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挽幽好奇地?往那边走了几步,发现桌上摆了数种药材,研钵搁在一旁,里面已经装了一些黑色的粉末,而封燃昼和谢灼星的中间?则放着一个瓷盘,盘子?里有着大约二十个的黑色药丸。
谢挽幽一闻味道,心里就有数了,果然,谢灼星晃着尾巴软声道:“小白和狐狸叔叔在给?娘亲做药丸哦。”
跟封燃昼一样,它两只爪爪上全都套了一个半透明的蚕丝手套,只是封燃昼的手套是分指手套,它的手套则像是从分指手套上剪下的一个指头,粉色的爪垫在蚕丝后若隐若现,看?着有几分滑稽。
太?可爱了,谢挽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才问道:“小白的爪爪这么小,是怎么给?娘亲做药丸的呀。”
“就是这样——”谢灼星马上演示给?谢挽幽看?,它朝研钵伸出?两只爪爪,并拢在一起,将研钵里的粉末压扁,然后认真地?揉啊揉,几下便将它搓成一颗圆溜溜的黑药丸。
成功搓出?药丸后,谢灼星有些骄傲地?用一只爪爪举起药丸,像是举起了什么宝藏:“娘亲你看?!”
谢挽幽一下子?就不行了,神?志不清道:“好可爱!”
也不知道是在说药丸,还是在说小白本身。
谢挽幽接过药丸,郑重宣布:“今晚娘亲就要吃小白做的药丸!”
听到娘亲说要吃自己的药丸,没说吃狐狸叔叔做的,谢灼星超级开心,身后尾巴晃得越来越快,每次都拍在了封燃昼的手臂上,暗搓搓地?炫耀。
封燃昼:“……”幼稚。
封燃昼将手里的药丸放进瓷盘里,实在见不得幼崽这么得意,遂故意吓唬它:“毛,你的毛都飞到药丸里去?了。”
谢灼星果然马上收敛起得意的小模样,紧张兮兮地?扭头往盘子?里看?,半晌没发现哪里有毛:“没有毛呀。”
“有,”封燃昼慢条斯理道:“你还小,所以看?不到。”
谢挽幽:“……”
年纪小就看?不见?这是什么毛,皇帝的毛吗?
谢灼星显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蹲在原地?怀疑了半天崽生,这才不确定地?问:“狐狸叔叔,你是骗我的吧?”
“他就是在骗你,”谢挽幽实在看?不过去?,把崽崽抱起来用力吸了一口:“就算药丸里真的有小白的毛毛,娘亲也吃!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封燃昼轻嗤一声:“歪理邪说。”
在谢挽幽来之前?,他们便已经搓了不少药丸,剩下的药丸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谢挽幽坐在封燃昼旁边等待,靠着他的肩膀,同他说起了方才的事。
封燃昼听着她说话,随口嘲笑道:“容渡年少时?便故作老成,没想到竟然如此幼稚。”
谢挽幽心说你也挺幼稚的,还会欺负孩子?,跟孩子?争宠,但怕封燃昼听了以后恼羞成怒,最后没敢真的说出?口。
等父子?俩做好药丸,谢挽幽看?着一瓷瓶的黑色药丸,不由道:“做了这么多,我什么时?候才能?吃完?”
“反正吃完还会再做,什么时?候养好了身体,才能?真的断掉这种药,”封燃昼将药丸倒进瓷瓶里,递给?谢挽幽:“逐鹿城内鱼龙混杂,说不定有神?启的人混入其中,我不好光明正大去?见你,只能?分开行动,这药一定记得吃,不要忙忘了。”
谢挽幽接过,晃了晃瓷瓶,乖觉地?应了一声。
她伤了身体,需要靠汤药慢慢调理,但等她去?参加问仙大会,就必定没时?间?慢慢煮汤药了。
大概是考虑到这件事,封燃昼才会带着小白特意做了药丸给?她。
药丸的药效虽然没汤药那么好,但胜在不耗时?间?,相比于?因为熬药麻烦而喝不成药,当然是吃药丸更好。
谢挽幽看?向封燃昼,他是炼器师,本该认不出?药材,也不会懂如何制作药丸,可他还是做了。
封燃昼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侧头:“怎么了?”
