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回来吧,别再和我置气了。”楚时渊看着沈笙卿,喉咙艰难地动了动。
沈笙卿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淡淡地朝他伸出手,她在向他讨要被他夺去的太后的懿旨。
楚时渊的下颌线紧绷,将手上的太后的懿旨握的更紧了一些,他说道:“和离之事,我还没有同意。”
顾不得周围还有许多其他人看着,楚时渊又说道:“那封和离书,当初是我欠考虑,之前我认为我和你没有感情基础,以为将和离书给你,是给了你退路,不是像你想得那样,不愿意履行当初的话语。”
听着楚时渊仔细解释当初那封和离书的事情,沈笙卿抬眸看着他,说道:“楚大人知识渊博,难道不知道覆水难收,既成事实的道理?”
“太后的懿旨已下,我不是你的妻了。”
相较于楚时渊在看见这道圣旨后,他的无法接受和激动,沈笙卿却始终异常的冷静,反而有点儿愉悦。
在场的人看着沈笙卿和楚时渊的神情,心中无不诧异。之前不是说沈笙卿对楚时渊一往情深,楚时渊和沈笙卿之所以会成婚,也是沈笙卿主动求嫁。反倒是楚时渊对沈笙卿这个夫人没有表现过特别的在意,还和简连漪有一些暧昧的风言风语。
今日是怎么了,太后娘娘恩准沈笙卿和沈笙卿和离,反而不愿意放手的那个人却是楚时渊?
楚时渊的视线落在手上太后的懿旨上,太后的懿旨已下,她不是他的妻了。
沈笙卿没有了耐心,冲楚时渊说道:“请楚大人将太后娘娘的懿旨还给我。”
南宫屹既然帮她讨来了这道懿旨,若不是刚才一时不察,岂会被楚时渊给夺去?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楚时渊的视线又移向沈笙卿,清隽的脸上有着不同于往日的强势和霸道,重复刚才的话语,“和离之事,我还没有同意。”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岂容她单方面与他和离?
沈笙卿身后的玉蔓看着楚时渊的举动,心中生气又替沈笙卿焦急。从前也没见楚时渊在沈笙卿的身上花心思,如今好不容易沈笙卿决定放手,和楚时渊分开了,楚时渊又做出这么一副假惺惺的模样,似乎对沈笙卿多有情的模样。
她脑海里浮现之前在粼山,楚时渊不相信沈笙卿生病了,还认定沈笙卿撒谎骗人的模样。她担心以沈笙卿现在的身体,又会因为楚时渊气出个好歹。
一时也顾不得这个时候没有她说话的份,她气愤说道:“楚大人身为当初首辅,难道不知道太后的懿旨不可违抗?还是楚大人没将皇家放在眼里?”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楚时渊的身上,虽然如今皇帝信任楚时渊,楚时渊也不可藐视皇家。
感受着众人的视线,楚时渊的高大的身子绷得紧紧的。
沈笙卿云淡风轻地看了楚时渊一眼,突然说道:“罢了,太后的这道懿旨既然是给我和楚大人两个人的,放在楚大人那里,还是放在我这里,也无所谓了。楚大人既然如此在意这道懿旨,便麻烦楚大人将这道懿旨好好收着。”
她的目的是和楚时渊和离,如今目的已经达成,她也懒得像被人看猴戏似的,在这儿和楚时渊争夺太后的懿旨。
楚时渊不要他当朝首辅的面子了,她觉得丢人。
楚时渊看着沈笙卿始终冷冷淡淡的脸,仿佛他说什么,都无法引起她的波动,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慌乱,平静的心湖泛起无数的涟漪。
……
谁也没有想到今日宁定长公主寿辰,会发生太后下旨让楚时渊和沈笙卿的事情,更没有想到南宫屹会当着今日许多宾客的面将那懿旨给拿出来。
至于之后楚时渊不同意和沈笙卿和离,沈笙卿无动于衷,就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宁定长公主身为今日的寿星,自然很快得知了这边的事情。
宁定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走过来,恭敬说道:“太子殿下,欣荣郡主,长公主请二位去她的屋子。”
见状,南宫屹和沈笙卿也不再看楚时渊,随那位嬷嬷去见宁定长公主。
楚时渊看着沈笙卿的动作,下意识地朝沈笙卿的方向迈了一步。
另一个嬷嬷走过来,拦住了楚时渊,恭敬说道:“李驸马在前院等候楚大人,楚大人请随老奴来。”
嬷嬷口中的‘李驸马’正是宁定长公主的夫君,李二老爷。
南宫屹是宁定长公主的侄子,去见宁定长公主也没什么。但是楚时渊毕竟是男客,自然由李驸马来招待楚时渊更合适。
