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彧“哎呦”一声,躲闪不及:“?!”
跑进去就好了……最多也就四百米的样子,虽然很久都没跑四百米了……拿出在军校体测时的决心来跑……
她混乱地思考着,下定决心,深吸口气,撒腿就——
洛林忙一把摁住她:“阁下!”
方彧的蓄力状态被打断,差点趴地上:“怎么?”
“您怎么能跑呢?”
洛林不敢靠她太近,似乎也不敢碰她的身体——他立刻松开了抓着她肩头的手,只压低声音:“您不但跑,还板着脸,一副‘啊,好讨厌’的样子跑!”
方彧:“……”
洛林命令道:“看到那边那个小女孩了吗?接她的花就行。接完了,微笑,挥挥手,慢慢走。”
方彧瞠目:“你怎么不让我原地后空翻三百六,再加一个托马斯回旋?”
洛林灰蓝色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粗暴,好像很生气似的——
按捺片刻,他粗声粗气:“您不是个大学生了,别跟下官说这个!”
“?”她虽然不懂洛林为什么发脾气,但也知道他的要求正常又正确。
方彧咽了口吐沫,只得转过身,接过小女孩手中的花,笨手笨脚敬了礼——
“哇,方姐姐接了我的花,妈妈!”小女孩手舞足蹈。
方彧努力地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像高空擦玻璃机器人一样摆手,然后……撒腿就跑。
对不起,洛林中校,实在忍不住。
方彧冲进黎明塔大厅,才松弛了神经。
她把花一股脑塞进帕蒂怀中,俯下身呼出口气:“……要命了,要命了。”
洛林和弗里曼没有跟进去,两人站在大厅门口,默默注视着内外的情景。
弗里曼咧嘴一笑:“你生气什么,咱们阁下也是的,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害羞哪。”
洛林冷冷说:“她哪里是害羞,她只是冷血而已!”
弗里曼:“哟,她又哪里惹毛你了?”
洛林冷笑:“今天,她将鲜花和臭鸡蛋等而视之,不过都是需要躲避的投掷物。”
洛林语调几乎是森然了:“明天,当一万个仇人和十个朋友的生命被放置在天平两侧,需要她抉择时——她也会潇洒地选择前者。”
“……”
弗里曼愕然半晌,恳切道:
“唉,司令官不就是拒绝了你,又和安达跳了一支曲子嘛。说不定还是安达逼她的呢——好兄弟,不至于,不至于啊!”
**
方彧匆匆忙忙走上主席台,差点同手同脚。
这不怪她——因为帕蒂在台下直做抹脖子的动作,她不明所以,就忘了协调肢体。
半日,她才意识到是自己领口的扣子没扣,忙低下头系扣子。
台下爆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方彧也尴尬地笑笑:“啊,那个……大家好。”
说完这句,她又挠了挠头,半日才磕磕巴巴续上:“唔,今天,今天在这里……是为了宣布奥托的回归。”
方彧:“哦,对,还有庆祝胜利……嗯,姑且叫做‘胜利’吧。”
她低头翻了翻帕蒂的讲稿,把它搁到一边,抬起头。
“不管怎么说,在之前的三年战争中,我们牺牲了许多年轻人,摧毁了许多工业,迫使许多家庭跌入贫困……奥托受害之深,尤为惨烈。”
“我知道很多人有一种……‘四百年神圣奥托,我辈没有守住’的感慨。”
“落到个体身上,就觉得‘父母辛辛苦苦一辈子,自己却搞得一穷二白’。”
方彧顿了顿:“生活在战争年代,难免容易活得糟糕。这不是奥托人的错……我在这里读过书,很明白这座星城有多么努力——大家真的都辛苦了。”
“话说回来……人的一辈子很长,遇见历史的漩涡是必然的。我们希望接下来降临的,会是和平、发展与希望。”
她低下头,片刻无声,再抬起头时,只说了一句: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说完,方彧难得肃然,挺身立正,啪地抬手敬礼。
台下的掌声落入她的耳廓,忽远忽近,似真似幻,如同彼此并不在同一个世界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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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纯白之幕(1)
◎猪怕出圈,人怕上墙◎
一夜之间, 方司令官在联邦的威望登峰造极。
连素来怼天怼地的《每日奥托》,也发表评论文章,呼其为“两次拯救奥托的英雄”。
这一称号似乎很合大家心意,自其从编辑部快绞尽的脑汁浮出后, 便结结实实砸在方司令头上。
在一片山呼万岁之下, 远征军总司令部内部, 却浮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氛。
德拉萨尔私下抱怨:“这下可好,今年提衔, 上将的坑儿肯定要被方占了。她才多大点年纪?真是走狗屎运。”
陈蕤对此嗤之以鼻:“难不成他还想占?”
