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金大人。”温黎指了指珀金脚边的玫瑰,“那一朵您不喜欢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拿走一片花瓣吗?”
珀金垂眸顺着少女的指尖望去,那朵沾染了血污的白玫瑰正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在少女的角度,它的花瓣纯净洁白,美好而圣洁。
而在他的角度,暗红的血渍在它花蕊中晕染蔓延,充斥着不为人知的残忍和血腥。
珀金静默半晌,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答非所问:“你要我的花做什么?”
躺椅四指宽的扶手上,安静地摆放着那本不知名的古籍。
温黎眼前一亮,丝毫不心虚地回答:“我想将它做成一枚书签,珍藏起来。”
可她并没有看书的习惯。
珀金抬起眼,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在那个艾什么被清理干净之后,他就已经问清楚了这几个小时里,她究竟从他的宝库中私自取用了什么。
与他想象中的金银珠宝、亦或者记载着辛秘和古老力量的典籍不同。
凡是她要走的东西,无一例外全都是食物。
而且……
珀金看着她蓬蓬裙摆下露出的纤细的长腿。
与她的身材相比,数量极其可观。
珀金朝着少女平坦的腹部扫一眼。
她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而他竟然丝毫看不出来?
珀金回想起少女替他准备火锅时,小心翼翼咽口水的小动作。
看来她是真的很馋,尽管如此,却依旧那样用心地替他布菜,一口都没有偷吃。
她是真的很爱他吧?
要走他的白玫瑰,多半也不是用来做什么书签,不过是想要睹物思人罢了。
看在她前一天心甘情愿险些被他掐死的份上,一朵花而已,给她就是了。
“整个魔渊都知道,我的白玫瑰不允许采摘,哪怕是轻微的触碰,都需要用性命来偿还他不合时宜的好奇心。”
珀金伸出两根手指,轻轻自花瓶中拿出一朵盛放的玫瑰。
他眸光落在不远处看上去有些失落的少女脸上。
“不过,今天我的心情还不错,答应你这个请求……不是不行。”
温黎刚落下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听错了吗?
珀金竟然同意了?!
今天绝对是她的幸运日吧?
闭着眼买张彩票都可以中五百万、随便进卡池抽一张就是ssr,而且还是自己本命老公卡面的那种。
温黎不可置信地确认:“真的?”
珀金的心情到底是如何计量的,她争取每天都让他很不错。
“过来拿吧,一整朵都给你。”珀金手中的玫瑰朝着她倾斜。
与此同时,他慢条斯理地抬起一条长腿,毫不留情地将地面上的玫瑰碾在脚底,“不是下面那个。”
温黎梦游一般从他指尖接过花,依旧感觉极其不真实。
见她一脸大受震撼的表情,珀金勾起唇,语气染上熟悉的讥诮:“少见多怪。”
随便骂吧,只要能一直保持今天这样的大方。
温黎简直想要把另一样与珀金有关的升级材料一口气也要过来。
她拼尽了全身的理智,才勉强把这种念头压下去。
珀金和赫尔墨斯不一样,她对他并没有不可替代的用处。
她不能得寸进尺,挑战他的耐心。
“谢谢您!珀金大人。”
温黎面上的喜悦不似作伪,她一手提着裙角,一手捏着玫瑰的花杆,轻快地行了一礼,“我一定会好好保管它的。”
然后用来升级她的r级洋娃娃。
她每天晚上都需要回到赫尔墨斯身边,[漂亮的洋娃娃]却只剩下两次的使用次数。
她必须要快点集齐所有的升级材料。
拎着一朵花,温黎显然并不方便替珀金更换衣物,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珀金十分潇洒地摆摆手。
然后把她赶了出去。
回到房中数清了大大小小的碗碟,温黎才知道“她”到底吃掉了珀金多少库存。
她欲哭无泪地躺在床上,干脆放弃了试图洗刷负面标签的打算。
根本不可能洗得白呢就是说。
门前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不要太过伤心,艾琳她……哎。”
有八卦?
温黎一个激灵从床上坐直身,凝神偷听。
“珀金大人与从前相比,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对待除了温黎小姐以外的女仆,他依旧可以这样眼也不眨地痛下杀手——艾琳跟在他身边已经快要满千年了。”
“嘘,不要再说了,你也不要命了?”
议论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死神攫住咽喉,瞬间消弭。
温黎略有些意外。
她并不知道她们口中议论的“艾琳”是谁,但……
珀金竟然杀了人,在与她见面前?
——“今天心情还不错。”
原来是这么个不错法?
温黎回想起赫尔墨斯口中的那两个字,打了个冷战。
还好她刚才没有得意忘形地再向他索取什么。
她其实很想冲出去告诉她们,如果不是有道具效果傍身,恐怕她的坟头草也有两丈高了,没什么特别的。
这时,门外有人再次大胆开麦。
“我们还不如去暴食之神的神宫中任职。听说那里事务清闲,还没有性命之忧,每天只需要替卡修斯大人做一做甜品就好——他连守夜人都不需要。”
“听说了吗?卡修斯大人宫中昨天张贴了宣告,正在重金聘请‘一位为他做饼干’的厨娘。真想去试一试。”
“可是……卡修斯大人宫中并不燃灯,常年无光。我担心不适应环境,一不小心就抑郁了。”
另一人立即反驳她:“那也好过随时随地性命难保吧?如果不是色谷欠之神慷慨大方,珀金大人宫中早在千年前就不会再出现任何女仆了。”
“色谷欠之神身边的女仆各个美丽动人,来到这里几乎没有丢了性命的——刚来的那位温黎小姐,甚至一跃成了珀金大人的贴身女仆,好吃好喝当上了半个女主人呢。”
“真是好命……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
似乎失去了继续八卦的兴致,门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温黎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头,心里一个咯噔。
昨天?饼干?真的会有这种巧合吗?
卡修斯在暗示她去找他?
空荡的神宫中,血月的光辉穿透彩绘玻璃,倾洒在地面柔软奢华的地毯上。
凌乱的脚步极轻地穿行在走廊中。
“卡修斯大人还是不满意吗?”
银碟在月色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其上摆放的精美糕点已经冷却。
捧着银碟的魔使叹了口气:“大人只吃了一口。”
维克皱着眉,摆手让他退下,回过头问身后:“宣告已经公布了一天,那个人还是没有来应征吗?”
“……还没有。”
维克忍无可忍:“那天轮到你守在大人门前,你真的不记得究竟是谁替大人做了那几块饼干?没有记住她的样子?但凡有一点线索,掘地三尺也要将她从魔渊里找出来,就算是要和傲慢之神抢人也一样。”
“抱歉……”魔使战战兢兢地回答。
谁会花功夫去记一个普通厨娘的长相?
他又不知道她的手艺竟然这么特别。
“算了,继续找。”维克叹了口气,“小声点,不要打扰卡修斯大人休息。”
一墙之隔的房中,柔软的床榻间陷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银发青年双腿交叠,一手慵懒枕在脑后,另一手冷白的指尖捏着一块糕点,欲坠不坠地落在鼻尖。
门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淡淡将掌心的糕点放回了冷盘,皱着眉按了按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