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爷子坚持,她同样不会拒绝。
到家门口,敲门。
舒蔚站在老人身边,等待门开的那一瞬间。而同时,韦容青正好打开门,目光在同一时间与顾定国相对。
她几乎是瞬间尖叫出声,当年的一幕幕渐渐出现在脑海里。所有的情绪都在瞬间被淹没。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
舒蔚连忙上前,伸出手握紧了韦容青的,把她整个人抱在自己怀里。
有细微的尖叫声还从怀里溢出来,舒蔚一时间没有办法劝解,只能小心翼翼护着韦容青。而身体全部的份量都放在韦容青身上,并未发现老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原来你的母亲,是她。”
老爷子像是喃喃自语,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忽然就在韦容青和舒蔚面前蹲下身。那张苍老的面容上布满了担忧和惭愧。
所有人都会以为,那出自真心。
事实上,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对着母女俩小心翼翼地道歉,任凭舒蔚心底有再大的苦闷也能往里头咽。
韦容青眼圈通红,她将指甲嵌在掌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这个人,是她的仇人,是导致新竹先天不足的原因。
但同样的,他也是顾辛彦的爷爷,是念念的曾祖父。
“妈,他是来道歉的。”舒蔚小声开口,声音很轻很轻。她怕自己太过大声,惊扰了正在思考的韦容青。
而正好,顾定国蹲下,干瘦苍老的面容对着韦容青。
他开口,声音很涩:“对不起,当年是我的错。我急功近利,为了那块地不惜逼走你们。当时见着你们夫妻俩的时候,你肚子已经很大了,我让人把你们逼走,却没想到害了你的孩子。”
“好在,舒蔚现在长大成人,还嫁给了我的孙子,也为我们顾家生下曾孙。让我有机会补偿她。”
“如今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说再多也没有用。今天来这里,就是想诚挚地跟你们道歉,同时也希望你们能真心接纳我的孙子,接纳这丫头成为顾家媳妇的事实。”
也许,顾家的人都是天生的商人,他们懂得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的优势。懂得如何让人心软。
一个癌症晚期的老人,真真切切地道歉。绕是韦容青心底有再多的怨再多的恨,也无法再拒绝他的歉意。
她点了点头,当作原谅。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老爷子来了又走。韦容青则和舒蔚一起坐在旁边。
她的眼圈还通红,眼睛里酸酸涩涩地睁不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想起了当年的事,心里郁结着放不开。
因而,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舒蔚没开口,只静静坐在她旁边。
清晨的日光从窗户照射过来,落在韦容青略显憔悴的脸上。那曾经乌黑的发,竟也有了一丝丝银白。只是很好地藏在黑发之中,很有心机。
这样的光,给房间染上一抹金色。让人觉得房间里有了淡淡的金光,也因此,愈发飘渺。
“他来道歉,我真的很意外。”
“蔚蔚,你是不知道当年那些人有多么凶神恶煞。他说让手下的人去做事,没料到那个后果,可我明明白白记得的,受伤的时候,旁边那汽车里坐着人。”
舒蔚心里“咯噔”了一下,愈发想不透。
“那个人,是他没错。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忘记过,总以为恨他们一辈子的,可偏偏、偏偏你喜欢上辛彦。单单喜欢也就算了,现在孩子都有两个,我还能说些什么。他肯来道歉,肯给我一个楼梯下,那就够了。”
“当年再如何,也比不过你幸福。你姐姐已经没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蔚蔚,妈没给你幸福快乐的童年,至少在以后不想阻拦你幸福。”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
偶尔还带着一点怅惘意味,喉咙里夹杂着的淡淡泣音,像这世上最圆润的槌子,敲响了她心底的鼓。
舒蔚紧紧抱着韦容青,第一次觉得母爱距离她如此接近。
她的母亲,曾是那样高傲的女人。如今却肯为了她忘记一切,哪怕没有给她最好的童年,至少,给了最好的现在。
电话响起,是男人的声音。
“舒小姐吗?我是魏成。”
“您现在有没有时间,是否可以过来一趟。我们找到了当年的管理员,希望能让您亲自见见。”
舒蔚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地朝外走:“妈,我有急事先出去。如果、如果顾辛彦打电话来问起,你就说我在这。”
来之前那男人叮嘱过,如论如何不许她一个人行动。
但如今自然是顾不上其他,她只不过是去见人而已,何况还是和警察在一起。
但舒蔚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在她看来再简单不过的事,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走出小区的时候,身后便有人尾随。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坐在后座,面上还戴着墨镜。黑发整个垂落在脸上,遮去半张脸。
“快跟上。”
就算有人靠近,怕是也认不出她是谁。而她始终保持同样的坐姿没有变化,红唇偶尔开启,也只是为了下命令。
驾驶座上的男人格外高壮,如果舒蔚回头仔细观察,定然能发现这个男人,就是多年前照顾摔伤林昭颖的那个。
跟着她的人,自然是林昭颖无疑。
墨镜后的眼睛里,露出淡淡光芒。阴冷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