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之道:“我庄中的马二爷会带一批药材,绸缎,米粮前往西域,哲安将军可以随行。这些用品估计也可卖到上千斤黄金。得到的黄金哲安将军可以带回月氏作为重整军队的粮饷。有哲安将军带领月氏军队,王子便可放心留在军营。我会从中制造机会为王子立功,让王子在军中的声威更盛。待时机成熟,相信会有不少将士追随王子左右,相助王子复国。”
昊枫愕然地看着萧逸之,重重地向他作揖:“少庄主如此鼎力相助,大恩大德,昊枫记下了。既然少庄主不是外人,以后你我就以兄弟相称。我虚长你几个月,称你为二弟如何?”
萧逸之还揖道:“蒙大哥不弃,二弟自会尽力而为。”
昊枫凝视萧逸之:“二弟如此助我复国,可是为了月儿?”
萧逸之道:“我的确答应月月儿会尽力相助大哥,但并非全因她。月氏复兴对平衡西域势力极为重要,我不希望乌孙独霸西域。家父的鸣月庄在西域扎根已久,乌孙独大,会使家父过去二十年的经营付之流水。”
昊枫会心一笑:“二弟雄才远略,待我复国之日,定要力请二弟为相国。”
萧逸之微笑道:“我是闲云野鹤,在外飘泊惯了,恐怕不习惯朝廷生活。大哥的心意,二弟心领了。”
“月儿也是个困不住的丫头,看来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对了,不知妹子在长安一切可好”
萧逸之轻笑,脑海里浮满了那张娇俏,狡慧,天真,灵透的脸。
她此刻正在做什么?
☆、第25章 雁书
萧逸之与马二爷,马五爷谈事时,文叔带来萧念之派人送来的信。
“四弟:
如今月桐的字可是练得与你的极为相似,每次拿到你们的信我都快要弄混了,这到底谁是康哥哥,谁是四公子?谁是月儿,谁是月桐?你可别把自己弄糊涂了。
你的月儿是越大越夺目。太傅府已经有人上门提亲了,幸好总被太傅以月儿年纪尚小给打发了。有月儿在,我的病发得真的少了,也短了。林士德来为我看病时也甚是疑惑,看来病魔也怕了月儿的胡闹。
你已如愿与司马超平分淮安河道,淮安至广阳的商运倍增,爹甚是欣慰。近日,乌孙浑邪王给爹修书,再次提及招驸之事,看来乌孙是竭力想拉拢你。爹以你与龟兹怀玉公主有婚约为由婉拒了。为防乌孙恼羞成怒,爹已修书给西域各地的主事人,小心乌孙在商运时从中作梗。你人在西域,更要小心行事。
二哥”
“康哥哥:
回长安已经一年了。长安说好玩,也算是好玩,毕竟长安大街真是我前所未见的繁华。说不好玩,也算是很不好玩,那些千金小姐个个都是仪态万千,举止端庄。我最怕和她们一起,可偏偏外婆总喜欢邀她们来府里,又或是到她们府上去。那可真是个烦啊!外公府上的规矩比月氏王庭的还要多,不过都一一被我破解了。府上最恼我的人应该是秦管家,他如今可是一天到晚地盯住我。唉,烦啊!
幽州好玩吗?外公说过幽州可是诗般风情,画般风韵,让人迷而不返。你可别被迷倒了就不来长安。
我正在学吹箫,师傅说我是个天生的乐师,什么乐器到我手上都是小菜一碟,喜得我赏了他一锭金子。你回来时,我的箫应该会吹得很好,到时比一比?
小月儿”
“四公子:
我很听你的话,有什么事就找二公子。鸣月庄我可是三天两头就找上门去,没办法,事多啊!长安的官怎么就这么多,那些公子小姐我是又恼又不敢得罪。去到鸣月庄,我最恼是遇上你大娘。真是不明白你爹为何会娶这样一名刁妇。可我也不是好惹的,每次她都被我气直叫我野丫头,难为二公子每次都要打圆场。二公子像是被我烦得无可奈何,我总说:不是我要来的,是四公子交待我要来的。于是他强扮恼怒地要找你算账。他有没有真的找你算账?要是有,可别算在我头上,我只是听你的话。
你和哥哥是不是去了西域?我想尽了法子求外公,他就是不肯让我去西域找你们。你帮忙请哥哥修书给外公,就说是极想念我,要我去西域与他一聚,好不好?
