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得近些,听闻圆觉轻诵道:
能持是经者,不久亦当得。
能持是经者,于诸法之义、
名字及言辞,乐说无穷尽,
如风于空中,一切无障碍。
于如来灭后,知佛所说经,
因缘及次第,随义如实说,
如日月光明,能除诸幽冥。
斯人行世间,能灭众生暗,
教无量菩萨、 毕竟住一乘。
“相公也曾研读佛法经义,可知圆觉大师所诵为何经文吗?”清漪道。
“《妙法莲华经》说一乘圆教,表清净了义,究竟圆满,微妙无上。”柳默道。
“原来是佛家至典,《妙法莲华经》。”清漪道。
“诸佛神力,如是无量无边,说此经功德,如来一切所有之法,如来一切自在神力,如来一切秘要之藏,如来一切甚深之事,皆于此经宣示显说……”柳默道。
“佛法深邃,圆觉大师如此精研,必有大得。”清漪道。
两人一边言说,一边闲走。
见前面不远处,亦有两人在缓步而行。
看其身形,倒像是孔怀虚并柳重荫。
“相公,我们走这边吧。”清漪指了指一侧的小径道。
“也好。”柳默道。
两人便侧向一边行去。
在庄内随意走来,到得一处书着“醉月”之亭,二人便再次倚肩并坐,说讲些琐事闲话。
说得一回,清漪道:“红萝这次能回天转命,还多亏了无情。说起来,无情与青罗峰、还真是有些缘分呢。”
“嗯。”柳默点头道,“不过……”
“不过什么?”清漪见柳默忽然顿声不语,不免问道。
“娘子可还记得无相境中,那个人所言之事?”柳默道。
“相公的意思是——曼珠沙华身赴幽冥之事吗?”清漪道。
“仙冥相争,红祭自请赴幽冥,然而冥主功败垂成,又失了手足兄弟,痛恨在心,向曼珠沙华下了这封念咒,红萝她亦是深知此事的。”柳默道。
“当日那人赠与红萝一颗琉轻珠,道清苏紫渊阵或能化去这个诅咒,我们还未曾试过呢。”清漪道。
“回至青罗峰后,红萝却不肯一试,那时只当她是担忧此事并无太大成算,如今看来,恐怕并非如此。”柳默道。
“相公之意,莫非是指……”清漪道。
“冥主灏逆定下铁律,若曼珠沙华有敢与他人相恋者,必诛之以业火。还在曼珠沙华上下了封念咒,但有动痴念者,必会得知,诛杀无赦。纵然来世再转作他人他物、只要一世为此花,便永生受此咒禁锢。”柳默道。
“即是说,就算不再是曼珠沙华之花身、这封念咒亦绝不会姑息放过……”清漪叹道。
“想来,红萝心中,已为这颗琉轻珠选好了主人。”柳默道。
“她数百年找寻,终于找到了红芙的转世之身,于她而言,红芙的一切都比自己重要得多吧。”清漪道。
柳默默然点了点头。
“虽然那人曾言琉轻珠聚天地之仁力于其间,可借清苏紫渊之力解去封念咒,不过,他苦研三十万年来,只得此一颗,能不能解得,尚需看自身的缘法。”清漪道。
“若能解得,自然是再好不过……”柳默道。
“不知宁葭她、可有此缘法。”清漪叹道。
“红萝的命数,尚不知将会如何。”柳默亦叹道。
二人坐得一回,秋风送凉,寒意渐深。
“出来时也没给你拿件衣衫,不如早些回去吧。”清漪道。
“嗯,娘子也该冷了,走动走动吧。”柳默道。
两人便起身,往回走去。
亭外一处水边,却惊呆了两个人。
“孔先生,他们说的、该不会真的是将军吧?”柳重荫盯着一脸凝重的孔怀虚道。
孔怀虚沉着眉,并未回言。
“先生?”柳重荫又道,“你怎么不说话?”