谢挽幽得寸进尺:“魔尊大人,你可以变成大老虎,然后给?我搓药丸吗?”
封燃昼:“……”
封燃昼眉心一跳:“谢挽幽,你别太?荒谬。”
封燃昼拒绝变回?本体,用虎爪给?谢挽幽搓药丸,幼崽做这个动作还算可爱,他做这动作,便是可笑了。
看?出?封燃昼不可能?松口,谢挽幽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
就这样,谢挽幽带着大小老虎给?她搓的小药丸,准备跟碧霄丹宗的队伍一起出?发。
碧霄丹宗出?发的时?间?是在清晨,谢挽幽前?一晚宿在魔宫,第二天不免要早起。
谢挽幽穿戴整齐后,尚带着几分困意地?拿着一把梳子?对镜梳妆,镜子?里,封燃昼从她身后靠近,将一只水蓝色的璎珞项圈戴上了她的脖颈。
谢挽幽低头摸了摸,只觉触感冰凉:“这是什么?”
封燃昼:“防护法器。”
谢挽幽把玩着项圈上镶嵌的蓝色宝石,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之前?炼制了十几天的法器,就是这个吗?”
“嗯,是给?你的。”
镜子?里的封燃昼偏过头,轻吻谢挽幽的侧脸:“如何?”
“挺好的,我喜欢,”谢挽幽翘起唇角:“而且跟你之前?戴的那个好像是情侣款。”
封燃昼顿了顿,承认了:“就是照着那个打?造的。”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谢挽幽在浮灵秘境救下重伤的封燃昼时?,他脖颈上戴着的就是这样一只璎珞项圈,也算是他们结缘的开始了。
封燃昼为她也打?造了这么一只璎珞项圈,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
谢挽幽转过头,勾着他的脖子?往下,抬首与他接了个吻。
像是以往的清晨一样,一切准备就绪,谢挽幽抱起了尚在熟睡的谢灼星,将它轻轻装进了包里,看?向封燃昼:“那我们走了?”
封燃昼点了点头,看?到谢挽幽的包动了动,探出?一颗困意朦胧的猫猫头,谢灼星张开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眼角都逼出?了泪花:“狐狸叔叔再见……”
封燃昼看?着它片刻,伸手戳它脑门,这小东西平日最爱睡觉,今早竟然还记得跟他说道别。
谢灼星被戳得哼哼唧唧,迷迷糊糊缩了回?去?,口中还在嘀嘀咕咕:“狐狸叔叔……大坏蛋,小白不要理了……哼。”
谢挽幽隔着包,安抚地?摸了摸里面的小白,眼看?时?间?就要来不及了,不得不往外?走。
封燃昼送两人离开后,独自回?到了变得冷冷清清的魔宫。
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总觉得不太?适应。
叼着纸团跑来跑去?的幼崽不见了,魔宫里多了许多属于?谢挽幽和谢灼星的东西,可这些东西的主人都离开了,它们被留在魔宫里,很快就多了一层灰蒙蒙的东西。
封燃昼觉得,他应当已经无?法回?到没有谢挽幽的生活里去?了。
他起身立在窗前?,往外?面看?去?。
空气中漂浮着清新的草木香气,花影摇曳,可会欣赏它们的人都离开了,它们在他的眼中,也失去?了意义。
封燃昼也是在此刻才突然意识到,习惯,真的是一件很恐怖的东西。
正当封燃昼沉思时?,一道黑色的影子?在他身后浮现:“尊上,逐鹿城内已完成部署。”
封燃昼收回?思绪,淡淡道:“走,先去?会会逐鹿城那帮老家伙。”
第157章 感应
“哎!听说了吗, 昨晚逐鹿城发生的事儿!”