你有没有不开心?有没有看看月亮?有没有看看小老鼠?有时候闷得慌,我也看月亮,你猜我在哪看?
月桐”
马二爷,马五爷看见萧逸之看信时脸上的愉悦,已知是谁来信,总会借机走开,让萧逸之好好回味。
“二哥:
淮安河道,西域布局,一切进展均在预计之中。昊枫已到西域,只要他与龟兹结姻,龟兹必会支持月氏攻打大夏从而复国。月氏复国,便与龟兹左右牵制乌孙,西域各国势力会更为均衡。
两年后,西域各国会举行四年一度的“骏王会”。骏王会向来是西域各国展示实力争夺骏王令之所。月氏复国后如果能夺下骏王令,必然会震慑乌孙和匈奴。为公平起见,“骏王会”一向请来大汉的王爷侯爷主持。据报,此次“骏王会”将由楚国的靖侯爷刘莫寒主持。刘莫寒乃楚王刘戊与匈奴老上单于的妹妹所生之子,我还没机会和他见过面,但已打探出此人手段精明,心思缜密,既有匈奴支持,也与汉宫中人来往甚密。我过几个月会前去楚国找机会与他见面,探明虚实,望可与他结盟而非成敌。
月桐之事劳烦二哥操心了。一定要再三嘱咐她避开皇室中人。事情一办妥,我会尽快赶回。
四弟”
“小月儿:
只余两年我便可把事情办妥,去到长安。你再忍耐一下,为了你外公外婆去应酬千金小姐们。你家秦管家是面恶心善之人,别总是欺负他,对他撒撒娇,他也就奈何不了你了。不过,可不许对别的男子撒娇,我可会生气。
幽州的确风景旖旎,只是再诗情画意,没有佳人在旁也是寂寞孤单。此刻很想与你泛舟湖中,我吹箫,你唱曲。你若不喜欢长安,两年后我带你来幽州,在湖舟上比一比箫音,若是我赢了,又当如何?幽州物资甚丰,可以做出的美食多不胜数。我肯定可以做出让你猜不出的菜肴。
幽州的珍珠是举世一绝,我要人挑出最好的珍珠为你做了一条链子。你戴上,好好挂念我!
康哥哥”
“月桐:
二哥早已向我抱怨多时,你总是四处招惹麻烦。麻烦事在家中招惹就好,可别惹到外头去。把太傅惹急,把你许配给哪家公子,你可就是欲哭无泪。
你哥哥刚到西域不久,一切还需时安顿,一年内不可能安排你去西域与他相聚。两年后我事情办好后,也会去西域,再向太傅提请把你带上。
去年走过西域古道,曲折深幽,尽处又见出处,出处又见曲折,人生或许便是如此。坐在树顶上,又或屋檐上看月起月落,倒也是赏心乐事。两心处两地,同看一弯月。
小心,可别摔下来!
在西域时,看到一对月形玉耳坠,与你挺相配,你戴起来想必会摇曳生姿。
逸之”
萧念之收到来信和礼物时,不禁摇头失笑。
“剑书,你说四弟在玩什么?康哥哥说要带月桐去幽州,四公子说要带她去西域,一个送链子,一个送耳坠,两封信都写得情意绵绵的,四弟是想要康哥哥与四公子相斗,让月桐满心糊涂,就不再有心思胡闹吗?”
萧念之回长安时,萧逸之已安排剑书随行服侍,此后就要她留下侍候萧念之。
“四少爷的心思,奴婢恐怕有十个脑袋也猜不出来。不知小姐如此聪明伶俐可会洞悉端倪?”
萧念之拿起笔墨,把康哥哥的信抄写一遍。
“当局者迷,月桐的聪明劲可一点都没用在感情上。”
剑书悠悠道:“当局者迷的又何止小姐一人。只是不知是迷,还是怯。”
萧念之身子微震,暗暗地吁了口气,把布帛折好,递给剑书:“送去给月桐吧!”
