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青随后捏印在这里布置了几下,然后对穆武说:“麻烦你在这里照看他们一下,我出去一趟。”
穆武恩了一声。
孟长青随即出门,李菲上前将桃木剑递给孟长青,并打算跟孟长青一起去,孟长青却说:“你就呆在这里,怕一会儿无暇顾及你,叶海,跟我一起来。”
出门后,孟长青径直往坟茔赶去,路上问我:“送那两条鱼来的那个人,就是以前找你讨要钱财的那个鬼吧?”
“就是他。”
嘴上这样回答,心里却泛起了惊涛骇浪,那两条鱼是他送来的,很可能就是他动的手脚,这事儿虽然有颇多疑点,但是他却是最有嫌疑的一个。
孟长青点点头,沉默了一路,到了那叶海的坟前之后,上前敲了敲坟头,说:“朋友,出来一叙吧。”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出了叶海的声音:“来了。”
然后便看见他从坟缝里钻了出来,看见我和孟长青,有些疑惑,问我:“这么晚了,不睡觉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我想说话,孟长青却止住了我,对他说:“今天那鱼你是从哪儿弄的?”
“堰塘里,咋了?还想吃?”
“能不能陪我们去看看。”
叶海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恩了一声,在前面带路,路上低声对我说:“我看这情形有些不对啊,出啥事儿了?”
我将爷爷他们吃了鱼,灵魂丢失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
他听了,啊哦了一声,说:“摊上事儿了。”
到了堰塘边上,孟长青看了一下这堰塘,然后对着堰塘念了一遍净天地神咒,堰塘没半点动静。
净天地神咒虽然是最低端的法咒,却也是最有用的,既然净天地神咒没用,就说明这里面没有污秽的东西,也就是说明这里面其他的鱼也没问题。
出了问题的,刚好就是这叶海送的那两条鱼,将他身上嫌疑多加了一分。
我看了一下这堰塘,之后跟孟长青说:“要不用招魂灯试试,既然爷爷他们的魂被夺走,找找被夺走的魂在哪里,就可以知道是谁干的了。”
孟长青嗯了一声,这时候叶海却说:“你们去找,我先回去?”
任谁听了叶海这话,都会猜想他心里有鬼,不由得皱了皱眉,希望真不是他干的,他恨爷爷可以,没必要将全村人的性命搭上。
孟长青说:“如果不是你干的,就不必要担心,鬼怪很少困乏,也不急这一会儿。”
叶海只好摆了摆手,表示他无所谓。
之后回屋用最快的速度扎了一个简易的孔明灯,期间叶海面相虽然镇定,但是不难看出来,他神色有些慌张。
看到他这神情,我对他又多了几分怀疑。
孔明灯扎好,令其升空。
这孔明灯升空后,直接往坟茔方向飘了过去,叶海见后直呼:“糟了。”
孟长青看了他一眼,跟着孔明灯走了起来,孔明灯最后停留的地方正好是叶海坟的最上方,叶海见后直接拍起了额头。
孟长青在孔明灯的正下方找了一圈,然后探脚踏了踏,用旁边一根木棍撬开了上面的泥土,下面露出了好几个盒子。
盒子取出来,里面装满了一个又一个的白色布娃娃。
足足有数十个,不止有爷爷他们的,还有村里一些死去的人的。
叶海见了,拍着额头说:“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孟长青拿起这些布娃娃看了看,然后对我说:“活着的人每个人有一个,死去的人已经没起作用了,活着的人还在起作用。”
我听后问叶海:“你怎么解释?”
“这些东西确实是我弄的,但是我没用这东西害过人,现在害他们的,也不是这些布娃娃。”
“把布娃娃毁了,再回去看看他们的魂是不是还在丢失。”孟长青当机立断,一把火将这盒子里面的布娃娃尽数毁掉,然后我们一行三人返回爷爷他们所在的屋子。
进屋之后,我勾动混沌眼,将混沌全部纳入了体内,混沌消失之后,爷爷他们的魂魄不再无端消失。
叶海一见,转身便跑了出去,我和穆武马上追出去,却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穆武四处看了一下,问我:“是他干的?”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说:“多半是的吧。”
孟长青之后从屋子里出来,问我们:“跑掉了吗?”
