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都生疼,对于灵魂状态的人来说,如果意志力不够坚定的话,这种疼痛很容易让人魂飞魄散。
勾魂使才刚立住身,面突然转了一个方向,神色里终于写上了认真。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屋侧看见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这男人我见过两次了,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
他从一出现就看着飞驳,见飞驳身上灵魂清气翻滚,便将目光转向了勾魂使,再往前一步,一个身穿黑袍的人从这西装男人的体内脱离了出来,出来之后再走了两步,身影直接消失不见,下一秒出现在了勾魂使面前,一把就将勾魂使的右臂拆了下去。
这勾魂使的灵魂极其浓郁,仅其一只手臂魂,就堪比上百个阴差灵魂加起来的浓度了。
“杨云,难道你想这个女人死吗?”勾魂使突然喊了一句,那黑袍阴差再次出现在勾魂使的面前,却停住不再动了。
“滚,马上!”那黑袍阴差盯着勾魂使道,这不是商量,而是在命令。
我一下就听出了他的声音,在冥界的时候我与他说过话,正是那鬼帝杨云。
鬼帝地位比勾魂使要高,我原以为勾魂使会离开,但勾魂使听后却道:“杨云,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在别人眼里,你是高高在上的鬼帝,在我面前,你只是我的一个卒子。”
“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你的卒子。”
不是传闻杨云和勾魂使关系很好吗?怎么看起来水火不容。
我看了一眼正看着北方鬼帝发呆的飞驳,顿时明白为什么所有阴差都不收她的魂了,肯定是北方鬼帝答应了勾魂使某些要求,所以才没阴差收飞驳的魂。
“你虽然贵为鬼帝,但只能掌握弱水和罗酆山这一片死地,而我却掌握着冥界所有阴差的指挥权,若你不再愿意做我的卒子,你默默守护了一千多年的这个女人在明天就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远受炼狱之苦。”
杨云听后身形猛地一怔,飞驳比他的反应还大,因为从刚才的话中,她已经知道了这个黑袍阴差就是她苦苦等了一千年的杨云了。
“如果我把你永远留在这里呢?”杨云道。
勾魂使听后不以为然:“你不敢,在别人眼里,你们这些鬼帝比我风光不少,但哪个鬼帝又不是掌控在我手里?只要他们在人间有所牵挂,就必须得听我的。如果我死了,冥界查出来的话,你觉得这个女人的下场会如何?她会在地狱关多少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又或者你以为凭你能和冥界作对?”
杨云听后滞在了原地,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对着勾魂使弯下了腰。
我看着心里极为酸涩,这是那个鬼帝吗?冲冠一怒为红颜,他贵为鬼帝,为了一个女人,却在别人膝下俯首称臣进千年。
他们两人倒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一个人苦苦等了一千年,一个人苦苦守候了一千年。
为杨云感到不值,他的能力应该不比勾魂使弱,但却因为飞驳,被勾魂使奴役了近千年,别人只看到高高在上的鬼帝,哪儿看得见他的心酸。
“别!”飞驳见杨云弯腰,忙喊道。
勾魂使正看着杨云讥笑,杨云动作像是卡格了,顿了一秒之后突然向勾魂使冲去:“我虽不能与冥界作对,但是他能!”
勾魂使完全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杨云打入了我的躯体之内,还没等勾魂使出来,杨云对我一挥手,我自个儿也回归了体内。
“我知道你体内有无穷的煞气和杀气,我将勾魂使灵魂送给你!”
杨云说完这句话之后还说了几句,我却完全听不见了,无听、无闻、无触、无味、无形,整个世界都变成混沌了,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勾魂使在我体内不断乱窜,我整个身体都快被冲爆了,穹顶三华瞬间将到冰点,如果不仔细的话,根本看不见。
勾魂使入体,煞气和杀气全部被激发,连我自己的灵魂都感觉到了悸动。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我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怔,体内的灵魂从毛孔之中往外疯狂涌,五感渐渐恢复了过来,再看我皮肤,我整个身上都被血湿透了,所有毛孔里都冒着血珠。
看了一眼前方,却见勾魂使的一大半灵魂飘向了远方,在远处成形,转头对我们喊道:“杨云,叶海,你们会为今天的事情后悔的。”
勾魂使说完便离开了这里,杨云也没去追。
我看了看自己满身的血,感受了一下残留在体内的勾魂使魂魄,随后看着杨云道:“为什么拉上我?”
