。”
温裴一噎,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反驳,时间过去了一分钟,两人在窗前纠缠了一分钟。
最后还是温裴败下阵来,“我没有出试卷。”
“我有。”席司眼睛亮亮的,唰地一下从怀里掏出几十张试卷,郑重地交到温裴手上,眉眼弯弯:“我已经准备好了。”
末了,他还加了一句:“很久之前就准备好了。”
在发现自己对温裴产生感情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实施。
现在温裴答应他了,他可以拿出来了。
温裴彻底被他这一举动惊到了。
突然出现在手上的试卷仿佛有千万般重,凝成了一柄巨锤,狠狠地在他心尖上锤了下去。
“咚——”
一时间,温裴不知道这声音是学生发出来的,还是他自己发出来的。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班级的教室里,一个人的头颅被人打碎了,白花花的血浆流了一地。
恶心感顺着生理反应爬了上来。
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在教室里响起。
但碍于规则,大多数人都选择捂紧自己的嘴,声音无限减弱。
声音可以降低,气味无法也掩盖。
血腥味和呕吐物结合,刺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快晕过去了。
几分钟后,处理人员姗姗来迟,习以为常地清理掉了地上的脏物,还有那具尸体。
就当大家以为没事的时候,一名处理人员走到最后排的位置,当着所有人的面,捏碎了最后排独苗的头。
至此,最后排又换了四个人。
“扰乱记录者,死。”
处理人员的声音干巴的像机械,不含任何感情,甚至比其他老师还要机械。
他们的行程是被规划好的,一举一动严格按照程序进行。
封宴安分地坐在座位上,余光扫视着在座的所有人,以及外面的两位老师。
不过犹豫距离太远,他又有点近视,看不清老师们的动作。
这件事发生后,晚上都没有多大胃口吃饭。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今日晚餐都是红艳艳的荤菜。
一看到盘子里鲜嫩多汁的红烧肉和白米饭,就会想到那白花花的脑浆,人脑突然迸裂,白色红色齐聚……
陈沉连忙捂住嘴,喉结一上一下的吞咽。
他在阻止胃里的食物涌上食道。
反胃的感觉不好受,瞧他这样就清楚了。
封宴视而不见,专注吃着碗里的食物。
陈沉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封宴的眼里无光,是神游的状态。
封宴摒弃味觉嗅觉还有视觉,他现在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干饭机器,夹到什么吃什么,放到嘴里咀嚼两下就咽了下去。
那么大块红烧肉,说咽就咽。
厉害。
陈沉无声夸赞。
在心态上,他确实比不过封宴。
出了食堂,封宴狂炫了几瓶水,咕噜咕噜喝个不停。
还是有影响的。
陈沉想,他仔细看了一下封宴,三秒后,他开口:“你衣领沾水了。”
封宴灌水的动作一顿,接着慢慢把头转向了陈沉,眸里的情绪被镜框遮挡些许,给人感觉没有那么惊悚。
“我知道,你不喝点吗?”
陈沉犹豫片刻,接过封宴递过来的瓶子,一口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