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的情?况,上课之前,已经落座的玄沧弟子大多会保持安静,自己做自己的事,不再发出?声音, 可今天不同,相比于往常的寂然无声, 殿内竟是难得的热闹。
谢挽幽听了一耳朵,这才明白原因, 好像是山下?的城镇忽然新开了数家店铺, 大家正在谈论背后?的缘由。
谢挽幽听着听着, 忍不住凑过去问了一句:“新开几家店铺很正常吧,师兄们为何会觉得此事有异呢?”
由于这段时间她?安分守己,不再作妖,修炼也十分认真, 众人对?她?的观感也就有了较大的提升,不再对?她?避之不及,听到她?问问题, 也很乐意为她?解答。
一个?师兄道:“小师妹有所不知?,这些?店铺的本部原本都开在千里之外, 且在当地十分有名,根本不愁客源,就算那些?店铺想开分店,又何至于开到离本部这么远,而且并不繁华的云城?”
谢挽幽听到“千里之外”这个?词,心中便是一动?,试探着问起?那些?店铺都卖些?什么。
说起?这个?,那位师兄眉头一皱,目光中也透露出?几分困惑:“有卖胭脂水粉的,也有卖糕点的,还有卖衣服的——小师妹,你?想想,云城附近的门派几乎都是剑宗,剑修的钱都花在保养剑上了,怎么会去买胭脂水粉和华美?衣裳?而且剑修大多辟谷,点心铺开到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人买?”
其他玄沧弟子纷纷应和:“对?啊,这也太奇怪了!”
“会不会是某个?势力?的安插在云城的暗桩?”
“怕不是仙盟干的好事吧,云城中的剑修那么多,他们又缺人炼邪丹,开个?店铺打掩护,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越商议越不放心,纷纷决定明天去云城一趟,探探那些?新开店铺的底。
唯有谢挽幽听着听着,整个?人越缩越小,直至退出?了包围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谢灼星蹲坐在她?手边,见?谢挽幽神色有些?异样?,奇怪地歪头,忍不住凑过去近距离观察娘亲。
谢挽幽一巴掌盖住猫头,胡乱揉了揉。
她?现在的心情?,是真的很震惊。
哪有这么巧的事,什么点心铺和胭脂铺会忽然在玄沧剑宗附近开店,所以谢挽幽思来想去,已经大致确定了——这事是封燃昼干的!
为了她?一句话,买下?整个?店铺,再将分店开到玄沧剑宗附近,这事听上去离谱,当放到封燃昼身上,好像又十分合理了……
四周的玄沧弟子正在商讨探查那些?店铺的计划,认为其中必定有某种阴谋,谢挽幽听着,不由有些?心虚。
她?的脑海里很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话:云城惊现数间店铺,玄沧弟子彻夜追查,背后?真相令人暖心……
谢挽幽:“……”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对?师兄们不礼貌了。
虽然可能性极高,但这一切终究都只是谢挽幽的猜测,谢挽幽为确保自己没有自作多情?,下?课后?专门去问了封燃昼:“那些?店铺是你?开过来的?”
封燃昼承认得很是坦然:“是我,惊喜吗?”
果?然是他干的,谢挽幽拂去一块石头上的雪,抱着小白坐下?,神色复杂:“惊喜,很惊喜……你?是怎么想到的?”
“烟川路远,既然你?不能来烟川吃点心,那就干脆把点心铺开到玄沧剑宗那里去。”对?封燃昼来说,买下?一家店,再让他们在玄沧剑宗开分店,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而已,他淡淡道:“买都买了,多买几个?店也无所谓。”
“……”谢挽幽想起?他在魔宫地库里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极品灵石,不得不承认,魔尊是有败家的资本的。
封燃昼眯起?灰蓝色的眼眸,对?陷入沉默的谢挽幽面无表情?道:“怎么不说话,是觉得我做得不妥么?”
“这哪能啊!”谢挽幽对?着他一阵顺毛输出?:“我只是在想,以后?一定要抱紧魔尊大人的大腿,一百年不动?摇!”
封燃昼听着前半段还很受用,听完后?半段,便眉头一皱,不虞地沉下?了眉眼:“只有一百年?”
谢挽幽没想到他居然还跟她?抠起?了字眼,不由有些?好笑,故意拉长声音逗他说:“一百年还不够?那你?想要多少年?”
