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尧去拉他爸的手，“爸爸我和你一起去。”
等他俩走了，沈晓君才提着行李上楼。
张思敏跟着上来，进了房间，“床上的被单都是这两天新换的，里面的棉被，太阳大的时候我拿出来连着晒了两天。”
沈晓君一边收拾，一边道：“辛苦妈了。”
张思敏摆手：“辛苦啥呀，顺手的事。”
沈晓君见她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妈，您有啥事儿你就说呗！”
真问了吧，她倒不说了，“我没啥事儿，你慢慢收拾，我去看看小薇她们去。”
沈晓君挑挑眉，不说她就没办法了。
等张思敏下了楼，林薇过来了，“妈妈，奶奶是不是想去京城啊？”
沈晓君挂衣服的手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林薇扑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她刚才一直问我们京城的事，还问好不好玩呀？过完年冷不冷呀？……反正我觉得她有这个意思。”
沈晓君关上衣柜门，难怪了，刚才欲言又止，有话想说又没说，估计是不好意思直接提，想要他们主动开口请她去。
“行了，我知道了，你收拾好了没？收拾好就下楼去。”
林薇坐起身，“我先上个洗手间。”
林哲带着儿子在村里边走边聊，遇上一个人就要站着聊上几句，两三分钟的路程，被他走成了二三十分钟，林尧烦了，干脆挣开他的手，自己去找爷爷。
一路上还嘀咕呢，“太会聊了，比我还会聊。”
到了林老二家他就喊：“爷爷，爷爷！我回来啦！你的大孙子回来啦！”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嗳嗳！”林成财从屋里钻出来，笑呵呵的往外走。
“尧尧回来啦！啥时候到的？你奶奶给你吃咱家炸的麻花了没？”
“吃了吃了，我在路上才吃完呢！爷爷你在这里干嘛呢？咋不家去？”
“我帮你二爷爷洗澡呢！要过年了，得干干净净的迎接新的一年。”林成财的手还是湿的，他也不敢抱林尧，只是笑。
林尧眼咕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二爷爷家没人啊？他儿子呢？不给他洗澡吗？”
林成财：“……这个，他们有事忙其他的去了。”
林成财才出来一会儿，李丽华就出来喊，“大哥，水都要凉了。”
林成财回头，“哎！我马上进来。”
又转头对林尧道：“尧尧先回去，爷爷等会儿就回来。”说完又进了屋。
这时，刚好有人从门口路过，见此一幕就噗呲噗呲的笑。
“尧尧哇，别等了，你爷爷忙着呢！”
林尧认得此人，“蒋奶奶。”
“哎！走，跟蒋奶奶先回去。”蒋大妈去牵林尧的手，林尧一下子躲开了，“我先走了，蒋奶奶您慢点儿。”
林尧一路小跑着往家赶，跑到半道，林哲还在和人聊天呢。
林哲见他，问：“你爷爷呢？”
“在给二爷爷洗澡，他说等会儿回。”
林哲便没再管，干脆坐人家院子里和人唠去了。
林尧回了家，张思敏也问他，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张思敏又骂了两句林老二一家，连带着林成财都没放过。
等林成财回来，张思敏还和他争吵了几句。
“晓君，你去扯两颗蒜苗，咱们中午炒腊肉。”张思敏从房梁上取了一块今年新熏制的腊肉下来洗。
家里种蒜苗的地就在院子外面，沈晓君出了院子，弯腰拔蒜苗。
蒋大妈看到她出来，便凑了过来，先是寒暄了两句，然后入了正题，“……村里都在传呢，说李丽华怕是看上你公公了，两人怕是有个啥呢！”
沈晓君都惊呆了，这叫什么话？
她就出来拔个蒜苗，都能听个八卦！
“……你们年轻不知道，你公公当年可是远近闻名的好小伙，长得还好看，好多人想嫁给他呢！”
这话沈晓君不信，她咋记得他公公家太穷，家里还有寡母幼弟，娶不上媳妇呢？
不过长得好看着一点儿，她是信的。
“他现在儿子又出息，又有钱，可不招人惦记吗！你们当子女的要上点儿心，可别被有心人给钻了空子。”
说着还朝林老二家的方向努嘴，“天天叫你公公家去，门槛都要踏没了，干啥要天天去？肯定没安好心！就刚才我路过，她还跟你公公说水要凉了，听听，这话不叫人多想都不行！你婆婆心里苦啊！”
沈晓君喉咙里像是卡了个刺一般难受，“您肯定多想了，我公公不是这样的人。”
说完，拿着拔下来的蒜苗进了院子。
沈晓君一下子就懂了，一向不舍得家里的张思敏为什么突然会想去京城。
这些闲话，她肯定也没少听。
林哲回来，沈晓君便把这事和他说了。
林哲眉头皱得死紧，“什么乱七八糟的！”
“无风不起浪，说白了还是爸去得太勤，帮忙也得有个度，当然，我肯定不信爸会有啥想法的，只是这件事，说起来不好听，妈听着闲言碎语的也难受。”
林哲也生气：“我知道，下午我找时间和他聊聊。”
第434章 仁义
吃完午饭，林哲还没找林成财聊，林成财就开始和他说林成栋的事。
“这半年可比之前好多了，拄着拐棍也能走几步，上个厕所啥的也能自理了。”林成财老脸上带着笑，“你们是不知道，刚开始拉回来那几个月，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你二婶又弄不动他，屋子里一股味儿！看着甭提多造孽了！”