方彧知道她一贯看不起德拉萨尔,于是统统装没听见。
实际上,自从奥托平定以来,方司令就不再对远总司令部的任何人、任何事发表意见了。
她给桑谷发报告,要求对面赶紧派文官政府来接手,然后就把头一缩——班也不上,事也不管, 连面也不肯露。
据帕蒂少校说, 司令官阁下“花粉过敏”, 病了。
帕蒂看着缩在泰坦号上天天昼伏夜出、不务正业的司令官阁下, 愁眉不展:
“您这又是何必呢?”
方彧理直气壮:“猪怕出圈,人怕上墙——现在我屁股底下太热了,再不赶紧抽柴火,要被烤成烤乳猪呢。”
帕蒂:“……”
无话可说,她只得看着司令官阁下天天高高兴兴打游戏, 吃完睡睡完吃——只是偶尔忍不住腹诽, 司令官没必要为了避免成为烤乳猪, 就身体力行地过猪一般的生活吧!
就这样玩物丧志了几天, 司令官突然对她说:
“兰斯的遗书还在你那里吗?”
帕蒂:“咳咳咳咳!……在, 方中将。”
方彧轻描淡写:“给我吧,我想看看。”
帕蒂之前天天担心这个烫手山芋,过了好久也不见方彧提及,还以为她早忘了这件事,正暗自庆幸——没想到司令官杀了个回马枪。
原来并没有忘记啊。
她惨声说:“……是。”
方彧从副官手里接过信,却没有拆开,只是塞进了裤兜里。
至晚间,司令官才戴上口罩和眼镜,做贼般摸出了门。
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奥托的智慧城市系统受损严重,正巧大家也找不到工作,三年下来,干脆把无人驾驶淘汰了,一批会开车的老头老太上岗再就业。
“哟,小姑娘独身一个,这大晚上的,去哪啊?”
灯光晦暗,出租车司机也没细看来者是谁,就乐呵呵地招呼。
方彧做贼心虚:“天津路22号,银联大东侧小凉亭……啊,抱歉,银联大搬走了是不是?”
司机大爷乐了:“你是才回来的吧?”
方彧:“嗯。不知道……那个楼怎么样了?”
“你住地上还是地下?地上的话,已经没了。地下的话,房子还是好的。”
老大爷挺高兴:“我就说嘛,光复以后,肯定人都会陆陆续续搬回来的,我夫人还不信——咱们奥托啊,到底还是家!”
方彧默然:“……”
从前,不少奥托人盼着外省人能都回老家去——没想到,这座城市居然也有希望多点人回来的一天吗?
老大爷滔滔不绝:“小姑娘,你爸妈都在奥托吗?还在吗?还在啊,那好,那好……我孙女就没那么好运,才考上奥托大学,才十七岁,就……不说了!高兴日子,说这些干啥!
“等回了家,可千万别再三更半夜出来乱跑了,不安全……之前就是贫民窟那边乱,现在啊,乱的地方多了去了!”
方彧没说几句话,奈何老大爷控场能力太强,她被裹挟着一路从工作学历,盘问到有没有男朋友——
“给您钱。”方彧跳下车,总算找到空隙,插嘴道。
车停在路灯下,灯光映亮了她的半边面孔。方彧一愣,下意识想挡。
为时太晚。司机大爷瞪圆了眼:“方阁下?!”
方彧:“……”
大爷一叠声调门走高:“方方方阁下?!”
方彧体虚气弱状:“大爷,您……我……”
啪一声,大爷一巴掌拍掉了她的光脑,自己也吓了一跳,又手忙脚乱地替她打开付款界面:“不要钱,不要钱!”
方彧虚弱道:“这不行,拿东西得交钱,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