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后,一众黑压压的人头纷纷颔首送行。
警察不明,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是顾琛易他们挟持了宏爷?
这下可糟了,谁不知道宏爷名下一堆脑残粉,那些不论刚入会的还是老人们都尊他为大佛爷,恨不得日日供奉在自己的床头每天每夜都膜拜着,连他们这群警察里也有不少人是他的死忠粉。
宏爷这个人太过传奇,年少轻狂时只不过是一个小混混,只因为敢闯敢拼,在七十年代初,在那个还没有什么黑势力却饱受饥饿的时代,有一群人就这么如同雨后春笋,一天一天的壮大起来,在o门、h港这些地方疯狂的占领着自己的领域。
九十年代,黑势力瞬间恢宏,大街小巷人人都忌惮着这群舔血生涯的恐怖分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关公堂占领了整个行政区。
二十年内,东南亚大大小小还残留的帮会都不得不折服在关公堂下,人家在这个时候却抛弃了靠打拼抢地盘壮大自己的迂腐路线,改投资、设赌城、建娱乐场,可谓是将黑彻底洗的白白净净。
这样的人物,如果说苏胜是明面上的财阀帝国,那关公堂便是称霸黑界的第一巨鳄,那条道上的人一听宏爷名号,谁不敢给七分面子?
只是这样一个传奇人物,在自己的地盘被绑架了?
……
汽车内,气氛融洽。
林瑜晚自从上车过后便一声不吭。
顾琛易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座上的老者,轻声问道:“老爷子突然这么做应该是有自己的原因吧。”
宏爷拿起手杖忍不住的敲了敲顾琛易的脑袋,“还是你小子知晓我的一番苦心啊。”
林瑜晚蹙眉,“您不会真打算让我——”
“你想多了。”宏爷忍俊不禁大笑道:“就你的能力,我想别说墨璃你管不住,那群老头你也别想唬住。”
林瑜晚撇嘴,“所以您就是拿我开玩笑了?”
“老爷子这么做是因为有什么不可估量的事情会发生吗?”顾琛易追问道。
宏爷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昨晚上有人告诉我有个人偷偷的入了境,我不得不防着。”
“这个人跟我或者晚晚有关系?”
“除了你们,我还会放谁在眼里。”宏爷轻叹道,“结果这小妮子还不领情了。”
“晚晚是被吓到了,您也看到了,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她,我其实也心存戒备的。”
“也罢,今天让你们来之前,我应该先跟你们说一声的。”宏爷降下车窗,让空气涌进一些。
顾琛易降低车速,平稳的驶进辅道,“老爷子可以说明白一点吗?”
“你们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林瑜晚来回回荡着眼神,瞧着他们索性靠边停车过后把自己抛下到车外闲聊时,越发糊涂。
林瑜晚敲了敲头,难道真的是一孕傻三年,被他们嫌弃了?
“叮!”她本打算跟着下车,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阻止动作。
林瑜晚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号码,昨晚上的一幕一幕重复回拨着,她有些不想接这个电话。
可惜对方似乎瞧出了她的心虚,铃声停了不足三秒又一次响起来。
“什么事?”林瑜晚最终还是架不住对方的锲而不舍精神,按下了接听。
“我要见你。”徐濛冉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现在准备去医院,等我回来再说。”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你。”徐濛冉强势霸道的制止她想要挂断的冲动,继续道:“我去医院找你。”
林瑜晚放下手机,她甚至想不通徐濛冉这么执着的见自己所为何事。
车子外,两道声音被阳光笼罩着,片刻过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回车内。
顾琛易看着她手中的电话,面上仓皇一闪而过,他试探的问道:“是谁的电话?”
“徐三小姐,估计是酒醒了,有什么事想问我。”林瑜晚将手机放回手袋,认认真真的打量过两人,“你们好像瞒着我什么?”
