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样的操作,是陆乾州操作不来的。
既然以前说过的话,那么就要说到做到,该回国还是要回国的。
“秦教授,您见笑了。还得您这样的老师,多多照顾。”陆乾州特意客气,作晚辈礼。
秦宣升赶紧偏了身子,斜着眼:“别,您别,我这边不方便。您是贵客,大礼小礼我都不敢承担。”
满是忌惮。
陆乾州,名声太臭了,若非是手握太多的专利,恐怕是那种人人喊打的臭虫。
但是在国内,这样的人,一般人不敢招惹,妥妥的贼子!
华国讲究忠孝!
只希望远远地与陆乾州拉开距离,免得被误会,然后再被误伤了,那就不值当了。他都六十二了,即将退休,羽毛得多修。
更不想占陆乾州便宜,只希望陆乾州别来祸害就行。
“老桂,要不我还是回去吧,您这边的手术,我能力一般,水平有限,全都看不明白。也不敢指教啊。”秦宣升这回,直接站了起来。
显然是为了避嫌,甚至连点评的事情都不敢了。
生怕被人误会,他与陆乾州有染似的。
桂元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陆乾州,真正知道陆乾州的人,恐怕都会和秦宣升一个样。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秦教授,我真的是真心求教于您啊,并没有其他意思。乾州今日是我们教学培训课的带教老师,他的教学能力还是。”
桂元平的话被秦宣升打断了:“抱歉啊,桂院士,我真的搞不了,我那边还有事,如果有需要会诊的,发会诊单吧。”
这个回答,非常官方,这话的意思大概就是,有事按照正常流程走,否则就是限制人生自由了。
虽然秦宣升不是院士大佬,但是真要铁了心搞,你控制他的人生自由,他能搞到你怀疑人生,至少是几地鸡毛。
说完,秦宣升就匆匆离开了,也没人拦他。
桂元平看着秦宣升的背影,不禁叹了一口气,陆乾州啊,乾州,你到底是内心里怎么想的啊?
你看到了吗,地位似秦宣升这样的,教授,一个科室的主任,对你都忌惮如此。
就仅仅只是因为你在这边,不敢与你为伍,你可知你现在的名声,在外面到底有多臭……
秦宣升并不是因为害怕看周成的手术而离开的,这一点,桂元平是晓得的。
陆乾州看着秦宣升的决意离开,随意地笑了笑,仍然对桂元平平静说:“桂老,品教授。我看周成的手术,也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剩下的操作,由余横和粟敏两人就能完成。”
“不如,剩下来的时间,就让他好好地讲解一下这台手术的理论基础这些?”
桂元平对陆乾州翻了翻白眼。
你还是心大,合着刚刚秦宣升的表现,一点都没往你的心里去咯?
“好!你就是这一小讲带教老师,这些事情,你自己就能够安排得好。”
“另外,你再去给周成说一声,就说,可以适当地往后拖延时间,把这台手术的过程和原理,说得更加详细点。”
“如果他不愿意的话,你就说,是我们要好好地给病人家属解释。病人的家属,是我们医院本院的人,得把他说服。”桂元平安排并解释着。
陆乾州愣了愣,问:“桂老,这不是在求教于其他知名教授露底的时候,才用这套说辞的吗?”
陆乾州是跟着桂老混过的,像桂元平这样的大佬,除了在专业和科研上够手段之外,与人相处,与人待事,也是极为讲究的。
比如说想听什么课,那是会想方设法地让你兜底的,最好是全身都脱了,讲得更加彻底点。
对人说病人的家属就是医院内的同行,要怎么去说服同行,临时把手术方式给改了,你也要帮忙一起想办法啊。
这个理由,是真的狠。
“你说去就是了。”桂元平垮下来了脸,心里暗说,你陆乾州一向都讲究不要脸,这个时候还端起架子来了?