看着剑书离去的身影,萧念之轻声呢喃:“剑书,你说得没错,是怯。我这样的身子,这样的顽疾,你跟着我就只会受苦受累。你如此好的女子,应该值得更好的夫君。”
院子中传来阵阵清脆的鸟鸣。萧念之撑着拐杖走到院子中,两只停在树上的鸟“哗啦”一声飞走了,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中双双|飞舞。
两年前,他也在这院子里看见一个女子随鸟鸣起舞,衣裳翻飞,像清风中的垂柳,像湖中的水莲。
他微微笑起,竟想起萧逸之的那首赋:
“水中月兮镜中花,念枉然兮情惆怅。
竹凄凄兮月茫茫,意寒寒兮思断肠。”
“人近在眼前,又为何说是水中月,镜中花?人就在身边,又何苦思断肠?”
他轻微的笑容渗出无可奈何的苦涩。
☆、第26章 羽柔
昊枫拿着萧逸之留下令牌向小村庄走去。昊枫站在院门口,看见一个身穿淡蓝素服的女子在院子里刺绣。昊枫敲敲院门,女子抬首时,昊枫禁不住怔住了,好一个冰肌玉目,神清容秀的俏丽女子。
女子放下绣绷站起,看见昊枫手中的令牌,女子羞涩地向昊枫裣衽一礼:“奴家羽柔,见过张公子,公子金安。”
房中走出一个小丫头小翠,也忙向昊枫请安。
昊枫走进房中,房子的布置简约,却透出淡淡花香。
“是什么花香?”
“回公子,是茉莉花香。奴家用茉莉花做成了香囊,让房中有些香味会舒心些。公子可喜欢?”
昊枫点点头:“甚好。”
羽柔忙为昊枫倒了杯水,之后就羞怯地站立一旁不敢做声。
“你知道我是谁,为何来这?”
“少庄主说过,公子是来听奴家吹箫的。”羽柔垂首回道。
“那你先吹奏一曲让我听听。”
羽柔拿起竹箫,悠扬地吹奏而起。是一曲幽怨缠绵的思乡曲子,她吹奏起来如泣如诉,昊枫听着禁不住想起遥远的月氏。一曲奏完,昊枫的思绪竟还随余音飘荡不回。
羽柔见昊枫沉默不语,又惊又怕,轻声问:“公子不喜欢奴家的曲子吗?”
昊枫回过神来:“你吹得很好,难怪少庄主会找你来为我吹奏。”
羽柔垂首而立,脸色微透绯红。
“你想家了?家中有什么人?”
“回公子,奴家家中有家母,一弟两妹。”
“令尊呢?为何你去到芙蓉轩?”
“家父半年前去世了。家母身子弱,弟妹又还很小,家中已无钱财。奴家只好卖身芙蓉轩,拿到的钱币至少可以让家里熬一段时日。”羽柔凄凄道。
昊枫微微叹了口气:“你我同是落魄天涯之人。”
羽柔不解地看了看昊枫,昊枫回看她娇羞绰态,不觉心头一痴。
昊枫慢慢地喝了口水:“你再吹奏些别的曲子。”
舒缓委婉,幽怨幽柔的箫音扬起,昊枫沉浸其中,缓缓地沉淀着过去一年多所经历的腥风血雨。
从生死一线中踏着一众将士的鲜血拼命活下来;在大汉国土怒傲沙场与匈奴决战。一次又一次的浴血奋战,他以为战场上的残酷早已把他心磨练得冷漠无情,此刻婉转的箫声好似最温柔的清风,吹软了他铁般的心。
原来身心早已倦怠,此刻的温婉正是他最需要的休憩。
昊枫凝视羽柔在竹箫上的纤纤玉手和润泽朱唇,喉咙隐隐地发涩。
羽柔掠见昊枫的凝视,心中微震,娇羞地垂首。昊枫没叫停,羽柔吹奏一曲又一曲,直到夕阳落下,夜幕低垂。
“时辰不早了,该用膳了。”昊枫道。
小翠忙去张罗。羽柔怯声道:“奴家今日没准备好佳肴,只是些清淡的家常便饭,望公子见谅。”
“没关系,我也是来这休息一下,喘口气,吃什么都不要紧。你过来坐。”
羽柔微微一怔,咬了咬唇,慢步走向榻边,在昊枫身旁坐下。
昊枫看着她的窘迫,微笑道:“你很怕我吗?”
羽柔一愕,忙道:“奴家不是怕公子,奴家只是不敢与公子同案共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