楚时渊听见嬷嬷的话语,这才想起来他今日来到宁定长公主的府上,还没有正式见过府上的主人,真是太失礼了。
沈笙卿已经去见宁定长公主了,这会儿也不会理会他,楚时渊将手上太后的懿旨收好,随宁定长公主府上的下人去见李驸马。
短短时间内他又恢复了众人印象里仿佛任何事情都成竹在胸,沉稳的首辅。让周围的人啧啧称奇。
……
那厢,沈笙卿和南宫屹也随宁定长公主府上的下人见到了宁定长公主。
相较于之前和沈笙卿见面时,宁定长公主闲适的模样。宁定长公主此时的脸色明显难看和冷冽许多。
这也怪不得宁定长公主,今日是她的生辰,还来了如此多的人来给她贺寿,本来是一件喜事,偏偏在她的生辰宴上出了楚时渊和沈笙卿和离的事情。
若不是南宫屹是她的侄子,沈笙卿又是她疼爱的晚辈,她都要怀疑今日南宫屹和沈笙卿是故意让她今日难堪了。
虽然她也同意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的事情,之前在太后的慈宁宫,她还帮沈笙卿在太后的面前的说话。但是太后让楚时渊和沈笙卿和离的懿旨什么时候拿出来不好,偏偏要在今日当着她那么多宾客的面将那懿旨给拿出来。
南宫屹和沈笙卿也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让宁定长公主面上过不去,进屋后,二人都乖乖地向宁定长公主认错。南宫屹还将他带来的贺礼拿出来给宁定长公主赔礼。
宁定长公主看着南宫屹送给她的珊瑚,说道:“说吧,为什么要在今日将那懿旨拿出来?”
南宫屹眸光微顿,说道:“这不是巧了,孤从皇祖母那儿拿到懿旨,就想着给欣荣郡主,没有想那么多。”
宁定长公主挑眉看着南宫屹,明显不相信南宫屹的话语。南宫屹虽然尚年轻,却让那些大臣很快从心底里认可了他这个太子,他在将太后的懿旨拿出来时,岂会不知道后果?
南宫屹看着宁定长公主的话语,便知道宁定长公主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确实是故意当着今日许多宾客的面将太后的懿旨给沈笙卿的,为的便是让这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
太后虽然同意了下旨让楚时渊和沈笙卿和离,但是若是楚时渊坚决不同意此事,楚时渊毕竟是朝廷重臣,太后也有可能改变旨意。
今天这么多人都知道了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了,楚时渊想再让太后将懿旨收回去就难了。
南宫屹看着宁定长公主,说道:“今日毁了姑母的寿辰,姑母若是想要什么,孤一定给姑母寻来,给姑母赔罪。”
沈笙卿想到南宫屹毕竟是为了她,遂也冲宁定长公主说道:“今日毕竟是因为我而起,长公主若是真要生气,还是冲着我来吧。”
虽然之前南宫屹说过会帮她早日摆脱楚时渊,她也没有想到南宫屹这么快就帮她拿到了太后的懿旨,今日还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拿了出来。
不过也是凑巧了,如果不是南宫屹将懿旨给她的时候正好被楚时渊撞见,楚时渊还将太后的懿旨给夺了回去,后来又说些不想与她和离的话语,怕是也不会让这么多的人关注到此事。
南宫屹是她的侄子,沈笙卿又是她疼爱的晚辈,宁定长公主怎么可能真的对南宫屹和沈笙卿生气,她无奈说道:“今日之事,本宫就大度地暂时放过你们,莫再有下次。”
顿了顿,宁定长公主又带着几分疑惑看向南宫屹,说道:“之前母后说要等几日才会下旨让笙卿和楚时渊和离,你怎么提前拿到母后的懿旨了?”
听见宁定长公主的话语,沈笙卿也是疑惑地看向南宫屹。太后娘娘怎么会提前将这道懿旨给南宫屹?
面对宁定长公主和沈笙卿的疑惑,南宫屹倒是没有隐瞒,说道:“皇祖母不是因为心梵大师,才没有立刻给欣荣郡主下旨吗?孤便让人又去崇国寺找了一趟心梵大师,皇祖母知道让欣荣郡主和楚大人和离虽然拆散了一个家庭,但是让欣荣郡主早日脱离不幸福的家庭,也是一件善事,不就答应了?”
沈笙卿没有想到为了她的事情,南宫屹居然专门派人去了崇国寺找心梵大师,她对南宫屹又是感激又是不好意思。
沈笙卿感激说道:“和离之事,给太子殿下添麻烦了,多谢太子殿下。”
南宫屹冷俊的脸比平时温和了一些,说道:“欣荣郡主不嫌弃孤多事就行。”
闻言,沈笙卿自然是说没有。
宁定长公主打量的视线落在沈笙卿和南宫屹的身上,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的事情,南宫屹是不是太上心了一些?