在学习的路上,一般情况下,只要不违背伦理道德,不做事做法恶心,都是可贵的。
紧接着陆乾州就把这个意思,当众用话筒表达了出来。
而周成呢,闻言后只是看了看陆乾州,而后才稍微离开了一点手术台,才慢慢说:“其实当前的保髋手术,其主要的适应征,限制很多。”
“通用的三点,一般是年轻人,且是无菌性股骨头坏死,关节间隙无狭窄,这是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如果是老年人的话,那么就没必要去追求所谓的保髋治疗了,要么保守治疗,要么行全髋关节置换术即可。”
“我之所以会认为,可以把保髋的手术适应征给拓宽,主要是基于以下几点考虑——”
“第一点,年轻人,为了避免其多次的关节置换手术,考虑到关节假体的使用寿命,深入地研究保髋术,是很有必要的。”
“第二点,在众多保髋术的各种方法中,其核心要素其实就是,让患者自己的关节,拥有一定的再生能力,获得症状改善甚至是疾病的病理由进展逆转为愈合状态。”
“第三点,一切生命活动的终结,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一切生命活动的开始,最不可缺少的就是血运,血是生命之源,在不考虑心脏是否存活的情况下,有了血运的地方,才有生命发生。”
“这是最基础的理论知识。我就不过多赘述,来贻笑大方了。”
“我们接着说,我们髋关节之所以可以做保髋术的以下几个理由。”
“分几个方面,一个是解剖学,特别是血管的走形,是重中之重。”
“第二个是生物力学,我们的髋关节,我们可以发现,髋关节并非直接关联的关节,其与手臂一样,是半固定,半开放关节,并且股骨颈比肱骨颈更加……”
“第三个是,我们在重建血管的过程中,我们可能需要用到的是血管外科的一些基本医疗技术,但是其实,根据划分,这些简单的血管切开取栓,血管重建术,都是我们骨科需要会的基本技能。”
“股骨头坏死的早期,缺血和坏死发生的地方只是最小的局部,如果在这个时候,能够把堵塞的血管进行再通,甚至是完全剪切,让血液持续流动然后毛细血管网开始重建。”
“都能够延缓甚至是……”
周成进入了状态之后,洋洋洒洒地讲了足足十分钟。
真的,这个讲述的能力,是真的让很多人都听懵了的,特别是一些基础比较差的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
嗯,其实说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的基础差,而且还是京都大学附属第三医院骨科的研究生基础差,是不合适的。
但实际上,在场上,他们的确是相对最差的一批。
其他人,不管是甄行还是余横,粟敏、周牧云等人,都是最为优秀的一批,所以他们的基础很好,但是即便这样,他们仍然听起来觉得非常有难度。
还有一些地方不能理解,这是因为他们虽然有了足够的理论知识,但是厚度还不够。
厚度不够,就做不到厚积薄发。
能够完成厚积薄发的人,大部分都是副教授以上的级别了,特别是品吕教授等人。
桂元平桂老,自然是听得清楚和明白的,但是他却听出来了周成所述的话里面的一些问题所在。
而听得最舒服的,就是彭鹏和陆乾州了。
听完后,彭鹏就直接举起了手,然后道:“陆老师,能不能容许我提前先问一个问题?”
陆乾州其实自己现在很想要私自用权,但是彭鹏现在执礼为晚辈,而且他也看出来了,彭鹏的天赋极好,也只能笑着伸了伸手。
大大方方地把机会让给了彭鹏。
彭鹏就说:“周成,你刚刚讲的这些,我都同意,但是唯独有一点,我不敢苟同的就是。”
“我认为,你这些述说,全都是在理论之内,在可操作性之外。你觉得呢?”
彭鹏的问题,瞬间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
就连桂元平也抢了一个话筒,说:“我觉得也是如此,这样的微操作,很难完成。这样极限的操作,也很难具有操作可重复性啊。”
桂元平是院士,在他这个层次,最是看重的并不是个人能力,到底有多么巅峰了。
你再厉害,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子。如果没办法开创,属于那种别人可以学得会的手术操作,那都是意义不大的。
不能说没用,有用肯定是有用的。
科学研究的其中一个要素就是可重复性,可重复性即是可操作性。如果,所有的理论,在现实中都无法重复,或者说不可以被其他人重复和可操作性的话。
那么它即便是价值再高,这个价值,也是相当有限的。
无法被学习的技能,那就是孤本,就是要讲究缘分。
哪里去找那么多有缘之人?
理论之内,操作之外,就是不具备可重复性。
周成想了一下,稍微点了点头,说:“难度是稍微有点儿的,但是在理论上是可行的话,我们就可以想办法去降低其操作难度。”
“就比如,如果我们可以用一种伞蕈结构,自动完成血液的再分配的话,那么,这样的操作就会更加简单了。”
“可能所有理论的最初形式,难度都是不可控的。”
“然后其实我自己觉得难度也还好。”
周成最后还多加了一句,颇为有点凡尔赛的意思。
然后,周成这话就立刻引起了公愤。
是真正的公愤,刚刚就连桂元平和彭鹏两个都说了,这是理论之内,操作之外的操作,周成还加了一句还好,这不就是凡尔赛本赛嘛?
所以,周成说完后,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拳头!
恨恨地,气呼呼地看向了周成。
可恶,被他装到了。
周成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后,周成继续说:“根据目前已证实的理论,拥有良好血运的关节表面,是完全具备一定的可再生能力的,甚至可以逆转已有的关节炎症及软骨坏死。”
“在此基础之上,我觉得我们这台手术的保髋手术,是成功了的。而且,在……”
然后,整个手术室,又变得沉默了起来,周成再次成为了主场,在那里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终于,就在周成讲了接近一刻钟后,第二台手术,就此结束。
粟敏和余横两个人,完成了剩余的操作。
并且把所有的术前镜检和术后成效的对比图,放在了手术室的最中心,如同是奖章和功勋一样地摆在了众人面前,接受所有人的审阅,也同时让大家都去膜拜!
理论上,是可行的。
操作上,是已经完成了理论设计的。
因为主刀的是周成,所以这一台手术的可行性,是存在的。
虽然没有也没办法证明后续的手术质量怎么样,但至少在这一刻,周成是无敌般存在。
“啪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