封燃昼这次却没被她?逗得避开这个?话题,而是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才垂下?眼睫,语调森然道:“在我允许之前,你?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他这话说得实在很像那种控制欲极强的病娇变态,谢挽幽却并不感到怎么害怕,像是看到一只大猫凶狠地朝她?发出?警告的低吼声一样?,纵容地看着他:“这么霸道啊,那如果?我一定要跑呢?”
封燃昼看着她?,忽而勾了一下?唇角,意味深长道:“上次那个?天阶的手铐,我还没用过第二次。”
谢挽幽:“……”
她?心下?不由咯噔一声。
谢挽幽当然没忘记那个?手铐,第一次去魔域的时候,她?就被封燃昼用那只天阶手铐拷住,打包带回了魔宫。
那手铐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戴上后?就会被锁住浑身灵力?,几乎与凡人无异。
要是真让封燃昼用在她?身上,那她?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谢挽幽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怀里的幼崽忽然仰起?头,疑惑而好奇地问:“娘亲,什么是手铐呀?”
谢挽幽一滞,还没反应过来回答,封燃昼已经开口:“是一种手部的装饰品。”
谢灼星之前没见?过手铐,也不太理解关于“手铐”的定义,竟真的被封燃昼糊弄了过去,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爪,然后?对?着封燃昼抬起?一只爪爪,期待地眨巴眼睛:“那狐狸叔叔以后?可以给小白也戴一下?手铐吗?”
谢挽幽差点就想捂住崽崽的嘴了。
单纯的幼崽,完全不懂大人的世界有多邪恶!
那边的封燃昼似笑非笑:“小孩子的手太小,戴不住的,更适合你?娘亲戴。”
谢灼星听了,有些?小失望,只能扭头看向谢挽幽:“那等娘亲戴上手铐后?,一定要给小白看一看哦。”
……看什么,看她?表演铁窗泪吗?谢挽幽面色变幻片刻,轻咳一声:“我觉得,我也不太适合戴呢。”
被幼崽一打岔,之前那种越来越不对?劲的危险气氛也就没了。
谢挽幽晃了晃腿,听到封燃昼在那边问:“你?在哪里?”
谢挽幽看了看四周,用很自然的语气说道:“就是你?之前在玄沧剑宗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山头啊,你?带我来过,我记住了。”
“去那里做什么?”封燃昼不太理解:“那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没有?”谢挽幽按捺不住地翘起?唇角:“比如……你?用来磨过爪子的石头,我带小白过来溜达的时候,凑巧就看到了,你?还在上面刻了一串字,是不是?”
封燃昼目光一动?,语气中多了几分狐疑:“什么字?”
已经过去太久,封燃昼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曾在那充满仇恨的岁月里做过什么小事了,特别是谢挽幽的表情?有几分不怀好意,让他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谢挽幽编出?来唬他的话。
谢挽幽一字一顿地拉长声音,帮他恢复记忆:“师兄又来找我,烦。”
说完,谢挽幽忍不住笑他:“你?好可爱啊!”
“……”
在谢挽幽的笑声里,封燃昼总算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刻下?这行字的缘由。
那是他刚被玄天祖师收为弟子没多久,雪下?得很大,其他师兄担心他一个?人在山中会被饿死或者?冻死,因此总要时不时上山找他。
他那时对?所有人都抱着戒心,并不愿意靠近人类,他们一来,他就会在山上到处找地方躲避,可师兄们一旦寻不到他,就会开始各种担心,竟是宁可掘地三尺,把整座山都翻找一遍,也要把他给找出?来。
等找着他以后?,那些?师兄还以为他在跟他们玩什么游戏,甚至会为成功找到他而乐得不行。
……谁能懂那种无论躲在哪,都会被抓出?来被迫社交的烦闷。
大概是某日他烦得不行,才会在磨完爪子后?,百无聊赖地刻下?这么一行字。
听完封燃昼沉着脸说完的这段往事后?,谢挽幽笑得更欢了,同时也回过味来——这不就是猫猫初到新家,还在适应环境的阶段,好不容易找到安全地方躲好了,结果?被不懂养猫的主人从各种旮旯角落里强行抱出?来亲近的真实写照吗……
谢挽幽越想,就越觉得好笑,封燃昼被她?笑得心烦,作势要结束通讯。
谢挽幽赶紧出?声阻止:“不多说一会儿话吗?”
封燃昼眉眼沉沉,不太愉悦:“你?笑得这么开心,怕是顾不上跟我说话。”
“生气了?”谢挽幽换了一个?坐姿,语气随意道:“其实我听到你?说送我东西?,是指把店开过来,心里还有点遗憾。”
封燃昼:“遗憾?”