……
南宫屹和宁定长公主还有话语要说,沈笙卿从宁定长公主的屋子出来,去了女眷所在的亭子。
亭子里坐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夫人和小姐,之前沈笙卿和楚时渊的事情如南宫屹所愿,短短时间内,今日来宁定长公主府上的宾客基本上都知晓了此事。本来她们正在议论今日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的事情,没有想到这会儿正主就来到了她们的眼前。
谁没有一点儿好奇心呢?虽然她们知道当着沈笙卿的面八卦她太失礼,但是还是不少人忍不住将好奇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身上。
“你们看什么呢?”红簪护主心切,气愤地瞪了那些打量沈笙卿的夫人和小姐一眼。
沈笙卿给宁定长公主面子,今日特意在宁定长公主府上多待一会儿,不是让这些人看沈笙卿笑话的。
而且明明是楚时渊对不起沈笙卿,被非议和议论的人却还是沈笙卿。
在场的几个女眷也知道这样打量沈笙卿的举动不对,此时听见红簪的话语,被红簪戳破她们的行为,脸上皆有些不好看,连忙将视线给收了回来。
当事人沈笙卿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愤慨,姿态落落大方,她说道:“几位若是有话语想对我说,直言便是。”
她看得出来,这几位夫人和小姐与简连漪,对她没有什么敌意。
没有想到沈笙卿比她们想象中好说话,其中一位和沈笙卿年龄相仿的夫人大着胆子说道:“欣荣郡主真的和首辅大人和离了?”
沈笙卿既然和楚时渊和离了,她们也不好再称呼沈笙卿为‘首辅夫人’了。
沈笙卿语气从容说道:“太后娘娘不是都下旨了,这还能够有假?”
“可是……”最先开口的那个夫人迟疑说道:“可是首辅大人无论是样貌,还是如今的身份地位都是顶尖的,欣荣郡主为何想不开要和首辅大人和离?”
这话语倒不是妄言,楚时渊虽然不是世家出身,样貌和才学皆是顶尖的,不然楚时渊也无法靠自己做到首辅的位置。
红簪说道:“首辅大人出众,我们郡主就不能够和首辅大人和离?”
开口的夫人一时嘴快道:“这倒不是,只是若是我的夫君如此出众,我是舍不得和离的。”
话语出口,说话的那个夫人懊恼的捂住嘴。虽然她是很欣赏楚时渊,但是这话语若是传出去,她要没脸见人了。
幸好亭子里的几位夫人和小姐都与她关系不错,倒是没人会传她的闲话。
沈笙卿似乎没有听见她刚刚和离的夫君被人给觊觎了,她淡淡说道:“夫人难道不知道,什么东西看久了是会腻的。这人再优秀,看久了也是会腻的。”
更何况,楚时渊再优秀,不愿意在她的身上花心思,与她有何关系?
亭子里的几位夫人和小姐看着沈笙卿坦然的模样,不由反思是不是她们太狭隘了。尤其是几位已经成了婚的夫人,她们的夫君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学皆不如楚时渊,除了她们这个正夫人,后院还有一群莺莺燕燕,沈笙卿尚能够勇敢地和楚时渊和离,她们却还得守着那样一个男子过一辈子,怎么想都有些憋屈。
她们是不是也该学习沈笙卿将自家那糟心的男人给踹了?
自然她们暂时也只能够想想,不是谁都有沈笙卿的勇气,能够不顾后果,果断地与自家夫君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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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说着话,亭子里的人也没有注意到亭外的楚时渊。
楚时渊看着亭子里耀眼和出众的沈笙卿,耳边回响刚才沈笙卿的话语。
什么东西看久了是会腻的,这人再优秀,看久了也是会腻的。
无论是之前沈笙卿提出和离,还是现在太后的懿旨下达,他都是想着挽回,甚至想和她解释从前的事情,但是她离开的是那么坚决,又是那么毫不留恋。
他脑海里浮现之前他看见她和徐逸元在一起的画面,以及今日南宫屹将太后的懿旨给她的画面。
他为了她,赶去药王谷,不曾休息又回到京城,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语。
她已经腻了他。
……
前院
李驸马尽心尽力地招待楚时渊,他本来是一个闲散公子,后来成为了宁定长公主的驸马。
虽然他成为宁定长公主的驸马后,也没有入朝为官,但是对现在在朝堂上如日中天的楚时渊还是很欣赏的。
只是今日他有心和楚时渊交谈,楚时渊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尤其刚才楚时渊出去一趟后回来,看起来更加魂不守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