“怎么不知道?,你说的是逐鹿城城主那大公子遇袭的事吧,啧啧,眼下问仙大会在即, 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大公子何等身份, 竟也有人敢对他下手。”
这是一个不大的茶馆,开在一个不是十分繁华的小城里,若是放在平日里,这个时?辰,茶馆内必定客人?寥寥。
可最近几日不同,问仙大会提前, 四面八方的修士都陆陆续续地动?身赴往逐鹿城,小城恰好?坐落在去往逐鹿城的必经之路上, 有些修士风尘仆仆地飞了一路,便会在此停留片刻, 暂时找个地方休憩。
装潢朴素的茶馆里, 如今几乎坐满了修士。
两个修士的私语声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在座之人?哪个不是耳聪目明,听到他们谈起昨晚逐鹿城主大公子遇袭之事,其他修士忍不住加入了两人?的八卦。
“没事谁敢袭击薛大公子, 要我说,怕不是薛大公子得罪了什么人?吧。”
“不对!我听说不是薛大公子得罪了人?,是他爹逐鹿城主得罪了狠角色, 这才祸及薛大公子。”
“真惨啊,据说薛大公子被人?重伤, 灵根都被毁了一半,以后怕是仙途无望了。”
众人?虽然唏嘘,但真的同情薛初尧的人?却寥寥无几。
如无意外?,薛初尧本有很大的可能担任下一任的逐鹿城城主,可此人?私德欠佳,到处拈花惹草不说,还?时?常借着他爹的威信仗势欺人?,若不是他天赋不错,还?是逐鹿城主深爱的嫡妻所出,这位子怎么说也轮不到他。
薛大公子底下还?有不少庶出,那群庶出可不是吃素的,薛大公子一倒台,未来?逐鹿城主的位置必定会落到某个庶出手上。
众人?坐着也是坐着,纷纷开始分析起哪个庶出最有可能继承逐鹿城。
其中一人?忍不住插嘴道?:“别这么早下结论,这次问仙大会跟丹阳大会联办,丹盟的丹修也会来?,只要能请来?碧霄宗主或天元宗主,薛大公子还?是有可能治好?的。”
“这倒也是,就看逐鹿城城主的面子有没有那么大了。”
另一人?忽然压低声音:“不是说那谁也会来?吗,是不是真的啊。”
“谁啊谁啊!你?别卖关子啊。”
“就是……悬游道?人?啊,他不是前段时?间回修真界了吗。”
其他人?闻言,不由笑了几声:“悬游道?人?百年前被各宗联手逐出修真界,总不可能就这么忘了吧,问仙大会门派云集,他敢来?吗,不怕又被赶出去一次?”
他话音刚落,忽然有人?重重地将茶杯摔在桌上,“砰”的一声,瞬间压过所有人?的说话声。
每个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侧目,看向声音来?源。
闹出响动?的男子身着一身惹眼的红衣,半束的墨色长?发不羁地披散在身后,长?得倒是十分风流隽意,只是神色实在阴沉得可怖,破坏了那种一眼惊艳的感觉,叫人?只剩下胆寒。
此人?用一双狭长?的凤眼冷冷扫过他们,声音中满含杀意:“真是不怕死?,敢在悬游道?人?背后如此编排他,你?们离死?期不远了!”
被人?如此诅咒,谁听了不生气,众人?大怒,纷纷质问此人?:“你?竟然帮着悬游道?人?说话,怕不是魔修吧!”
“你?谁啊,我们要说什么,你?管得着吗!”
那红衣男子被七嘴八舌地怼了几句,一脸怒色,“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周身气势唬得众人?下意识集体噤声。
眼见得气氛凝滞,好?在红衣男子身旁的姑娘拉了拉他的衣袖,好?言劝了几句,他这才冷着脸重新坐了下来?。
众人?嘴上小声骂了几句,这事就也就过去了。
他们行?走于修真界,最忌讳的就是在不知对方深浅的情况下招惹旁人?,此人?周身气度不凡,为?点口角跟对方打起来?,实在不值当?。
不过这样一来?,众人?才注意到了坐在红衣男子旁边的白衣女子。
那女子身段窈窕,墨发如瀑,身着一身滚雪细纱的软烟罗裙,乍一看十分简单,唯有细看,才能发现织绣的花纹有多精妙绝伦。
她容色晶莹如玉,莫名?地让人?想到落在山巅雪莲花上的雪,落在石上如清泉般流动?的月,美好?而脆弱,让人?心?生向往,忍不住地想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