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潘凤真只是冷笑:“你到底觉得我哪里不公,说出来。”
    那婆子怔在原地,猛地大叫道:“明明大小姐是撞了春时才跌倒的,表姑娘却不罚春时只罚这两个丫头,不是偏颇不公又是什么?要我说,若这两个丫头犯了错,春时的错可不比她们少!”
    想了想,她加了一句:“表姑娘莫不是偏心自己人罢?都是爹生娘养的,春时不比别人高贵!”
    潘凤真定定的望着她,直看得那婆子浑身不自在了,才慢慢道:“这么说,只要我罚了春时,你就不觉得不公了?”
    那婆子心道你若是真敢这么罚自己的丫鬟,那她就真服了,有人陪着她外甥女一道蹲柴房也是好的,便斩钉截铁道:“是!”
    潘凤真冷笑一声:“好!”
    她转向春时:“春时,你可认错?”
    春时抬头看她,见她目光深沉地盯着自己,心里忽地一激灵,低了头道:“奴婢知错了。”
    潘凤真笑道:“好,不愧是我的好丫鬟!这次的事你和她各执一词,又无证据,怕是理不清了。我就各打三十大板,你可有话说?”
    春时道姑娘怎么处置,她都认罚,那婆子也痛快笑道:“老婆子虽然人老了,却也不怕事,春时怎么认,我就怎么认!”
    潘凤真盯着那婆子,转身慢慢道:“你犯下如此大错,府里是留不得你了,念在你好歹和我主仆一场,之前在三小院侍候又有些功劳,我就把你赶出府去,日后永远不得进府做工,你可认罚吗?”
    话音刚落,四下俱寂!
    竟是如此重罚!
    谁也没想到表姑娘竟说出这样的话,而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春时跪在原地,似是怔了,良久,她才缓缓俯下身去道:“春时认罚。”
    春时认罚!
    潘凤真也不理她,只转身对等在一旁的婆子道:“妈妈可瞧见了?这就收拾收拾行李,一道出府去罢。”
    那婆子回过神,大声哭号起来,直拽着秦妈妈的手道求二夫人替她做主。惊呆了的秦妈妈好容易回过神来,也来不及挣脱那婆子的手,神色尴尬道:“表姑娘,这——”
    这罚得未免也太重了些吧?
    和被赶出府相比,关柴房罚月俸根本不算什么。
    潘凤真冷笑一声:“秦妈妈不必再说了,奴大欺主,这样仗势欺人的奴才,我替外祖母赶出去,外祖母只会赞我做得好。”
    连老夫人都被搬出来了,秦妈妈还有什么可说的?可一下子赶出去两个人,一个还是在陈家伺候了四十多年的老人,秦妈妈做不得主,只得进屋去请示林氏。
    屋内的林氏早把一切听了个清楚,她脸色苍白,也是没料到这位一向温柔的外甥女手段竟然如此严厉,不过,倒也算是投了她的好,替她解决了一直以来的一块心病。
    “不过是个奴大欺主的婆子,表姑娘怎么说,就怎么做。”
    她淡淡地说。
    求亲
    春时委委屈屈地收拾小包袱离开了陈府的大门。
    临走之前表姑娘特意告诉她,原本是想寻个理由把她送出去的:“不过这次的事我也没想到,就正好借机先这么办了。”
    春时两眼含泪,她当然知道表姑娘是一番好意,耽搁的越久,她和三少爷心里都不踏实,可是这么走真的好丢脸……
    又丢脸又难过。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三表哥了,”表姑娘朝她温柔地笑笑,“你放心吧,等出了陈府的门,你朝盼湖边走,那边会有辆马车等你。”
    春时可怜兮兮地望她:“三少爷不来?”
