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蓁只觉得有无数的车轮子从自己脸上碾过，深吸一口气，赶紧转移话题，对姜王说道：“屠将军那边，连下四城之后，卫国就有了防备，火药的用处就没那么大了。现在两军对峙，我想把蓝河卫召回来，替我办事。”
    “那本就是你的亲卫，想怎么安排不必跟我请示。”姜王笑着提醒道：“你现在是太女，不是以前的公主。一千披甲护卫的事，早就不作数了。”
    之前提醒姜蓁，是为了保护他未来选中的继承人，可现在继承人就是姜蓁，那就没什么好讲究的了。
    姜王的身体原本就不好，但以前却不得不操劳国事，现在姜蓁继承人的位置确定下来，他是一点都不客气，立马放权。
    现在每日要批几十斤奏折的人，已经变成了姜蓁，但大事姜蓁都会和姜王商量着办。
    “父王，等蓝河卫回来，我想提拔几名女官和几名匠人。”姜蓁说道：“蓝河县有个名叫姚春的女官，极其擅长养牲畜，还写了一本《养猪法》，我想提拔她为农师，还有蓝河卫出身的卫蝉，要不是她里应外合，安松郡也没那么容易攻下，我想提拔她为家令……”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姜蓁的位置提升，跟着她混的人，地位也会跟着往上升。郭凡自是不必说，姜蓁早就许诺了他丞相的职位，陈冬也得到过姜蓁治理大河的承诺，但他的时间还要等得更久一些。
    “你是女子，提拔些亲近的女官也无妨。只要她们有才，能助你就行。”姜王对此不甚在意，任由姜蓁安排，但却提醒道：“现在你地位还不算太稳，姜国又在和卫国打仗，我知道郭凡的意思，但盐铁的事，不能急。”
    不能把所有的大事放在一起办，否则姜国也会被搅成一团乱麻，姜蓁赶紧点头，老实的回道：“我明白的父王。不过父王放心，这一场战役，卫国必败。”
    “还是谨慎一点的好。你弄出来的火药和投石车，虽然是攻城利器，但也不是无往不利。我姜国的兵卒和卫国比起来，少了一股悍勇之气。”
    炸药虽然是超时代的产物，但并不代表它没有克星，它受不得潮。
    在碰上城外有护城河的城池的时候，屠野攻城的脚步就直接被阻拦了下来。
    其实在攻打安松郡的时候，要不是卫蝉的美人计奏效，说服郡守直接投降，凭卫国兵卒的勇武，攻进城也会有一场恶战。
    所以在报军功的时候，屠野也没小气，狠狠的夸赞了卫蝉一行人。
    有功就会有赏，但姜蓁却没把把卫蝉提拔为将军，而是安排她做了家令。
    姜蓁亲自上过战场，知道一个人的身体素质，有多限制武将的未来。
    她所知道的历史上出名的女将，都有一个非常好的身体基础，比如秦良玉，身高一米八六，自幼习武。
    黑壮两米多高，又力大无穷，姜蓁觉得她可以在战场上杀出头，所以愿意把蓝河卫交给她掌管。
    而身高一米六不到，舞姬出身的卫蝉，姜蓁更乐意提拔她做一个文官，否则以卫蝉的资质，在军队最多能担任狗头军师的职责，成不了大将军。
    卫蝉对姜蓁的安排也没有任何异议，她只是想站得高一点，什么职位，她是一点也不在乎。要知道，半年前，她还只是一个舞姬，哪怕是做家令，她也是一步登天了。
    对自己的新职位，卫蝉适应良好，姜蓁身边的各种杂事，她都能处理得非常妥帖。
    “公主，牧和红叶两人来找我了，说他们不想回学堂，想继续在蓝河卫效力。”卫蝉努力的为自己的战友说好话，“他们两人的年纪也不小，都已经十五，虽然还没到服兵役的年纪，但就一年而已，差别不大。”
    他们一起去安松郡潜伏了一段时间，关系深厚，卫蝉也希望牧他们能留下。
    “他们是公主府出来的人，我自然是想好好栽培他们的。可就他们现在那样子，想做将军还差得远呢，我送他们去学堂，也是为了他们好。”姜蓁指了指黑壮，说道：“就连黑壮都要每日背书认字，牧和红叶能跟黑壮比？”
    全天下能长到两米高的人肯定有，但牧他们明显做不到，不从其他地方把劣势补回来，他们以后拿什么跟人家比。
    “牧和红叶的意思，是想跟黑壮将军一样，平时在您身边值守，空闲了再回学堂补课。”
    那几个入选蓝河卫的小孩，都在战场上杀过人，立过功，再回学堂，好像也不是那么个事
    姜蓁想了想，松口道：“那就随他们吧，可他们到要是没有完成考核目标，我罚他们的时候可不会客气。”
