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在有人从门外路过,一定会认为这家人是不是最近有人要结婚了?
“这其乐融融的阖家欢乐的气氛难道是我走错了屋子?”顾谦易略显惊诧的退后两步再一次确认了一下病房的房号。
顾老杵了杵手杖,道:“小付同志,我说过任何闲杂人等别放进来。”
小付同志欲哭无泪道:“将军,他是医生。”
顾谦易得意的扬了扬自己的铭牌,推开门,道:“我例行查房罢了。”
顾老面无表情的瞪着他,“这里是妇产科,不是你的心外科,出去。”
“我是院长,照顾每一个特殊病人是我的职责。”顾谦易解释着。
顾老蓦然站起身。
顾谦易心底发虚,为什么觉得父亲眼里燃烧着一团火,有一种想要烧死他的冲动?
“你跟徐小姐之间的事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了。”顾老拎着手杖杵了杵他的肩膀。
顾谦易苦笑,自己这算不算送上门让人审问?
顾琛易无奈的摇摇头,这么笨的人自己也算是第一次见到,爱莫能助般只顾着自家小女人会不会又受到惊吓。
顾老明显的察觉到这种时候不应该说这些话,指了指门外,“跟我出来。”
顾谦易苦笑道:“要不我还是去查自己病人的病房了,您老继续聊。”
“出来。”顾老加重语气。
顾谦易安静的站在墙角,等待老人的训斥。
“不要以为我老了就闭目耳塞,你们一个个都可以成功的瞒过我的双眼,自己老实交代是谁搞出来的?”老人厉声吼道。
顾谦易心神一颤,道:“您也知道我就是心花了点,可是我没有那么龌龊到破坏人家小姑娘的名声,这事我完全不知情。”
老人神色漠然的游离在他身上,“不说实话是吧?”
顾谦易吞咽一口口水,两指举过头顶,“我可以举证。”
“什么证明。”
“这事跟我没关系,可是我知道跟大哥很有关系。”顾谦易坦诚道。
“瑾易是什么性子我会不清楚?他一生刚正不阿,最恨用这种毫无证据的东西去污蔑别人。”
顾谦易嘴角微抽,“您也不能这么偏心啊,那还有三子呢,他对这方面可是有一套心法,我相信没有人能够玩过他。”
顾老再一次重重的杵了杵手杖,道:“别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这是偏袒到都不需要借口了吗?顾谦易忍不住的问道:“父亲,我真的是您亲生的吗?”
“你这是怀疑我,还是怀疑你母亲?”
“既然都是一母同胞,为什么您就这么膈应我呢?”
顾老自上而下的打量他一番,道:“你也知道无论什么东西都有质量优等与质量低等的产品,你就是我这辈子最低等的生产品。”
“……”顾谦易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心好累,好想静一静。
“你最好把这件事给我摆平了,徐家那老顽固如果知道这件事是由我顾家挑起,你就等着做我顾家二小姐吧。”
顾谦易咬紧牙关,“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好了,别说话了,小林同志需要休息,这两天在医院休养的时候,你给我安排几个聪明一点的医生,敢伤了我孙子,别怪我老头子拆了你的台。”
“……我现在是连一个外人都比不上了吗?”顾谦易委屈的好想哭。
顾老深思熟虑过后,慎重道:“入了顾家的门便是一家人,在我眼里只有优等产品与低等产品的待遇。”
“父亲。”
“说。”
顾谦易痛心疾首道:“我可以入赘徐家吗?”
下一刻,老爷子一棍子毫不迟疑砸在顾谦易的脑袋上,瞬时将他打蒙了。
顾谦易仰头望了望头顶上的灯光,一阵头晕目眩过后,直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付同志心底一慌,没有料到老爷子丝毫不念及骨肉之情真的一棍子打下去了。
“把人给我拖出去,别让我看到他。”老爷子隐忍住怒火。
小付同志匆匆忙忙的让人把昏迷过去的顾二少抬走,立刻的抬走。
顾琛易听见外面的声响,推开门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四人拎着离开的二哥。
“睡了吗?”顾老凑上前,刚瞄了一眼就被自己的儿子给关上了门。
顾琛易点头,“精神不是很好,睡过去了。”
“那个等出院就回来坐一坐,你放心,岳珊去了h国,一周内应该不会回来。”顾老目光灼灼。
顾琛易犹豫片刻后,道:“等她身体恢复好,我会带她回去。”
“那就好,还缺什么就给你大哥说,他最近挺清闲的,不用担心会麻烦他。”
“我知道了。”
顾老最后意味深长的轻咳一声道:“孩子出世后,我也没事做,可以帮你看孩子的。”
“届时需要您,会给您送过去。”
“好,好,不用担心麻烦我,我很闲的。”
顾琛易没有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顾老缓慢的走过长廊,最后在电梯前,再次回眸,朝着他挥了挥手。
夜色如墨,安静的公寓停车场内。
徐江琦将外套披在裴亦身上,轻轻的撩起她耳侧散落的长发,“我回公司一趟,你好好休息。”
裴亦点了点头,看着他重新走回车内。
车子里玻璃窗上,还映着他温柔如风拂动自己心坎的微笑。
裴亦挥了挥手,转身走进电梯内。
公寓里,一盏蜡烛闪烁在没有点灯的卧房里。
裴亦安静的坐在窗台前,手里捧着一本书,她对着大楼下的车水马龙,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寻寻觅觅,终其一生,我最终还是负了你。
她抬手掩面,一滴泪滑过指缝滴落在膝盖上,那般滚烫。
……
华灯初上,徐江琦滑下密码锁,打开房门的刹那,迎接他的只有漫天黑境。
他迟疑了片刻,放下公文包,唤了一句:“裴亦?”