    表姑娘拍拍她的肩:“别担心,三表哥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但他会送你到邺梁的。”
    马车摇摇晃晃,春时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靠在车厢上睡了一路,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醒了?”睁眼看见的就是三少爷,春时心情顿时明亮了,她朝陈天驰露出个极大的笑,靠着他被他喂了一杯茶,“先喝杯茶,吃点点心垫垫,再走一阵就到歇脚的地方了。”
    春时直起身子,打开放在桌上的点心盒,里头是沁园春的桂花糕,三少爷以前带回来过几次。她小口小口吃起来,没几块就觉得饱了。
    陈天驰望着她吃东西的样子,摸了摸她头发:“今日委屈你了。”
    春时笑了:“不委屈,反正日后我还会回来的嘛。”
    乍一离开陈家,她真有点伤心,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春时向来乐观,坏事忘得也快,现在满心想的都是三少爷提起的李大人和李夫人。
    陈天驰也笑了,今日这机会他也确实没想到,等得了消息赶回来的时候,春时都已经到了盼湖边了,他连夜叫人去邺梁送信,接着就送春时上了路。
    她不难过就好了。
    在客栈歇了一晚,第二日中午,马车赶到了邺梁。
    邺梁城中是皇城,以皇城为中轴,邺梁一分为二,东城乃权贵聚集之地,房价比西城不知高出多少,繁华之处一房难求。
    东城内最幽静的一条巷子名唤棉花巷,巷子狭长,统共只住着三户人家,一户姓李,一户姓田,一户姓宇文。在寸土寸金的东城,这三户人家却占据了这么一大块地方,日子比别人过得不知要舒心多少,正是本朝最有权势的三位大人才能享受的殊荣。
    巷口植着一株桂树,深秋时节,金桂飘香,整条巷子都浸在香气之中。邺梁权贵时兴在门口置两座石狮子以镇守家宅,然而离桂树最近的一户人家,朱门紧闭,铜环崭新,门口孤零零地什么石塑都无,正是刚上任不久的中书令李行止大人的府邸。
    正午时分,李府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辆朱轮马车嘚嘚驶过满是落花的石板路,踏出一地芬芳,缓缓在李府门前停住。驾车的小厮跳下马车,掀开帘子,让一位年轻公子下了车。
    那公子下了车,和等在门口的一对夫妻寒暄一番,便回转身,从车里扶下一位戴着面纱的年轻姑娘,和那对夫妻一道直入府里去了。
    这年轻公子正是陈三公子,姑娘自然是春时。等在门口的夫妻四十出头,正是李行止四个儿子中的长房李焕夫妇。
    李府中,等候多时的李夫人不能见外男,只得留在自己房内翘首以盼。等了不知多久,终于见到大儿媳苏氏领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姑娘到了自己面前。
    隔着面纱也能看见她身材窈窕娇小,肤色白皙,一双眼睛清凌凌水汪汪的,喜得李夫人当即站起身来一把握住她的手:“我儿,可算是把你等来了!”
    女人们自在屋内说话,这边陈三公子刚被李焕引到正厅,便瞧见精神矍铄的李老大人笑容满面地站起来朝他道:“你可算是舍得把丫头送来了!”
    陈天驰笑道:“老大人辛苦,路上耽搁了些,让老大人和伯父等得久了,是天驰的不是。”
    李行止哈哈一笑道无妨:“我四个儿子,三个都外放出去做官了,唯独长子留在身边奉养我们老两口。就把丫头记在我这长子的名下,你意下如何?”
    长房嫡女比一般的嫡女又要更贵重几分,陈天驰知道这位老大人就算是看在三皇子面上,做到这步也是极有诚心的了。况且他之前确实没想过能把春时记在长房名下。
    “这自然是极好的。”他连忙道,“老大人能为我们想到这里,实在是让人感动。”
    再寒暄了几句,天色不早,陈天驰必须动身回淮阳。最后见了一次小丫鬟,他上了马车朝城外赶。到底第一次和春时分开,几个月内怕也见不了一面,陈天驰临走的时候不放心地对李行止道:“大人,春时要劳烦你们多多照顾了。”
    李行止笑得意味深长:“我李家的孙女,那是自然的,你就放心吧。”
    我李家的孙女……
    李家的……
    陈天驰深恨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听出这老狐狸的话外音!
    深秋时节他把春时送到了李府,如今冬去春来,春暖花开了,他再没见着春时一面!
    李行止那个老狐狸,把人藏在府里却就是不让他见,他每每要说什么,对方就摆出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拒绝道:“春时是谁?我不知道,我李家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儿,我们老两口待她如珠如玉,虽然都姓李,但想来不是你家的丫鬟。”
    不是他家的丫鬟?!
    陈天驰气绝,哼哼道:“老大人你这么着可不大厚道!”
    李行止刚下了朝,身上还套着紫色官袍,手里执着玉笏,架子端起来当真一本正经:“三公子啊,不是老夫说你,你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晓事?看上谁家闺秀了,难不成冲到别人祖父母面前直接说吗?须知圣上以礼治国,礼字为先哪!”
    陈天驰顿悟,心道原来这老狐狸在这儿等着他呢!不过他确实是想得差了一些,春时如今是中书令家的小姐,自然身份和以往不一般,他这么冲上去,不像话。
    明着上门不好,私下总得叫他见一面吧?
    李行止呵呵一笑:“三公子还是先回家去和家人商议过后再说吧!如今见面,于礼不合。”
    好一个于礼不合!陈天驰心想这老头是真·古板,但他确实无可奈何,人家摆出一副皇上来了闺女也不许见的架势,他能怎么着?只好回家去与父母一提:他看上中书令李行止的嫡孙女了。
    老三看上中书令家的孙女了,陈家一家人都惊呆了。
    中书令那是什么身份?官拜一品,身份贵重不说,李家本身也是世代书香,代代出宰辅的人家,李家的姑娘入宫为后都使得,身份比一般的官家小姐要高出一大截!