“有什么事需要特别瞒你的?”宏爷揶揄道,“行了,你们今天是准备去医院做检查吧,我就不去了。”
“您交待的事我会注意的,您不用担心。”顾琛易道。
宏爷点头应允,“你知道了就行,今天让道上的那群顽固不化的老头们知道分寸也好。”
“那我们先走了。”顾琛易一脚踩下油门,透过后视镜看着宏爷身后驶上的车子,随后一人走出恭敬的打开车门。
林瑜晚扣好安全带,不明道:“老爷子今天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以后你会知道的,无关紧要。”他说的云淡风轻,语气不急不躁,任谁都看不出他隐藏的焦虑。
林瑜晚轻轻的拂过他的额头,笑道:“你下次说没事的时候,不要只注意语气,瞧你这眉心出现的折痕,真是掩耳盗铃自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
顾琛易尴尬的掩嘴轻咳一声,“这里离医院还有点距离,你先睡一会儿。”
林瑜晚靠在车座上,眯了眯眼,“坐久了腰有点酸。”
顾琛易又一次靠边停车,替她放了放椅子,将小抱枕塞到她腰后,“等下给你揉揉,先委屈一下。”
林瑜晚抱住他的手臂,“你别想着转移话题,我等你自己坦白。”
顾琛易温柔的摩挲过她的脸颊,将车窗升上,“睡吧。”
平稳的车速就如同催眠曲,舒缓神经的音乐回荡在车内空间,她不可抑制的闭上双眼,阳光透过窗户暖暖的落在她的手背上。
心若沉浮,浅笑安然!
医院内,顾琛易的车子刚刚驶进停车场,便被一辆红色法拉利阻止前进。
徐濛冉从驾驶位上走出,穿着一件米色风衣,踩着五寸高跟鞋,一副来者不善的气势靠近他们。
顾琛易斜睨了一眼熟睡的女人,将车内暖气打开,随后走出车内,面对来势汹汹的女人。
徐濛冉目光冷冷的扫过睡得很舒服的女人,开口道:“我有话要问她。”
“你想知道的事我也知道,你可以问我。”顾琛易不置可否的先行走出一段距离,确信两人的交谈吵不到熟睡的女人过后方可停下脚步。
徐濛冉隐忍着怒火,拳头紧握,“你们究竟知道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这重要吗?”顾琛易指尖靠在车引擎盖上,嘴角露出一抹看不出寓意的冷漠笑容,“徐小姐,我应该声称你一句二嫂吧,既然你已经嫁给了我二哥,我不想听到从你嘴里说出关心别的男人的话。”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徐濛冉红了眼,她害怕那个答案,却又自虐般的想要知道那个答案。
顾琛易垂下眸,道:“你以什么身份去过问这件事的真相?”
徐濛冉语塞。
顾琛易继续道:“我希望你明白,你跟刘煜之间毫无关系,就算我告诉整件事,你又能做什么?”
徐濛冉踉跄一步,咬紧下唇,“我明白了,我昨晚上想了一晚上的梦魇终归是现实对不对?”
“是,都是现实,你想的那些都没错,然后呢?”顾琛易追问道,“然后你打算跟我二哥离婚回到他身边?别傻了,你知道那不可能。”
徐濛冉抬起头,倔强的隐忍着心口处再也控制不住的疼痛,她一手压着心口,一手撑在车子,想哭,却不能流出眼泪,就这么红了眼,红了面的站着。
“不要再犯傻了,这事已经尘埃落定,在你穿上嫁衣高调嫁进我顾家开始,整件事再也没有转圜余地。”
“我一直以为顾三少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至少不会说出这种让人绝望的安慰,是,我是回不了头了,可是你告诉我,我可以装作毫不知情继续这样没心没肺的活下去吗?”