“这些天我一直跟着你,只有你才能护着她。”杨云道。
“所以你就把我推到风口浪尖,让我彻彻底底得罪了整个冥界?让我不得不跟你站在同一条战线?”我不善问道。
“我曾经选中你的师父,如果他当了冥界鬼帝,看清冥界勾魂使等人真实面目之后,以他的潜力和能力,大可以整改冥界,但你师父不愿意。之后我发现了你,你跟你师父是两个极端,你师父能做的你也能做。还请你别怪我,用文的方法我在你师父身上失败过了一次,这次只能用这种手段逼你就范了。”
“你早就知道我不能吸掉勾魂使?”我满腔怒气问道。
杨云听后看了飞驳一眼,没直接回答我这问题,而是道:“勾魂使手里阴差千千万万,现如今我只有回到冥界才能继续与他周旋,飞驳决不能到冥界,求你帮我照顾好她?”
杨云说完就对我深深鞠了一个躬。
我踌躇好久,这次的祸算是惹大了,以前是杀阴差,现在恐怕要落个迫害勾魂使的罪名,到时候冥界的两尊大帝,五方鬼帝,四魂使,四判官,十阴帅,七十二司啥的能还放过我?
第123章 阴差过路
表面来看,这杨云是在帮我,但我仅仅吸了勾魂使一点儿魂魄,却得罪了整个冥界,这根本就是在害我!
见杨云自信满满,关乎我己身,而且这么大的决定都不跟我商量,我就满肚子火,就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会帮你?我与飞驳非亲非故,她的生死与我有关?”
杨云倒一点儿都不担心,淡淡说道:“我知道你会的。”
我咬了咬牙,刚才为他的千年守护感动,现在却有想抽他的冲动。
他说对了,我身边朋友不多,飞驳算是一个,事实上,我还挺喜欢她这老是抱着小女人心态装酷的表情语言动作的。
可有一件事情,让我忍不住对杨云发怒,见他一脸坦然,我当着他的面迅速取出了两张符贴在了手上,然后一张拍在了他的胸腔,他没抵抗,直接被我拍飞出去,我又上前一把揪住他衣领吼道:“我身边不止飞驳一个人,你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他们?我师父姑且不说,穆晓晓、昭文、昭三三,他们呢?你能保证冥界不迁怒与他们?”
杨云挣脱我的手,站起来正身道:“无论遭遇什么样的危险,只要你够强,你身边的人就不会受到伤害。”
我听后顿时无语,这话跟孟长青说的那句太相似的,怨天尤人无用,只有自己变强才是唯一途径,敌人有十分强,你就得强十一分。
杨云见我无语回应,就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现如今我只有冥界以鬼帝身份自居,勾魂使才会有所忌惮,上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麻烦你了。”
我没回答他,这厮还真是个自来熟。
杨云也不需要我的回答,说完就走到了飞驳面前。
我看了一下这两人,原以为他们会相拥而泣,哭得昏天黑地。但是他们竟没有,双方都平静得很,杨云只是在飞驳面前拱手道:“没能让你在活着的时候见到我功成名就,心里难安,你我既然都已身死,我向你承诺,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带着万千阴魂来捧你的场。”
飞驳听后嗯了一声,这杨云转身拂袖而去,地上那具西装男的尸体多半是他在殡仪馆偷取来的,留在这里也没用,被他带离了这里。
杨云走后好久,我见飞驳迟迟没反应,心想这对到底是不是情侣?怎么看着有点儿不像。
刚想过去问问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飞驳突然就地蹲了下来,抱膝失声痛哭了起来,声音之凄厉,我闻所未闻。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就在一旁看着,估摸着她苦累了才抬头道:“我其实真的不在乎他是否功成名就的。”
我见手上符箓未取下,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作安慰状,心里却在想,你刚才不说,人现在都走了你才说,人也听不见了。
飞驳见我表情怪异,挂着泪正色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差点儿忘记这女人是个察言观色能手了,忙解释道:“有机会再见面的,勾魂使在阳间势力最大,就算他是鬼帝也匹敌不了,现在只有回罗酆山才能与他周旋,等勾魂使这事儿解决了,估计他就会带着其余几个鬼帝,十殿阎罗等人来给你捧场了。”
飞驳继续在这儿掉了会儿泪,我让她进屋去她也不愿意,我无奈只能先将地上收拾了一下,然后坐在一旁石阶上伴着她的哭声抬头看星星看月亮。
看得无聊了,就头也不转地说道:“你男人这下把我害惨了,想想当初我和晓晓俩人也是这样坑我师父的,终于明白他那个时候有多辛苦了。”
飞驳听我说话之后抬起头满脸泪痕地问道:“你跟你师父关系很好?”