    再一听这位小姐还是李家长房的嫡女,陈二老爷沉默了,心想这门婚事怕是不成。陛下登基,还未立后,这中书令家的小姐不就是现成的皇后人选吗?陈家确实富可敌国,但在皇权面前,可就不值一提了。
    林氏和曾氏听了却是大喜,老三一直不愿娶妻,婚事上多有波折,简直成了她们的一块心病!中书令家的小姐身份贵重,若真能被老三娶来,对陈家无疑是个极大的助力!
    新帝登基,不知为什么对老三青眼有加,对陈家也是一再提拔,不仅将皇商的名头给了陈家,还允许陈家的子嗣破格进入皇室子弟才能去的书院念书。这天大的恩赐全系在皇上一人身上,若能娶中书令家的闺秀进门,陈家在朝中从此也会多了一个帮手。
    婆媳俩头一次意见一致,欢天喜地地就要开始准备聘礼,被陈二老爷一把拦住:“你们急什么!天驰看上人家了,可人家李家能看上咱们?”
    这话说得忒直了,惹得林氏皱了眉,曾氏干脆一口啐在自己儿子脸上:“你给我住嘴!我陈家怎么就配不上了?李家的千金再好,我陈家也不差!老三有皇上在背后呢,难不成还娶不得一个中书令家的小姐?”
    在陈家闭门不出四五十年,被儿媳捧着,孙子孙女奉承着,整个淮阳的妇人都要来拜见她,曾氏早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但在外奔走做生意与人打交道的陈二老爷知道,母亲这话要是传出去,陈家早晚要死无葬身之地!他几乎要给母亲跪下了:“娘,您怎么能说这话?中书令啊!咱们陈家再有钱,能比得过中书令吗?!如今的李大人是当年三皇子的老师,如今的帝师!这样的人家,您怎能如此看不起?”
    曾氏被儿子一堵,胸口气闷,却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口气太过狂妄,她却不愿承认,只哼道:“既这么着,天驰要是娶了李家的小姐,不是更好吗?你来添什么乱!说亲的事交给我们娘俩,你闭嘴吧!”
    林氏温柔笑道:“老爷,母亲说的是,你还是先去忙外头的事,家里的你就不必操心了。”
    “你们……唉!”陈二老爷见这两个妇人没有一个理睬自己,只能重重一叹气,拂袖而去。
    定亲|修改
    向李家求亲这事儿在曾氏和林氏的大力支持下就这么定了下来。
    虽然曾氏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林氏心里却不免有些打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这么一思索,丈夫的话在耳边不住回响。
    中书令家的闺秀当真愿意嫁给陈家的儿子?还是个不上不下夹在中间的儿子。
    她自我安慰天驰好歹有皇上撑腰,虽然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看中他们陈家的,可陈家如今皇宠在身这是事实。
    但……那李家的姑娘脾气会不会不大好?从来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李家就算同意了,那姑娘自个儿能愿意么?嫁过来会不会对自己不敬?别闹得像大房似的,小曾氏根本不服杨氏的管!堂堂婆母还要整日看儿媳的脸色,这像什么话!
    想到杨氏提起小曾氏就神色尴尬的模样,林氏觉得这问题才是最重要的。第二日她慌里慌张地跑去和曾氏这么一提,得到了和陈二老爷一样的下场——被曾氏啐了满脸。
    “你有点出息!”曾氏冷哼道,“孝顺婆母这是规矩,再大的身份还能大过规矩?既然嫁到咱们陈家来,那就是陈家的人,任你以前是谁家的姑娘呢?!”
    林氏心里还不踏实:“万一她架子大,不许天驰纳妾,这可——”
    “人家还没进门呢!”曾氏冷笑着瞅着小儿媳,“你就想着往天驰房里塞人?你当初嫁到咱们家,两年没生孩子,我才不过给老二一个丫头,你就整日摆着张臭脸。怎么,换到自己媳妇儿身上就不难受了?若她能给咱们陈家生儿子,不纳妾那也使得,屋里弄得乱七八糟的像什么样子?但她要是个不下蛋的,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是那句话,身份再大也大不过规矩,到时要如何就由不得她了。”
    林氏喏喏着退了下去,她撇着嘴想你的两个儿媳都听你的话,你当然过得舒心了。没瞧见大嫂的日子多不痛快?不过有曾氏这番话,若日后那李家的小姐不听话,怕第一个受不了的不是她,反倒是曾氏。
    她只管坐山观虎斗,再不济还有个郑氏好好听话呢!
    趁着春暖花开,陈家好生准备了一番。为了显示诚意,准备的聘礼比当初求娶郑氏和小曾氏的还要多,当然,其中一部分是陈天驰自己拿出来的。
    郑氏早就心如死灰,只踏踏实实守着女儿过日子了。小曾氏却撇着嘴心想不过就是个中书令家的小姐,瞧这一家子的嘴脸吧!陈天骥那个整日花天酒地的混帐东西,对外人那么好,怎么就想不到自己拿私房出来娶她?
    “我说大嫂,你快想想办法呀,老三要是真娶了李家的姑娘,家里日后还有我们的位置吗?”小曾氏急道,“咱们两个的娘家可不比人家的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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