    瞄了一眼卫蝉欢呼雀跃的表情，姜蓁提醒道：“你跟黑壮也一样，完不成我定下的任务，我会让你们放下手里的事，给你们放个假，让你们好好去学。”
    “属下明白。”卫蝉脸上的笑容一收。姜蓁身边并不缺能用的人，她没有犯错的机会。
    “你们跟在我身边，就是掌握了先机，有不懂的简化字，我空闲的时候，可以拿来问我。”姜蓁顿了顿，说道：“去问秋月老师也行。”
    在姜蓁只是蓝河公主的时候，蓝河县的官员，遇到了适合姜蓁的人才，就会举荐给她。
    现在姜蓁成了太女，姜国所有的官员，都会把姜蓁放在心上，向她举荐本地的人才，姜蓁的人才库，一下子从一个县，扩大到了全国。
    秋月出身于一个偏远小县，父母都是庶民，但她自己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然后她就被送到了姜蓁这里。
    现在这个时代，文字的普及率不高，除了竹简笨重，还有文字太过复杂的原因。
    想要降低文盲率，就得降低识字的难度。
    直播间一直在催促姜蓁赶紧把简体字推广出去，方便学堂里的孩童认字。
    但姜蓁每天一堆事情要忙，分身乏术，哪有空去学堂教小朋友。
    这位过目不忘的女孩来到姜蓁身边，姜蓁立马就把她给安排明白了。把三千常用字教给她之后，第二天就让她去学堂里上课。
    郭凡去蹭了几天课，很快就把那三千常用字记下了，然后就老生常谈的和姜蓁问起了她老师的情况。
    “我觉得你老师肯定是极其厉害的人物，一定很有名，你怎么就记起了他教你的东西，记不起他的名字和容貌了呢。”
    不把师承说那么详细，就是怕人冒充，姜蓁洒脱的笑了笑，说道：“我老师一直很低调，从不在外留名。”
    “最后真火化了，尸骨都没留？”郭凡觉得这样做真的很特立独行，心里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也学一学。
    按照古礼，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自人死亡那一刻起，到下葬，规矩无数。
    姜蓁嫌弃的说道：“天子七月而葬，诸侯五月而葬，太麻烦了。我要是死了，我就按照师门规矩，直接回归天地。”
    其他的都是次要原因，她主要是担心死后还会被人挖出来，放在博物馆里展览……光是想想，她头皮就发麻，所以她果断接受直播间的火葬建议，提前预备好身后事。
    就她拿出来的这些东西，每一样都不简单，她就不信后世的不想探究她的秘密，留个尸体就是在给自己死后找麻烦。
    姜王的陵墓，自他上位就开始修建。姜蓁是不打算大兴土木给自己修建陵墓的。
    “我有时候都在怀疑，公主的老师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个人哪能做到这个地步，军事上有投石机、炸药……民生上有精盐、水磨和粪肥……文化上还简化文字……我不信这世界上有这样的天纵之才。”郭凡自诩聪明，但也只能在一个领域有建树，从来没妄想过自己能当全才。
    偏偏姜蓁做到了，还每一样都做得很好。
    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想法甩掉，郭凡问道：“公主拿出来的简化字，方便易学，但公主打算如何推广？”
    以姜蓁在姜国的地位，在姜国推广不难，郭凡问的是别国。
    姜国有自己的文字，其他各国也一样。
    文字、历法，风俗……这些东西融和起来是最为艰难的。
    就以大峰郡为例，这原本是宋国的地盘，想要把大峰郡的百姓养得心向姜国，不花个十几二十年的功夫，是做不到的。
    姜蓁笑着对郭凡问道：“各国文士，大多都会郑国的文字吧。只要你们要看历史，就必须要学郑国字。”
    郑国修史，用自己的历法，自己的文字，其实也是在潜移默化的扩大自己的各国的影响力，算得上是一种文化侵蚀。
    郑国以前也阔过，吸引了大量的文人。以文化同化各国，也是郑国某位先王的主意，只是郑国现在落魄，疆域比起当初减少了一半，当初的雄心也早就消磨没了。
    “公主想和郑国抢生意？也修史？”
    “修啊，怎么不修。不过那都是附带的。最重要的是我有纸和印刷术。”姜蓁说出这话的时候，只觉得心里畅快。