“是啊,”谢挽幽笑了一下?,压低声音:“毕竟比起?别的东西?,来给我送礼物的你?,才是最大的礼物。”
她?说到这里,挑眉道:“本来还想趁机亲一亲你?的,但你?既然不来,还是下?次再说吧。”
那边的封燃昼反常地沉默了,谢挽幽有些?疑惑,一般她?说这种直白的话,封燃昼要么会让她?反省,要么会教训她?,可这次,他怎么没什么反应?
谢挽幽观察了一会儿封燃昼,想从他的神色从看出?什么,封燃昼表情?还算正常,淡淡说了一句“还有事,先不说了”便切断了通讯。
谢挽幽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什么意思?
谢挽幽心中纳闷,还有一点生气——任谁被不明不白地冷落,都会感到生气的。
谢挽幽揉了揉崽崽软乎乎的小肚子,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谢挽幽心中有气,到了晚上时才消去了一些?,照例打坐结束后?,她?跟往常一样?睡下?。
只是迷迷糊糊中,她?感到有一阵带着寒意的风扑到她?的脸上,然后?顺着被子的缝隙,灌入了她?的被窝里。
谢挽幽被冷醒了,一边回想着睡前是否关好了窗户,一边慢吞吞地掀起?眼皮。
只是还未等她?完全睁开眼,唇上便多了一道炽热的温度,接下?来,便是堪称凶狠的啃咬。
谢挽幽被吓了一跳,睁开眼便看到封燃昼立在她?床边,正在俯身亲吻她?,黑暗里,他的瞳孔里折射着一点绿光,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只野兽。
若不是唇上的触感太过真实,谢挽幽几乎要怀疑这是一场梦。
身旁熟睡的谢灼星忽然哼唧了一声,大概是被下?陷的床榻惊扰到了,谢挽幽听到后?,胡乱地将手抵在封燃昼的肩上,想要推开他,询问他怎么会突然回来,可封燃昼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将她?亲得晕头转向喘不上气后?,从床上将她?整个?抄起?,抱去了隔壁空着的偏房。
那里放着一张软榻,谢挽幽就被封燃昼按在这张软榻上继续亲吻。
他吻得又凶又急,且握住了她?的腰,不准她?轻易逃开,谢挽幽有被他这个?亲法吓到,发出?了几声求饶似的喉音,封燃昼垂眸看她?一眼,以为她?冷,便张开背后?的羽翼,将身下?的谢挽幽整个?包裹住。
寒意和夜风都被他的羽翼遮挡在外,封燃昼为她?圈出?的一方小天地内,温暖如春。
谢挽幽感觉整个?人的温度都在升高,她?清晰地闻到了封燃昼身上的残留的一丝血腥味,混杂着烈火燃烧后?留下?的硝烟味,这些?属于封燃昼的味道如他本人一样?,强势而又霸道地占据了她?的所有感官。
谢挽幽脑袋跟浆糊一样?,身体也开始发软,下?意识伸出?手,胡乱地想抓住什么,可最终被她?抓住的,只有几根炽热柔软的黑色羽毛。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谢挽幽感觉自己差点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封燃昼才将她?松开了一些?,但唇瓣还贴着她?的下?巴,不紧不慢地轻吻。
谢挽幽喘了一会儿气,抿了抿唇:“……你?怎么回来了?”
封燃昼轻抚着她?的腰,咬了她?的下?巴一口,哑声轻笑道:“不是你?想要这种礼物的吗?”
谢挽幽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封燃昼说的,是自己白天说她?想要的真正礼物是封燃昼的事……
因为这么一件事,所以才千里迢迢飞回来“送礼”吗?
谢挽幽想着想着,笑了起?来,抬起?手抚摸他俊美?的侧脸,贴着他的耳畔说:“谢谢,我很满意。”
封燃昼眸光微暗,压下?她?的手腕,一口咬上了她?的脖颈。
谢挽幽猝不及防,闷哼了一声,想动?,手却被按得更紧。
封燃昼是真的跟猫很像,莫名其妙地咬了她?以后?,又舔了舔,然后?往下?,咬住她?里衣的领口,往旁边扯开,继续往下?亲吻。
封燃昼的羽翼挡住了所有的光线,谢挽幽看不清楚他做这种事的时候是什么神色。
黑暗中,感官似乎也被放大了很多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