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小三子心善,他从没有因为接你回来表达过任何不满意,这点叔叔完全可以保证......”
徐舒意不得已,再次打断他说,“叔叔您误会了,我真的是因为工作太远。”
哎。
徐舒意慢慢地跪在地上,双目硬忍着不会淌出眼泪,“叔叔,我绝对不是忘记了您养育我,栽培我的恩情,我绝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我只是想着,我也到这样的岁数了,不该继续在您的庇佑下如此懒惰地过下去。”
“我想拥有自己独立的生活,就像三个哥哥一样,过属于我自己能够规划的生活。”
商凌云问,“是因为看见他们三个,总叫你回想起之前的那件事,让你难过了吗?”
徐舒意摇头,“并不是的,我怎么可能还记得那件事。”
而且。
“三个哥哥早忘记了,他们有自己的全新的生活规划,”徐舒意咬咬牙,“我也早没当回事了。”
商凌云劝他半天,见人意志十分坚定,长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小孩子,好好的华国不待着,偏要跑到国外去,说什么挑战自我,要不然就是一年里完全见不到几面,在观众面前唱唱跳跳的像个傻子。”
“那你的房子买到哪里了?”
徐舒意说,就在医院附近,特别强调一下,真的是为了上班方便,而且能增加休息时间。
商凌云瞧出他面露难色,问他是不是还有话说。
徐舒意很艰难说,“现在是差了50万的首付,想跟您这里借一个月,下个月一定是能还上的。”
为了完整地说出这句话,他简直是把自尊心掏出来扔在地面使劲践踏。
商凌云二话不说走到更衣室,拿出支票夹写了一张五十万的支票。
徐舒意接过来后,说声等等,起身借用了商凌云的纸笔,写了两张借据。
一张是这五十万的。
另一张是商凌云曾经帮助他的,包括帮他父母垫付的债。
徐舒意也写了五十万的数额。
商凌云知道他为什么写两张借据后简直怒不可遏,气道,“小意小意,我培养你,把你接到商家来,难道还在乎这一点钱?”
“徐舒意,你是彻底想跟商家断绝关系的意思,是吗?!”
徐舒意瞧他气得不清,但是现在的退缩,以后再也难以说出第二次相同的话。
徐舒意说,“商叔叔您别生气,另外一个五十万是我必须要还您的,这钱其实远远比不上我在您这里获得的照料与疼爱。”
“我不会跟商家切断任何联系,您就像是我的另一个父亲,我以后......不,从您找到我起,我就是您的儿子,所以......”
“我不会入商家的户籍,我只是想在您这边,更像一个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儿子。求求您就成全我这一次吧。”
语毕,再次双膝跪地,当着商凌云的面,重重得磕一击响头。
直撞得额前红了一片。
商凌云知道他自尊心极强,说出口的话不会轻易收回,不由叫他起身,给徐舒意摸了摸撞红的地方,又气又心疼说,“好好好,你非要还这个债,我知道,你这些年心里有堵也不痛快,好好好,那你还吧。”
徐舒意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肯定是会伤害到商凌云的。
之前徐舒意想过很多办法,譬如如何巧妙地令商叔叔体量他的难处,并且高兴地同意他搬出去住。
今晚不知怎么了。
他心底凝结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这股隐藏的创痛使得变得固执,又粗鲁。
只为了自己的摆脱,反而需要一个关心自己的人难过。
无论如何,徐舒意决心当这个坏人。
第二天他便将五十万取了出来,提着两包钱丢给黄忠虎。
黄忠虎坐在车里被11斤的重物一砸,不知该笑还是该喊轻点,最后忍不住抱怨说,“亲爱的小徐医生,难道你不会要我的账号之后,咱们来一个轻轻松松的转账?”
徐舒意目瞪口呆了几秒钟,一拍脑门说,“我忘了。”
黄忠虎瞧他的额头中间留着红通通的一块淤痕,啧啧啧着打算摸一把,被徐舒意躲闪开。
“这是撞的吧?”黄忠虎一眼瞧出那块形迹可疑的伤痕,“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你怎么舍得的?”
前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路过,毕竟这两大包钱被哪个家伙瞅上了,瞬间能给你扯跑了。
又扯着徐舒意重新返回银行,把钱再存进卡里。
加上徐舒意自己的存款,黄忠虎说话算话,当即便将家门钥匙拍在徐舒意的手中间。
两人利用下午下班把空房子里彻底打扫一遍,卫生死角统统清理干净。
黄忠虎坐在发亮的地板间,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不禁怅然,“你把我家老爷子的旧家具全部扔光光了,你可真狠心,连给自己留一张睡觉的床都不行。”
不停拍打酸胀的双腿,“我这个旧房东也确实义气,还免费送你一整套清洁服务。”
徐舒意盘腿坐在一尘不染的客厅,笑得格外开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要一点点地布置这个小家,按照我梦里的模样,一点点地买好所有的家具,让它变成我自己的家。”
容我藏身,遮风挡雨的家。
黄忠虎从未见他这样放松过,每天都像个不苟言笑的机器人一样,忽然扬起修长的脖颈,沐浴在陈旧昏黄的灯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