    这宝贝她捏在手里已经很久了，但地位不够，她从来没想过拿出来用，现在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纸和印刷术是什么？不会又是你老师教给你的吧！！”郭凡整个人都服气了，忍不住嘟囔道：“你倒是换个借口啊。”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用纸来写书，一本书可以抵一车竹简。如果有人想要读书，想要读很多书，除了学我姜国字，他们别无选择……”
    姜蓁的眼神充满了自信，规划道：“若是我定下规矩，想要在姜国为官的人，必须要通过考核，考核的题目是由简化字所出，他们想不学都没办法……”
    【而且造纸术和印刷术是独家技术，想产出多少纸张，想在书上印什么内容，全都是我们说了算。】
    【想看书认字，就得接受我们的思想，颤抖吧！古人们！】
    【如果能培养出千千万万的阿蓁这样的人才，那这个时代的发展速度绝对能飞起来。】
    姜蓁瞄了一眼弹幕，心里暗道：我可不是你们培养起来的。
    但她心里和直播间的观众有同样的期待，天下涌现的人才越多，时代发展就越快。
    郭凡已经被姜蓁描绘的景象勾引得做美梦了，眼巴巴的问道：“公主，你说的纸在哪里？书又在哪里？”
    “咳咳~蓝河县的作坊正在做，还没弄出来。”姜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道：“快了，作坊都已经弄出草纸来了，很快就能达到我的要求。”
    被现实泼了一盆冷水，郭凡冷静下来了，分析道：“若公主所说的纸真那么厉害。想要完成公主口中的计划，至少也得花十年时间。”
    “差不多吧。毕竟咱们要先顾着姜国的百姓。”姜蓁掐着手指算了一下，觉得贵郭凡说得也不差。
    【瞧不起谁呢。想想上一个五年计划，咱们才花多长时间。】
    【这次的十年计划，有我们在，肯定能早早完成。】
    第52章 换质求和
    一张纸得来得并不容易，以竹纸为例，砍好的竹子，至少要在水塘里浸沤三个多月，然后还要脱去青皮，捶洗捣烂，蒸煮几日后，用草木灰水、石灰水浆洗……
    人力物力，姜蓁可以加大投入，但时间却是省不了的，整套流程下来，制一批纸需要花四个月的时间。
    不过姜蓁早就做了准备，让人提前挖了池子浸沤原材料，给了作坊里的人许多试错的机会。
    在重奖之下，第一批合格的纸张，终于放在了姜蓁的案头。
    想到自己以后可以不用每天批阅几十斤奏折练臂力，姜蓁没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提笔就想在纸上写几个字。
    一个字都还没写完，姜蓁脸上兴奋的笑就僵住了。
    “这墨怎么这么黏？”
    她现在用的墨，在竹简上写字倒没觉得有什么，放在纸上写，手感立马就变得很奇怪。
    “还得让匠人调试一下墨水的配方才行。”姜蓁把笔放下，丧失了写字的乐趣。
    【墨的配方发给你了，不用谢。】
    【毛笔制作技术也发你了，不用谢。】
    【桌椅图纸发给你了，不用谢。】
    时代的每一点进步，背后都有无数的技术创新，姜蓁和直播间的人想揠苗助长，就不能只单单扶持一样技术。
    卫蝉替姜蓁抱来一堆竹简，看着书案上洁白如玉的纸，问道：“难道作坊这次产出的纸还不算合格？”
    “合格了，可以让他们按照这个方法加大产量。”
    除了纸之外，姜蓁又下发了一系列的研发任务，准备再另起几个作坊。
    卫蝉提醒：“刘县令来的密信里说，最近蓝河县多了许多可疑人士，企图靠近公主的作坊，尤其是那个时常发出巨响的炸药作坊。刘县令想建议公主把作坊都搬到都邑来。”
    不单是炸药，青瓷、水泥、精铁、纸……每一样对姜蓁来说都很重要。作坊里干活的人，是姜蓁买来的奴隶，作坊外也都有重兵把守。
    在蓝河县这个地盘，有蓝河县的百姓帮忙监督，那些作坊都还算安全，可要是搬到都邑，那闲杂人等就多了去了。
    而且不管是纸、水泥、还是精铁，都需要利用蓝河县的水利资源，搬到都邑来，成本反而还会增加。
    生产上的事，姜蓁没让县令他们插过手，他们不了解情况也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