顾琛易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角因为激动而滑落的一串泪痕,语气依旧冰冷,“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不——”
“徐濛冉,我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悔恨,事已至此,是你自己做的选择,当初没有人强迫你,是你自己高调宣布要嫁给顾谦易,是你徐家三番四次深思熟虑过后才提出的联姻,我二哥再不济,也不会在婚后与别的女人藕断丝连,你一次又一次触犯我顾家的底线,我希望你明白,我们可以同情刘煜,但决不会容忍你因为同情而做出背信弃义的事。”
徐濛冉目眦欲裂的瞪着身前这个看似有肉有血的男人,咬牙切齿吼道:“我没有想过离婚,我也不会离婚。你没有权利过问我心里藏着谁。”
“我是没有权利去过问你心里爱着谁,我只是告诉你,这世界没有后悔药,你自己走出了这第一步,哪怕前面刀山火海,你也只有一往直前,不会再有后退的路。”
徐濛冉顺着车子跌坐在地上,手包滚落在地上,散开一地的狼藉。
“二哥是想跟你过一辈子来着,我虽然知道他很不靠谱,但是我看到了他的改变,一个男人既然愿意为一个女人改变性子,那他是真心想跟这个姑娘厮守一生来着。”
徐濛冉闭上双眼,无力的回复。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我们顾家不会逼你,毕竟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可以给你时间慢慢走出来,但请你不要再回头看,就算他是你这辈子饮过最烈的酒,留下最深的记忆,也请你醉过之后就忘了吧。”
顾琛易转身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俯身看了一眼车内依旧睡得深沉的女人,打开车门,动作轻盈的将她抱进怀里。
偌大的停车场,恍若人去楼空的死寂。
徐濛冉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站起身,站在原地,竟是一抹苦笑挂在脸上。
她走过一辆又一辆车,最后停留在宝马车前。
挡风玻璃后,男人面色平静的坐在里面,目光空洞毫无神采。
徐濛冉打开车门,就这么不等他同意坐进车内。
感觉到车身的晃动,刘煜如梦初醒。他想到逃跑,可是还没有走出一步,就被她扣住了手腕。
“顾琛易说的没错,哪怕我现在悔不当初,再怎么自责怨恨,也终归回不去了。”徐濛冉扭动着脑袋,渐渐的,无神的双眼里映上他逃避的面容。
刘煜低下头,掌心冰凉,他用尽了余生所有的气力才将她的手再次推开,“回去吧。”
“对一个男人来说,最无能为力的事就是在最没有能力的年纪,碰见了,最想照顾一生的姑娘;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遗憾的莫过于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等不起的人。你说,我们是谁错过了谁?”
刘煜沉默,他有多想抱紧这个满目绝望的姑娘,可惜时光之里山南水北,你我之间人来人往。
“在感情上,我们都不是好演员,我藏不住喜欢,你演不出热情。我们就像是各自唱着各自的独角戏,自以为编织了一个很美的剧情,却是背道而驰,你想着离开,我想着靠近,你现在躲远了,躲到了我再也碰不到的地方。可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每次靠近你,你义无反顾躲开的那一刹那伤我有多深。”
“对不起。”刘煜最终只有吐出这一句话,这三个字就如一座大山彻底压垮了他所有的伪装。
“我以为你真的不爱我。”徐濛冉反手扣住他再次想要躲避的手,紧紧的攥在掌心里,“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真的只是不爱我?”
“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徐濛冉咬紧下唇,抑制住心口处疯狂涌出的酸意,“抱抱我好吗?”
刘煜毫无动作,就这么坐着。
徐濛冉目光灼灼的刻上他的影子,就像是描绘自己所挚爱的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让它一笔一划的刻在心口上。
刘煜颤抖的将她揽入怀中,熟悉的味道充斥在鼻间,他嘴角牵起一抹笑容,一滴泪滑过鼻翼滚进嘴中,酸涩的味道瞬间占有他所有的感官。
“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的过着日子,你以后会有很多幸福,不要再记着我不配拥有的男人,你的明天,应该是阳光的。”
徐濛冉用力的点头,越发用力的将他瘦到不成型的身子拥紧,“好好的活着,就当做赎罪一样活着。”
话音一落,是她仓皇逃离视线的背影。
那样的决然,就如自己梦境里那般,决裂的连回头都不再有。
我终于把你丢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