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阵纹变了下。
    这一次，虚影离开了挺久，等再次出现，却隐没在足有一人多高的一大捧花枝后。
    淡粉色的花瓣上，流转着雪白的光润，犹如一群萤火突然簇拥了过来。
    师盈怔怔看了看花，又看舊獨了看隐没在花枝后，略有些不安的狐狸眼，忍不住捂着心口笑了一下，“大师兄，要是你在瑶池捧出来，可能我......”
    可能会忍不住当场就主动要对大师兄负个责了！
    影子听不懂，影子却能感觉这个“小师妹”似乎挺开心，于是，狐狸眼又弯了弯。
    接着，一小朵花从花枝上脱落，晃悠悠飞到师盈的嘴边。
    影子指了指花，又做了一个饮酒的动作。
    “让我喝？”
    师盈接起这朵花，发现花瓣上的雪白萤光其实是聚集在花中的一汪花蜜。
    她迟疑地一口饮下，发现这花蜜并非她想得那么甜，却清爽解渴，甚至隐隐感觉丹田内的灵气都充盈了许多。
    没错，是许多！
    这一口花蜜的效果，约等于吸收了整整一颗高品质的灵石！
    “我可以收起来吗？”
    师盈有些舍不得喝了，抱着一大丛花枝道。
    影子大师兄心情很好地点了点头。
    他似乎觉着找着了师盈喜欢的东西，每走一段距离就会忽然离开一会儿，然后给师盈又带来了一大束如小喇叭一样的紫白色灵花，一枝脸盆那么大的金黄色莲花，一些半透明的蓝紫色叶子，甚至还有...一只兔子。
    一只，用邪灵捏成的兔子。
    接过兔子的时候，师盈听见了邪灵叽哩哇啦的吼叫，很是怀疑它们在骂娘。
    然而，影子大师兄凶残地在兔子脑袋上敲了敲，这声音立即偃旗息鼓，兔子的耳朵却沮丧地耷拉了下来。
    为什么感觉自己在被当小孩子哄......
    师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片黑暗里走了多久，但因为影子大师兄的陪伴，却一直保持着很平稳的心境，没有被无穷的黑暗给逼疯。
    以至于，当她看见一个大概到自己脖子处的石碑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虚影在石碑前停下，朝师盈手中的阵石指了指，做了一个把石头摁在石碑上的举动。
    “这样......”
    师盈依言而行，话未说完就卡住。
    阵石与石碑相触的刹那，原本字迹模糊的石碑上骤然流淌出一行师盈不认识的金色字符。
    紧接着，一扇绘制着密密麻麻金色符文的巨大金门在虚空中浮现，没等师盈反应过来，就把她朝着门扯去。
    “大师兄！”
    师盈意识到什么，对着下方的青年喊了一声。
    虚幻的影子低着头，看着石碑沉默不语，仿若已经在这里，站了千年万年。
    “谢让尘！”
    察觉眼前的金芒越来越耀眼，耀眼到几乎看不清石碑，以及石碑前的影子时，被金门牵引而走的少女骤然换了个称呼。
    这一次，虚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头。
    四眸相对的刹那，师盈想再说句什么，却只感觉玄剑一震，清越的声音从头顶掠过，明媚的阳光替代了黑暗，而那道影子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捂住眼，又慢慢地松开，缓慢地眨了眨。
    这是哪里？
    师盈先是震撼地看向脚下。
    她的面前，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悬崖，浓厚的灰白色云烟在悬崖下方翻滚，一直滚到天际尽头，与云层连为一线，就像是...世界尽头。
    她的头顶......
    “凤、凤凰？”
    师盈兴奋地看着拖着金红色长羽，从云层间掠过的巨大飞禽。点点金芒，自飞禽的羽间洒下，仿若一场金色的流星雨。
    凤凰仰头，再次发出一声清啸，正是师盈方才听过的清越声音。
    正在师盈出神凝视着天际这一壮观的景致时，听见了一道不怎么正经的沧桑男声，“呦，现在的邪魔可真是越来越会伪装了啊，居然会变成水灵小姑娘了。”
    邪魔？
    师盈十分警惕地转了个身，发现自己身后是一望无垠的绿色丘陵，而一个身量比她高不了多少的白胡子老头一边摇头，一边毫不犹豫举起了手中的...拐杖？
    “等等！我不是邪魔！”
    师盈脱口而出，拐杖却已经扫了出来。
    她反应很快地举起玄剑，挡住朝自己天灵盖砸下的袭击。
    一阵剧痛，瞬时从指尖传导到肩膀。
    骨头...全碎了......
    少女骇然地后退了一步，忍着剧痛，依旧用灵力控制着剑挡在自己身前，同时，召出储物戒中所有的防御符咒，将自己团团围住。
    可哪怕这样，她也没信心能拦下这老头的下一击。
    他太强了。
    对方刚才的袭击压根就没用灵力，可她依旧没有丝毫抵挡的能力。
    渡劫？大乘？
    师盈在脑中迅速闪过几个念头，死马当活马医地迅速道，“前辈，我是昆仑凌雪宫弟子......”
    “嘿，你怎么不说你是昆仑掌 ......”
    那老头声音欠扁地嘲讽到一半，玄剑忽然暴起，狠狠朝他脑门拍去。
    “等等，你这剑......是真的？”
    被玄剑揍得后退了两步的老头死死盯着穷追不舍的剑，语气骤变。
    “大师兄？”
    师盈也略微惊讶。
    “你方才说，你是凌雪宫弟子？”
    那老头一边躲着玄剑的殴打，一边忽然道。
    “前辈与我昆仑有渊源？”
    师盈回过神，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并尝试再次召唤元神。
    “唰”一下，一排避雷针出现在她的头顶。
    召唤成功了！
    师盈松了口气，直接大大方方地将避雷针送到那老头身边。
    虽然在这种强者面前，她的元神简直不够看的，可总不能坐以待毙，万一拖延下时间就跑掉了呢。
    那老头却看着一排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元神避雷针直了眼，半晌，手舞足蹈地哈哈笑道，“你还真是凌雪宫弟子啊。”
    “乖小辈，我是你祖宗！”
    老头骄傲叉腰。
    “祖宗？”
    师盈“呵”地冷笑了声，“前辈莫非以为，我认不出性别？”
    历任凌雪宫之主，除了师尊，均为女性。
    “咱们凌雪宫，又不是没男弟......”
    老头忽然停顿，狐疑地看着师盈，“卫灵子是你什么人？”
    “家师。”
    师盈平静道。
    “你是小灵子的徒弟？”
    老者大惊失色，“小灵子不是一直口口声声要和自己徒儿一起飞升。你们怎么分开了？”
    “飞升？”
    师盈隐约觉着不妙，“前辈，您好好瞅瞅我的元神，我才合体啊！”
    “你才合体！”
    老者的表情宛如见了鬼，“那你怎么来的。”
    “敢问，前辈是何人？”
    师盈心中那种不妙愈发强烈了。
    “老夫江怀风。”
    老头骄傲道。
    江、江怀风?
    师盈一个踉跄。
    好家伙，这不是昆仑上、上代掌门吗？还真是个祖宗！
    师祖那一辈，原本有两人，因当时的掌教真人接连死徒弟，最后没办法，只能薅其他峰真传来继承掌门之位。原为凌雪宫弟子的江怀风抽签抽到了昆仑掌教的位置，也因此被划归到了昆仑宫一脉。
    但理论上，这位也算是她的师伯祖......
    “可是，您都飞升一千年了啊。”
    师盈盯着天空恍惚道，“这里，莫非是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