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千万别!我求你了别上微博了,我怕你看见评论区的那些话又要跟路人撕起来!”说到这里,柏渊突然把目光转向季清,“还有你,你手伤不训练还缩减直播时长就算了,你跟罗锐闹什么闹啊?路人嘴他的时候你给人家刷礼物,那帮营销号现在正在微博里说你不待见新人,说你借刷礼物之名嘲讽cured!还说——”
季清抬眸打断:“还说因为cured医疗兵玩得好骑士也玩得好,一整把下来直接carry全场,说我因妒生恨故意趁路人嘴他的时候送礼物嘲讽他,未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把这个新人挤下去或者暗中买凶做掉他,是吧。”
“呃,倒也没有那么难听,”柏渊一顿,“等等,这是重点吗!重点是现在超话里一大堆发微博造谣带节奏唱衰战队的,主持人删帖都删不完!”
季清听到这里笑了:“删不完就留着,反正fm出了名的全员大心脏,那些营销号带的节奏堪比庄周带净化对咱们没一点用处,正好等两个月以后休赛期结束春季赛开打,到时候叫他们看看谁比谁更衰。”
牛逼。
柏渊彻底无语,扭头就走:“我管不了你。但我跟你说啊,罗锐的事情公关正在紧急处理,念在他是新人又是第一次,罚款就免了,要是有下次可不就是我说两句那么简单的事,你丫别把人小罗锐教坏!他刚出社会口袋里还没攒够,你一老油条多的是钱交罚款,就别霍霍新人了,懂我意思?”
季清看一眼此时正埋头当鸵鸟装乖的罗锐,于是推着柏渊出去:“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保证不教坏小朋友,保证到时候还你一个白白净净的cured怎么样,总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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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六年,季清对罗锐的印象还是和当初一样。
他送走柏渊之后留在休息室里跟罗锐大眼瞪小眼,他看着罗锐越发挺立的轮廓和越发成熟的躯体,目光飘忽一圈,最后停留在罗锐那头白毛上。
其实罗锐把头发染白以后比以前更平添几丝清冷,但骂人的样子还是跟以前一个鸟样,没有差别,甚至功力比起从前进步了太多。
“不说话我就回去练医疗兵了。”罗锐手里捧着刚到的冰奶茶,奶茶杯壁外沿的水汽慢慢积累起来,顺着重力沿杯壁下滑,流到他进贴着杯壁的虎口处,凉丝丝的。
季清踌躇一会儿。
他嗓子有点干,仰头喝光桌上纸杯里的温开水后才轻轻开口:“......对不起。”
有一瞬间罗锐微微怔住,但还是面无表情地嗯一声:“就没了?”
“我——”
“不用你专程找我一趟给我道歉,也不用你刻意讨好我跟我套近乎,”罗锐站起身,手里拿着奶茶杯的力度大了一些,“六年前你独自一人不打招呼就走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你没关系了,而且这些年过去,我已经看开了,有你没你都一样,我不斤斤计较。”
看似罗锐好像满不在乎。
实际上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季清就知道罗锐基本没可能听自己道歉了。
季清眸光微动,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慢慢拨弄中指上的那枚银白色素圈戒指。罗锐喝了口透心凉的奶茶,目光下意识在他手指上停留片刻,而后自嘲般笑笑,起身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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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其实是很好看的,修长,干燥,左右两只大拇指指甲盖上都有漂亮的月牙,所有指甲都留得很平,修剪得刚刚好,打游戏敲键盘的时候很灵活,在键盘光的映衬下显得特别好看。
罗锐小时候经常看着季清玩儿游戏,那会儿他也才十一二岁,季清十六七岁的年纪,从学校放学之后会专程翘掉晚自习,去小学接罗锐。噢不对,那会儿还是季锐。
“哥哥你带我去哪儿?”
“哎,别叫我哥,肉麻。我又不是你亲哥,咱俩可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充其量你就是季强国那好面子的老东西从外面哪个犄角旮旯里带回来领养的,知道吗。”季清当时变声期快要结束了,声音听上去有点哑,却还是掩盖不了少年味。
季锐咬着下唇不说话,只是讷讷地点头。
季清笑笑,一把把他抱起来放在自行车前面的大篮子里,骑着车就飙出去,周边都是刚放学的小学生,看见季清这样觉得特帅特拉风,纷纷议论起来。
自行车一路狂飙,驶到一处十字路口的红路灯处才缓缓停下。季清把脚放下来随意地点着地,车身微微摇晃:“我去网吧。”
“可是老师说学生不可以上网。”
“那是老师说的,至于我怎么做,那就是我的事了,”季清单手握着车把,右手伸出去掐了下季锐的脸,“一没违法二不违纪,我又不干坏事——不想去也可以啊,我这就换条路把你送回家。”
季锐摇摇头:“我不回家。”
家里压抑。
“行,那就坐稳了,”季锐抬眸看看红绿灯,蹬着自行车就走,“我带你上网吧的事,别跟别人说,不然以后不带你。”
少年人踩自行车时单薄的身影像是一幅水彩画,风灌进蓝白的校服里,把校服外套吹得翩然飞起来,头发也不羁地在空中舞蹈,似乎他真的会飞。而车前大大的篮子里坐着的小孩儿咧着嘴,露出只有这个年纪才会有的换牙期专属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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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季清本来是懒得去接这空降下来的弟弟的,罗锐当时不叫罗锐,罗锐叫季锐,是自己那个不省事的暴躁老爹专门从外面带回家里的弟弟,嘴上跟季清说是领养的。天知道季清放学回家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个这么大的小男生,那一刻他世界观都炸裂了,差点把这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玩意儿丢出去——因为这缺了一颗门牙的小男生正在鼓捣自己最喜欢的游戏手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