我都被她这表情逗乐了,刚才还哭得昏天黑地,这会儿又若无其事问起了别的东西,这女人果真不能以平常人的思维审视。
“以前我最亲的是二奶奶和爷爷他们,现在最亲的是我师父,天地君亲师,他是我师父,也是我亲人。他人很温和,但是我总很怕他。对了,有一件事情不得不提,他很保守,比你还保守。”
飞驳哦了一声,又说道:“他们为什么说你和你师父是宿敌?”
“他们瞎编的。”我道。
飞驳不再多问,随后忖着下巴看起了天上星星。
我一身鲜血腥臭得很,跟飞驳招呼了一声,就进屋洗澡去了。
刚洗完,飞驳就进了屋,我则回床上躺着去了,刚才一直在强忍着,这种全身毛孔冒血和灵魂被搅乱的痛苦,常人根本忍受不了。
这次睡得太过舒坦,以至于都忘记了时间,醒来的时候睁眼一看,却见晓晓和昭文正坐在床边。
我一时激动,坐起来就一把将晓晓给抱住,哈哈笑道:“小丫头,想死你了。”
晓晓一脸尴尬,连顿时红透,挣脱我眼睛瞥了瞥她右后方,我这才看见孟长青正坐在凳子上削着手里的桃木剑。
我干咳了几声,起身到孟长青边上恭敬道了声师父。
孟长青放下手里已经削好的桃木剑,起身看了看我,随后对晓晓说道:“丫头,一会儿去山上找一些三棱,莪术,泽兰,红花,桃仁,益母草。给他祛祛身上的淤血。”
晓晓嗯了一声,我走到老式衣柜前照了照镜子,看见镜中自己的景象差点儿给我吓退,镜子里面是是一个全身血红色的人,咋一看很容易错认为一个活人被剥了皮。
不忍心看自己这副尊容,从镜子前撤走了,孟长青见我醒来了,也出了侧屋,我和昭文还有小小随后跟了出去。
出门时候见李妍正端正坐在屋子里,叶爷爷和三叔在她的旁边,飞驳坐在三叔旁边。
见孟长青出去,李妍起身道了声先生,孟长青微微点头,找了个地方坐下,正色看着我道:“又闯祸了?”
我牙齿一咧,这话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说,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是是真的闯祸了。
“嗯!”我点了点头,没多做解释,在事实面前,一切解释都是徒劳无功的。再说,在孟长青面前,不需要解释。
“事情经过飞驳姑娘都跟我说了,关键是你打算怎么应对?”孟长青问道。
我想了想,这事儿很不好应对,那可是整个冥界,还有一个人教在一旁虎视眈眈,仅凭我们这么几个人,有些太磕碜了一些。
避世退隐是不可能的,我要面对的根本不是人,也不是军队。
想了会儿没想出答案,孟长青说道:“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荣,守其辱。”
我听后点了点头,孟长青见我点头眉头一皱,问道:“你听懂了?”
“没!”我很干脆地回答。
孟长青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阴阳共存,刚柔并济行事,能守着本性就好。只要能隐忍,并坚持正义,你大可以放手去做。”
我听后嗯了一声,看来孟长青并没有责怪我杀阴差的事情,只要站在了正义的一方,就不需要顾虑太多,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孟长青跟我说了一番之后,我将在孟家祖地的所见所闻跟孟长青说了一遍,包括孟家祖地坟墓的事情,孟长青听后沉默了一阵,之后点了点头,我却看见他拳头紧握,不知想些什么。
之后问了一下孟长青他们这段时间的行踪, 他们不是去躲勾魂使的,而是出去帮别人处理一些事情去了。
跟孟长青说了很久的话,他听得不胜其烦,就道:“才不久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
我只是想拉近拉进感情而已,他是帝王命格,我却满身杀业,很担心会有反目成仇的一天。
孟长青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再多说话,保持了沉默。
正适晓晓出去采药,我也跟着一起去了。今天太阳有些大,被太阳晒着浑身疼痛,不过倒也挺开心的,这画面跟小时候一样,只不过我们都长大了而已。
采药期间,我问了一下李妍和孟长青的发簪进度,答案跟我看见的一样,他们之间还是那样,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就是不道破,急死了旁人,他们俩却安然自得。
之后的几天里面,每天上午出去采药,下午擦药喝药,晚上睡觉,平淡至极,也没见阴差来找麻烦。
期望一直这么安静下去多好。可上天总是愿意与人开玩笑,在第十天的晚上,成千的阴差别过蛇头村往一个指定的地方赶去。
我与孟长青出门看着阴差过路,有生之年第一次见这么浩浩荡荡的景象,如大军出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