屋子静的恍若就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徐江琦打开屋内所有灯光,脱下外套,径直走向卧室。
卧室依然没有灯光,只有一盏蜡烛迎风摇曳在窗前,而她乖巧的躺在床上,睡得就如出生婴孩那般安静。
他轻轻合上房门,不想将熟睡中的女人惊醒似的小心翼翼。
只是,当他走出两步过后,又觉得那些地方不对劲,屋子很暗,她在睡觉。
“嘭。”徐江琦蓦地将房门推开,焦急的趴在床头,手,几乎不敢触碰到她的皮肤,怕是冰冷,怕是没有生气。
裴亦听见声响,木讷的睁开双眼,“你怎么了?”
徐江琦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穿插而过,带动一阵剧痛,他紧紧的将她抱入怀中,闭上双眼,“没事,我就是想多了。”
裴亦伸出双手回应他的拥抱,“你以为我自杀了?”
徐江琦瞠目,惊慌失措的摇头否决,“没有,不会,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
“有那么一刹那,我想这么做来着。”裴亦认认真真的说着,“我这辈子做错的事太多太多,我挺害怕自己一步错,步步错。我更怕错过之后所有人的指手画脚,我知道自己错了,我想弥补的,可是我好怕别人不给我机会。”
“不会,没有人会指手画脚,不会有这么一天的,不要去想了,困了对不对?我不该吵醒你的。”徐江琦捧住她的脸,这才发现她那红肿的双眼血丝密布。
“嗯。”裴亦拿起枕头边的药盒,自顾自的掏出两粒,不假思索的塞入嘴里。
徐江琦警觉的看着上面少的数量,呼吸不受控制的停了停,他不着痕迹的将药盒拿过,“好了,吃过了,睡觉吧。”
裴亦重新躺回床上,就如最初那般安静的闭上了双眼。
徐江琦关上卧室的门,手里的安眠药由昨天晚上的满满一盒突然只剩下五粒了,他双手颤抖的拿出手机。
医院内,医生紧急处理着病床上昏睡不醒的女人,从洗胃到最后推出急症室,她都未有半分回应,安静的就如一具尸体。
徐江琦十指交缠托着自己的头,头痛欲裂的回忆着送来医院的那一幕,她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如果……如果自己没有及时叫醒她,她会不会就这么一睡不醒了?
“病人有很严重的心理反应,或许她本意不想自杀,潜意识里只是想睡一觉,吃了一遍药,又好像忘记了似的,又再吃了一遍,反反复复吃完一整盒,庆幸的是你发现的早,已经没有危险了。”医生解释着。
徐江琦坐在椅子上,头枕在墙上,目光萧瑟:我还能怎么做,你才能忘记那一切?
“对于这类病,最好还是试着开导,她不想走出自己画下的圈子,心理医生帮忙也只会让她越来越恐惧,甚至因为太过害怕而封闭自己,到那时候,只怕她做出的极端事情会更极端。”
徐江琦闭上双眼,身前的医生已经一个个的选择不再多言的离场。
空旷的走廊上,寒风瑟瑟。
“怎么回事?”唐突的声音自徐江琦身后响起。
顾琛易疾步上前,隔着玻璃窗便瞧见了里面躺着的女人,眉头紧蹙。
徐江琦疲惫的站起来,“我听说了,恭喜你。”
顾琛易面色凝重,“究竟怎么回事?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吃了一盒安眠药。”
“为什么会好端端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上天还是待我不薄,至少她救回来了。”
顾琛易将饭盒放在椅子上,“这是给晚晚准备的,看你这样肯定一晚上没吃东西吧,多少吃一点,不然你倒下了又有谁来照顾她?”
徐江琦点点头,“谢谢。”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就直说,毕竟她和晚晚也算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