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来了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东西。
——无面计划要杀了他。
楚德知道这个计划应该让自己愤怒。
可是，在听见无面两个字时……
楚德却忽然有种自己被人拽过来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人一直在空茫的宇宙中四处漂泊，无处落脚。
可就在这时，他在那片宇宙中看到了一束光，于是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一样抓住了他。
恍惚间回过神来以后。
楚德此时此刻才察觉到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就在刚刚，楚德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身在战场，耳边全是无穷无尽的炮火声。
那战场上的硝烟和血腥之气还仿佛弥漫在四周。
只是这会，它们都消散了。
看着自己即将从椅子上滑落，楚德连忙坐直了身子。
“您要不要歇一歇？”徐上尉看出了一丝不对，于是这样问道。
“不了。”
楚德摇了摇头。
他此时此刻已经回过了神来，脑子也终于开始运转，回忆起了刚刚那人说过的话。
无面想要利用之前的手段来杀了他？
楚德心中冷哼了一声。
果然，如果这种时候不下狠手，那么反倒不像他了。
楚德脑海中下意识的开始思考该怎么样应付无面这次的出招。
可是……
楚德却只要一回想，就只能想到无面。
——他刚刚在朦胧中挣扎的时候，想起的是自己之前在破晓的时候，无面偶尔几次对他温声说过的话。
还有在圣利文城时，对方在黑暗中安静注视过来的目光。
甚至……
还有一些更遥远，更遥远的东西。
那些东西，楚德再也看不清了。
可是有那么一瞬，楚德却觉得他们非常重要，重要到曾经的他哪怕死都不愿意忘。
但那些东西又太过模糊了。
仅仅只有那么一瞬。
楚德想了一会，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怎么会有东西是他宁愿死都不愿意忘的？
可是……
为什么，就是这样的东西，却偏偏被他忘掉了？
模糊之间，似乎有个人在一直对他愤怒的喊着什么。
而那个人，竟然跟楚德长得一模一样。
他一边喊一边怒视着楚德，那种眼神就好像楚德做错了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
什么东西出了错？
明明没有任何错误，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楚德看着那个跟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胸口中莫名的生出一丝怒火。
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也许，他是在气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看他时的眼神。
楚德从来都不允许别人像那样看他。
可是……
如果说楚德单单只是为了这个生气，那么好像又不太准确。
他还在气着些别的东西。
……
但那些东西……
到了现在，就连楚德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了。
旁边刚才还在装死的徐上尉等人，突然听见一声巨响。
大家抬起头看去。
只见那扇门被刚刚出门的楚德重重的摔上。
这声音太大，以至于不少人都吓得一哆嗦，等过了很久，大家才回过神来。
“楚德将军到底怎么了？”
终于，小副官问出了这个大家心里共同的问题。
大家彼此面面相觑。
“楚德将军刚才的表情……”
“就好像自己在生自己的气一样。”
……
“好，麻烦你多关注一下破晓那边的事，现在就全都指望你了。”
祝弦月无奈地对着通讯器那边通着电话。
电话的那头是秦堂。
祝弦月这次出来颇有些着急。
所以，她几乎是把所有的烂摊子都甩下给秦堂了，包括那个跟奥莱帝国私通的高层。
这种行为挺无耻的，祝弦月也从心里对秦堂感到抱歉。
但是让祝弦月现在回去，那就有点天方夜谭了。
她看了最新的漫画，知道爱丽丝那边大概已经把她来到约尔克城的事告诉给了楚德。
这就意味着，祝弦月随时都能碰见突然出现的楚德。
“那个跟奥莱帝国有联系的人，我已经处理了。”
秦堂道。
“他招的倒是快，这件事暂时还没有传出去，恐怕奥莱帝国那边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没有冒出过动用那笔钱的打算吗？”
“我来教你，下次如果再有这种事情，你就直接把钱收下就好了，别再傻呵呵的什么都不要……”
“没有必要。”
祝弦月忽然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对方。
秦堂那边被祝弦月突然的打断给弄的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就又笑了起来。
“你又来了。”
“算了，懒得理你。”
祝弦月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激了。
她低下头，深呼吸了几下。
“弦月，附近的摄像头开始移动了。”小白在祝弦月的耳边道。
祝弦月抬起头，恰好看见一个摄像头从自己的眼前飞过。
她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于是，祝弦月悄无声息地将自己袖子里的武器放到了最适合拿出来的地方，准备随时随地的给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楚德一枪。
然而……
楚德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祝弦月越来越觉得浑身发毛。
楚德明明就在这，可是他就像个背后灵一样。
一直到祝弦月离开这个地方，楚德都没有踏出过一步。
祝弦月离开那里的时候，甚至故意回头看了一眼。
那些摄像机们安安静静，没有一个跟上来。
“看来我的人性模拟系统还是不够完善啊。”小白感慨道。
“我时常不知道楚德在想些什么。”
……祝弦月听了小白的话后，有些哭笑不得。
她道，“不，这不怪你。”
“说实话，就连我现在也搞不明白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这辈子，我就没看过比他更神经病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