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静静躺着的红萝微微睁开了眼,望见了靠坐在榻前闭着双眼的熟悉的脸庞。
“宁葭。”红萝道。
宁葭闻声,连忙睁开眼,见红萝已醒来,一时喜不自胜,道:“红萝姐姐,你终于醒了!”
清漪等亦忙至榻前探望,见红萝已恢复了神智,无不欣悦。
红萝向众人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再望了望四周,道:“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是发生了一些事。”宁葭道。
便将红萝昏睡时所发生之事略说一回。
“幽绝,又是他?”红萝皱眉道。
忽闻门外传来急急的奔跑声,一个高声喊道:“小棠姐姐,不好了!”
“是六顺?”宁葭道,“我去看看。”
说罢便打开门来。
六顺一头扎了进来,正撞在宁葭身上。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宁葭道。
“小棠姐姐,不好了!”六顺道,“迟将军他、出事了!”
“迟将军?”宁葭惊道,“他怎么了?”
“他、他、不知道是谁、全身都是血!”六顺语无伦次地喘息道。
“到底怎么了?”桃叶道,“你就不能说说清楚?”
宁葭、榆儿已经抢出门去。
六顺也跟了出去。
“相公,我们也去。”清漪道。
“嗯。”柳默点头道。
两人亦出门而去。
红萝急忙下得榻来,摇晃了两下,险些站立不住,桃叶连忙上来扶住她。
“迟将军在哪儿?快走!”红萝道。
“我带你去。”桃叶道。
于是桃叶扶着红萝亦出得门来。
宁葭方跨进房门,就见迟凛满身血污、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怎么会这样?”宁葭连忙将他抱起、含泪哽咽道。
榆儿回头见清漪与柳默已赶来,连忙道:“清漪姐姐,快!”
清漪快步来至榻前,诊其脉搏,蹙眉道:“伤了心脉。”
“要紧吗?”榆儿道。
清漪将一颗万花养神丹喂入迟凛口中,又以真气渡化此丹。
待一切停当,方道:“险虽险些,但性命应是无虞了。”
“那就好了。”榆儿闻言,松了一口气道。
“看他身上伤痕,当是利刃所致。”清漪道。
“难道他又来了吗?”宁葭沉声道。
“应该不是他。”榆儿摇头道,“他从不用刀刃伤人。”
“是皇伯父的人?”宁葭道。
“也许吧,”榆儿道,“不过,你皇伯父最想杀的应该是天玄道长,还有你,你们两个倒安好无事,怎么单单是迟将军遭此毒手?”
“是令人费解。”宁葭点头道。
说话间,红萝由桃叶扶着,已进门来。
“迟凛呢?他怎么样了?”红萝喘息道。
“红萝姐姐,”宁葭连忙上前扶住她道,“他受了点伤,清漪姑娘已经给他服下药了,会没事的。”
红萝尚不放心,走至榻前望着迟凛苍白的脸,还有一身的血污,蹙眉不语。
“红萝姐姐,我送你回去歇着吧。”宁葭道。
“你不必管我。”红萝道,“好好照顾他。”
说着扶了桃叶的肩道:“桃叶,你送我回去。”
“好。”桃叶应道。
“桃叶,那就有劳你了。”宁葭道。
“放心吧。”桃叶向她笑道。
红萝走出门去,正碰上霍齐、萧恒期等赶来。
孔怀虚与袁丘等亦随之而入。
得知迟凛无碍,霍齐等皆表欣慰。
“迟将军没事就好了,”柳重荫道,“狗皇帝真是赶尽杀绝,竟然追到折戟山庄来了。”
“从今日起,每半个时辰轮换一次巡查,皆不许怠慢!”霍齐吩咐道。
“是!”萧恒期等应道。
“迟将军重伤未愈,且需将养,我们都退了吧。”清漪道。
“也好。”众人应道。
于是众人皆散去,独宁葭留下,与迟凛擦拭干净,换上霍齐送来的干净衣衫。
清漪与柳默回至屋内,红萝已在榻侧坐下。
见他二人进来,向桃叶道:“你去忙你的吧,我有话跟他们说。”
桃叶便自辞去。
“你有什么话,等好些再说吧。”清漪上来扶住红萝道,“来,先躺下吧。”
“我没事。”红萝却道,“柳默,我有一事相求。”
“相求?这可不像你说的话。”柳默道。
“是吗?我该是什么样的?”红萝道。
“罢了。”柳默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就是。”
“红芙转世,今生坎坷,我细心教导,她已略有所成。”红萝道,“不过,迟凛他到底不过一介凡夫,又卷入这样的纷争之中,后事难料。”
“你的意思是?”清漪道。
红萝向她点了点头,道:“他们今生纠葛难分,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宁葭岂不是要一世伤心。若得柳默授他,一来可以防身自保,二来亦可与宁葭相伴长远。”
“你只这样一心为她打算,也不想想自己吗?”柳默道。
“我既得了命,可在这人间逍遥自在,有何不好?”红萝道,“你只说应不应吧。”
“只要他愿受修行之苦,我自无不愿。”柳默道。
“多谢。”红萝摇摇起身,向柳默深深拜了一拜。
清漪忙扶住她道:“你身子尚未复原,不必这般行礼了。”
“那就托付与你了。”红萝向柳默道。
“自会尽力。”柳默道。
日升月起,月落日出。
几日过后,迟凛已能下榻行走,天玄道长亦恢复了不少,众将士的伤也已好得差不多了。
红萝的气色好了很多,精神也足了些。
宁葭又开始每日修习,红萝便在旁指点。
迟凛之事,红萝便也与宁葭说知,宁葭自然欣喜。
迟凛亦已知红萝、柳默等与榆儿一般,皆非凡人,有此奇缘,自然亦无不应之理。
柳默便趁着这几日,将修习心法授之,让他熟稔在心,只待他伤好后,便好修习。
迟凛便也勤勉学来。
小弥在庄内无事,总往无情居处去。
无情倒多有不在的。
秋日晴朗,天清树明。
无情独自在庄中信步闲走,却听不远处传来孩童稚嫩的声音,道:“哥哥,你快下来吧,太高了。”
转过回廊,见一处空院中,一个孩子立于树下,昂头望着树上。
再看树上枝叶之间,另一个稍大些的孩子正攀着树枝往上爬。
这树却是棵梨树。
秋节已至,金梨满枝。
不过这棵梨树上的梨已只剩得不多的几个,摇摇地挂在树顶的枝桠上了。
这孩子便朝着那几个梨的所在攀了去,越爬越高。
“留悯,你好好等着,我马上就要摘到了。”
这个孩子正是秦留思。
如今所有的物事皆一日一价,这颗梨树早已被摘得差不多了,就剩了最顶上的几个。
“太危险了,哥哥,你先下来吧。”秦留悯在树底下怯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