张思敏一边收拾桌上的碗，一边对他翻白眼，“你多能干啊！现在村里谁不说他林老二能站起来就是你林成财给伺候好的，都夸你仁义呢！”
林成财梗着脖子回她，“我本来就仁义！做人仁义是最基本的道理！我林成财这一辈子敢拍着胸脯说就没对不起过谁！他是我一手养大的兄弟，在他有困难的时候我搭把手也是应该的！”
看这副样子就知道，老两口没少为这件事吵。
张思敏碗也不收了，把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我看你就是吃多了没事干！日子好过了，倒把你闲出屁来了！你想着他是你兄弟，他这些年想着你是他哥没有？现在有困难了，你倒好，人家不找你，你屁颠屁颠的上了杆子往上爬！看把你能的！你多能干啊！成了你好兄弟好弟媳的好大哥了，你特得意是不是？听着人家一口一口大哥的喊，你听着特美是不是？我呸！”
张思敏叉着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要脸的老东西！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听着村里那些老太婆说的话，我脸都臊得慌！”
沈晓君在一旁吓了一跳，没想到突然就吵了起来。
她婆婆这是气狠了，看到林哲回来，一下子发出来了啊！
别说她了，林成财也被骂得老脸一懵，这老太婆，吃枪药了？
之前她也闹，但也没像今天这样，老东西这几个字都骂出来了。
“你这老太婆，当着孩子的面胡说八道啥！”
看到爷爷奶奶吵架，林薇他们从小客厅里探出了头。
沈晓君打发他们离开，让他们上楼去写作业去。
“我吃枪药了？我看是你吃了你弟一家的迷魂药了！”张思敏这口气在心里憋了一年多，时间越长，这气就越重，她都想和这老东西打上一架！
林成财老脸皱成一团，“我吃啥迷魂药了？我就是去帮个忙，你又不是没瞧见成栋比之前好了，再怎么说他成现在这样，也是在老二工地上出的事……”
“他又不是没收钱！”张思敏懒得听他说这些，每次提这个事，他总拿这句话来说，“他林老二有钱，不知道花钱请人啊！要你去个人家当免费长工？也就你！还以为人家离不了你！把这个苦差事当成啥好事了！在村里到处显摆！看把你给能的！还好意思当着老幺两口子的面显摆！”
林成财被她骂得哑口无言，他本来就不是个特别会说话的人，“你、你不可理喻！”
“理喻？别说鲤鱼了，鲫鱼都不行！”
“你莫名其妙！”
“你有名！你林成财多有名！都快被村里的老太婆编出花儿来了！都快传遍三大队九大乡了！”
林尧坐在楼梯口，小声的和他二姐道：“爷爷奶奶吵架好有意思啊！”学到了。
林悦拍了一下他的头，“闭嘴！”
林尧摸着头瞪他二姐。
林哲点燃一根烟，夹在手指间，偶尔抽上一口，一根烟大半是自己燃了，抽到他嘴里的没几口，等老两口吵歇了气，他手里的烟差不多也燃完了。
最后吸了一口，在烟缸里按熄了烟头，“爸，我们也知道你是好心，看着二叔可怜想要去帮衬，但这帮衬你也得有个度，你瞧把我妈给气的，你总不能因为外人，把陪你过了大半辈子的我妈气出个好歹吧？你咋就不想想她呢？”
林成财：“……那是你二叔。”
“我知道他是我二叔，所以他出事，我也是送了一笔钱给他买营养品的，这钱，也是看着您的份上我才给的，要是按情分来讲，他一分钱的资格都没有！”
林成财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还没说出来，就被林哲的话给打断了，
“我出生得比较晚，不像大哥大姐他们那样，还和他生活个几年，对他也没感情，为啥没感情？不用我说您也知道。”
亲叔侄，再怎么也该有几分香火情的。
林成财当然知道。
“……你们不在家，我才三、四岁，肚子饿了，又不会做饭，听您的话拿着米去找二叔，想在他家搭个伙，他是咋做的？直接关了房门，当没看见我，我在外面站了大半天，村里人看到我，好心的帮我叫他，他咋说的，开了门出来说他们都吃过了，我去得太晚……”
“他那两个儿子欺负我，骗我吃麻芋子，把我按在地上打，他看到了，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走……”
“诸如此类的事，我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张思敏也想起了当年的事，哪怕是过了三十年都忘不了。
红着眼眶道：“我嫁过来的时候，他才十几岁，衣服鞋子那样不是我给做的？你干活买回来手掌大的半块儿猪肉，我和娃都舍不得吃，想着煎出油来，炒菜的时候放点儿，一家人都能吃上，他倒好，才十几岁就自私自利，趁着我不在家，自己拿搪瓷盅把肉全煮了，一个人造了个干净！老大在旁边看着，口水直流也没见他喂一块儿！要不是老大会说话了讲给我听，我还以为被老鼠给偷走了。我哪点儿对不起他了？林成财你自己说说！”
林成财苦着一张脸，“都是几十年前事了……”
“一百年我也忘不了！”张思敏狠狠的拍着桌子！
林哲看了他爸一眼，“不说几十年前的旧事，就说七八年前，他搭理过我们家没有？这几年开始搭理咱家，那也是咱家眼看着有钱了，要是没钱，怕是连伺候都轮不到你，还得怕你缠上他家，在他家吃饭呢！”
“没错！”张思敏就觉得，老幺这话说到了她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