我们点了点头。
孟长青又说:“谨慎一些,宁可放过一千,不能枉杀一个,没确定是他做的之前,不要下死手。”
我们恩了一声,之后进屋去安顿这些村民。
这才宁静不到一天,就出了事儿,幸好没伤了谁的性命。
村名们全部安顿好了之后,各自返回自己屋子休息,我越想越觉得应该不是那叶海干的,不然送鱼这么明显的事情,很容易就能怀疑到他的身上。
我将我的想法跟孟长青说了,孟长青说:“想办法找到他,问清楚就好。”
之后过了会儿,又想起了今天叶海拿出鱼的时候,村里有人说了一句,那里面脏,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想到之后忙起身跟孟长青说了这事儿,然后往那村民家里赶去。
去的时候,他们家里灯火通明,还没睡,刚到门口正要敲门的时候,里面灯却关了,料想他们才刚睡下,就敲了敲门,但敲门根本没人来开门。
过了好一阵,那老人才带着惺忪睡眼打开了门,说:“你们啊?有啥事?”
我说:“刚才还看您家灯亮着,您睡了很久了?”
“睡了很久了啊,我灯早就关了,啥时候亮着?”
我听后和孟长青对视了一眼,心道这里面有怪,再看了一下这老人,见他即便睡了一会儿,也还满是困意。
孟长青看了一下说:“精气丢了不少,进屋去看看。”
老人让我们进了屋,这卧房的布置也简单得很,就一个衣柜,一面镜子,一张床,一个写字台,再加一个圈谷子的大柜。
看了几圈,孟长青到圈谷子的大柜上敲了两下,说:“出来吧。”
过了几秒,就看见叶海从里面站了起来,然后说:“我如果说,我刚来的,你们相信吗?”
第331章 白狐
换做以前,还可能真的会相信,经历这么多的事情,有时候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相信,所有人都在怀疑范围内,而这事情有与他息息相关,现在又碰巧出现在这里,要说与他没有关系,连我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叶海一直在打量我和孟长青的表情,看了一会儿见我们不答话,一头往窗子外面窜了出去,紧接着便失去的踪迹。
我正想追,孟长青却跟我别追了。
老人随后颤颤巍巍进来,打了一个哈欠问:“孟师傅,出了啥事儿?”
孟长青换上笑意说:“我们是来问一下那堰塘的事情的。”
除去一直隐忍的爷爷和二奶奶,村子里还有两个老人比较有文化,一个是喜欢扯《封神演义》的叶爷爷,另外就是这个老人。
老人以前出去闯过,因为在外面混得不好,就回来养起了骡子。
因为这附近的村子之前没有修大路,都是一些崎岖的山路,各家各户想要烧煤炭的话,就必须得人挑着担子翻过几座山,到山的那边一个黑煤矿里面买煤炭,以前的张诗科就是在那么煤矿挖煤炭。
后来,村里人有几家人开始养骡子,渐渐地,骡子代替人翻山越岭去驼煤炭,人跟在旁边照看一下骡子就好,征用骡子一天,只需要给点工钱就行。
所以,当时屋头有骡子的人,在村子里都是比较吃得开的,地位简直可以跟二奶奶这个神婆媲美了。
不过,他的骡子有一次过翻山的时候跌到坎底摔死了,之后他就安安心心当起了农民,再让他去养一头骡子,他摇头说今后不养骡子了,问他原因,他说时间处久了,有了感情,如果再摔死了,就跟死了儿子一样。
村里人好事,跟骡子产生感情的事儿被一些好事的人当成笑柄,有些爱开玩笑的人见了他就打趣笑说:“钱秃子,真不打算再养个小儿子了?”
每每至此,他就笑着抽烟,从不搭话,后来村里人觉得没意思,也就没说这事儿了。
老人找了两个位置让我们坐下,然后摘掉了头上的一顶保暖的帽子,露出了他的大光头,之后对我们说:“你们是问那个堰塘的事情啊?”
我们恩了一声:“您为啥说那堰塘脏呢?”