孔怀虚默然不语,半晌方道:“回去吧。”
说罢自顾起身走了去。
“先生,等等我。”柳重荫忙追上道。
宁葭尚在红萝榻前守候,榆儿在一旁桌侧自坐着发呆。
听闻门外敲门声响起,一个声音道:“将军,是我。”
宁葭走去打开门,桃叶正立于门外。
“桃叶,怎么这么晚还未睡吗?”宁葭道。
“将军还未回来,桃叶怎么敢自己先睡?”桃叶道,“这么晚了,也该饿了吧,我给你们熬了一点米粥,趁热吃吧。”
桃叶一边道,一边走进屋内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果然取出几碗粥并几道素菜放在桌上。
“本来想问庄里的厨子讨些鸡蛋、肉什么的,厨娘却说如今鱼米菜肉皆是一天一个价,庄里并不曾备得许多,所以只好将就吃些素菜了。”桃叶道。
“铸钱之事,真是后患无穷。”宁葭道。
“得先把你皇伯父拉下皇位,才能有后话呢。”榆儿道,“先吃点东西吧。”
“榆儿,”宁葭忽望着榆儿道,“对不起……”
“什么?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榆儿道。
“都是因为皇伯父,害了你的双亲……”宁葭道。
“没错,”榆儿闻言,沉声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他血债血偿的。还有幽绝……”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223章 弦月西楼
☆、静水波澜几回转
“将军,听说现在的皇上很是了得,尤其是那个辅国大将军,简直像恶魔一样,我们、真的打得过吗?”桃叶忧心道。
“桃叶,”宁葭拉过她一手道,“你别总跟着我了,带着六顺、回青云村去吧,明天我就送你们走。”
“这是什么话?”桃叶道。
“照目前情势来看,呆在我身边,其实、是最危险的事了。就算你不顾自己,也要照顾好六顺才是。”宁葭道。
“将军,虽然我什么也不会,连字也不认得一个,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我也知道,现在的将军之事便是关系浣月之事,浣月的将来究竟会怎么样,恐怕都跟将军的成败有很大的关系,我虽然不能帮着上阵争战,只能为将军做一些小事而已,但是,我也绝对不会丢下小棠姐姐你一个人的!”桃叶道。
“看不出来,你一个小丫头,志气倒不小。”榆儿听她一鼓作气说了这么些话,倒先笑道。
“怎么会是小事呢?”宁葭道,“多亏了桃叶,我能多一些时间修习,也能多一些时间看看浣月国真正的模样,这些都是桃叶的功劳。”
“将军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听了。”桃叶笑道。
“以后若得了闲,我还教桃叶识字吧。”宁葭道。
“真的吗?”桃叶喜道,“那我先多谢将军了。”
窗外夜色深沉,两个身影面窗而立。
“先生,没想到这桃叶姑娘倒有些胆气。”柳重荫道。
“嗯。”孔怀虚只微微应了一声。
“先生怎么了?”柳重荫道,“怎么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走吧。”孔怀虚只道,自顾向院外走去。
柳重荫便随于他身后走了去。
清漪与柳默正进院来,孔怀虚见了他二人,只微微拱了拱手,自去了。
清漪进得屋来,道:“孔学士来过了?”
“孔学士?并未曾来。”宁葭道。
“是吗?刚才在院门那儿遇见,还道他来过了。”清漪道,“红萝怎么样,好些了吗?”
“还好,不过还未醒来。”宁葭道。
清漪至红萝榻前望了望,道:“我再与她续以真气,你们且一旁歇着吧。”
“好。”众人应道。
于是清漪一手握住红萝之手,将自身真气渡与她。
宁葭等便在旁守候。
“迟凛怎么样了?”榆儿道,“你不去看看他吗?”
“清漪姑娘道并无大碍,明日便会醒了。”宁葭道。
“那就好,他也是个命大的,上次在皇宫中,竟然能逃出来。”榆儿道。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宁葭道。
拂晓之时,熹微的晨光悄悄洒入纱窗之中。
床侧花架上的曼珠沙华舒展开它艳丽的花瓣,如血如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