老人看了孟长青两眼,从旁边拿起了烟斗抽了起来,吸了好几口白烟之后才说:“你们两个都是要成神仙的人了,我也就不拦你们了,反正你们早晚会晓得的。”
说完,老人又拔了一口烟,说:“以前年轻的时候,我到外面混过一阵子,当时出去的时候,身上带了一千块钱,因为身上有点钱,就不想去打工,天天吃老本,之后钱越来越少,就想找点钱。当时镇上有个专门赌的地方,我去碰了几下运气,开始赢了,就想多赢点,之后输了,又想回本,最后结果就是,身上的钱一分都不剩。”
“身上没钱,连个住宿的地方都找不到,当时有一个专门供人睡觉的地方,睡一晚上只要一块钱,但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就蹲在那地方的门口,想躲躲雪。在我旁边还有一个人,他蹲的位置比我好一些,他看了我之后跟我说,他说他今天晚上就走了,半夜时候让我到他那个位置,他保证就不在了。”
“我当时以为他拿我寻开心,就没搭理他,结果他又说,他说我面带红光,一看就有喜事,之后伸手摸了一下我额头,说再过五个小时,有两个提着麻袋的人要从门口经过,你跟着他们,把他们麻袋抢下来,后半生就衣食无忧了。”
说到这儿,老人烟瘾又上来,低头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我等着他,见他久久不说话,就问:“后来呢?”
他这才从嘴里取下了烟斗说:“后来到半夜的时候,我想起夜,就跑到路边去尿了一泡,回来的时候看了一下我旁边那个人,他真的不在了,地下就只剩下一堆破衣服。”
起夜就是上厕所的意思,是我们这里的方言。
“我当时觉得奇怪,心想他肯定不是自己走的,不然衣服都撕烂了。就敲门问了一下屋子里面的人,屋子里面的人跟我说,这里来了一头豹子,豹子饿了,就会到镇里来觅食,因为这个店外面经常有无家可归的人歇息,豹子就经常来这里叼人,已经死了好几个。”
“当时我听了吓了一跳,忙起身不敢在这里歇了,不过他之前都知道他自己要死了,为啥不走?我当时想的就是这个问题,又想起他说让我抢下一会儿过路的人的麻袋,我就衣食无忧了。当时我反正一无所有,就决定赌一把,蹲在路边守了起来。到了三点多钟的时候,还真的就看见两个猴精猴精的人提着麻袋走了过来,我以为他们麻袋里面提着的是钱,就跟了过去,要出小镇的时候,我跑上去一把抢了他们麻袋就跑。甩脱他们后打开麻袋一看,里面哪里是钱,就是一只白狐狸。”
“狐仙?”孟长青这时候插了句嘴。
民间传说中有五仙,狐仙、柳仙、黄仙、白仙、灰仙,这五种生物灵智很高,我们之前见过一只自称黄二大爷的黄仙,还有蛇头村名字来由的那条大黑蛇柳仙,现在又来了一个狐仙。
孟长青插了一句话,随后不再打扰,老头儿才继续说:“当时我寻思,让我抢来一只狐狸,凭啥能让我下辈子衣食无忧?就准备将它扔掉,但一想它跟我现在都孤苦无依,就留下了它。”老人说道这里露出了一抹笑容,“呵,当真是造化弄人,我救下了它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它就跑了,我当时还因为这个骂了它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不过到晚上,它又返了回来,还给我叼回了几张钱。当时我被钱财迷了眼睛,就指使它越叼越多,夜路走多了必撞鬼,后来哪位数额太大而被人发现,有些人跟着它找到了我们,差点儿没把我打死在那里,我头发就是在当时被他们一把火给我烧掉的。”
“之后您就回来了?”我问。
老人恩了一声:“回来之后不想干农活,当时我就跟小白狐狸说,我不想干重的农活,我就随意一说,它听了后,当晚上又跑了出去,到第三天晚上才回来,还带回了一头骡子。”
“当时给我吓得够呛,就问它是偷的谁家的,它在地上刨出一条很长的线,我看懂了,它是说,骡子是很远地方弄来的,不会被发现。”老人缓缓道,“之后的事情,你们大概都知道了,我基本都靠那骡子活着。”
我却问道:“那只小白狐狸呢?”
说到这里,老人牙齿咯噔一下,一口咬紧了烟斗的柄,颤声说:“死了,被我淹死在堰塘里的。”
我听了愕然,那小白狐狸跟他一同患过难,对他也算是恩重如山了,为什么还要把它淹死?
不只是我,孟长青也颇为疑惑。
老人低头吧嗒吧嗒抽烟,思绪似乎也已经沉浸到了那个时代,出不来了。
“老人家?”孟长青试图唤他。
老人微微抬起了头说:“那个时候李大海刚来乡里,到我家喝茶的时候见过小白狐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