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以前她都不稀罕木香给她当媳妇,更别说现在了。
木家来来去去那么些个男的,谁知道都干了啥事,有哪个女娃像她这般不检点,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穿了。
这几人自顾自的说着,把木香都晾在一边了。说的太投入,连木香他们啥时候走的,都没发觉。
黄氏眼睛一扫,大路上就她们三个了,“咦,这人去哪了?”
赵家婆子也回过神来,讥笑道:“指定是听不下去了,就她也知道害臊,哼,我还以为她脸皮有多厚呢!”
其实大路上不仅只有她们三个,还有几个年轻男娃,站在一棵大树后头,把她们说的话听了全。
刘二蛋气愤之下,一拳打在树干上,可惜力气太小,树干纹丝不动,连叶子都没晃过,“这几个婆娘,太过份了,整日就会嚼舌根,不行,我非得去教训她们不可,让她们乱说!”
他作势必要冲出去,双眼通红,一看就是要跟人干架的态势。
黄有庆跟马柱子赶紧把人拦住,刘二蛋骂的人里头,有他们的老娘,他们能不拦吗?
“二蛋,你别冲动啊,你哪能去跟她们打架,要是叫你娘知道,又该用棍子抽你了,”黄有庆抱着他的腰,死活不松手。
马柱子就在刘二蛋前面挡着,“你别傻了,为了木家那俩人,你至于跟我娘,还有他娘,要跟她们打架吗?好男不跟女斗,传出去,笑死个人,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娘那骨架,我娘都干不过她,你能干得的过吗?”
那三人婆娘里头,黄氏性子温些,马柱子他娘,也是个泼辣货,跟刘二蛋他娘有的一拼,至于赵氏,年纪比她们俩都大些,打架这种事,自然就差很多。
但不管她们几个再怎么差,毕竟都是年长的长辈,刘二蛋哪能真去跟她们动手。
刘二蛋气的要死,又不能打架撒气,甩开黄有庆,把气都出在树干上,使劲的揣,也不管会不会把脚揣疼。
赵修杰抱着手臂,斜靠在另一棵树干上,似笑非笑的瞧着他,“你在这儿就是气死了,也不管用,谁也看不见,不过我倒是奇怪,人家正主都走了,你气个啥?这叫不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刘二蛋见他说风凉话,本来心里就有气,这下更是爆怒的一发不可收拾,猛的冲到他跟前,揪住赵修杰的衣领,狠狠的质问道:“你敢再说一遍试试,想干架还是咋地!”
这个赵修杰,自打去镇上念书,虽然回家之后,还会跟他们几个一起玩,但总喜欢阴阳怪气,说些不伦不类的话。还敢说到他头上,果真是活不耐烦了吗?
赵修杰也不怕他,被人揪着衣领子,也还是笑,“哟,这样就火了?人家都不理你,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往人家跟前贴,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鬼才看得上你!”
明显的嘲讽语气,加上鄙视的眼神。赵修杰就是看不起他,穿的那么破,大字也不识一个,还好意思用那种眼神瞧女娃,不知羞耻!
刘二蛋脸色变了又变,从通红到铁青,再到黑如锅底。牙齿被咬的咯吱作响,拳头攥的死紧,关节泛白,青筋突现。
黄有庆一看两人这架式,怕他们真的干起架来,可是又不敢上去劝。
刘二蛋比赵修杰小些,黄有庆跟马拐子就更小了。
赵修杰在他们跟前有绝对的优势,加上他又念过书,在这群小伙伴们中间,显然是鹤立鸡群。
“你、再、说、一、遍!”刘二蛋的话,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赵修杰漫不经心的笑,“再说多少遍都是一样,刘二蛋,我说的都是实话,所谓忠言逆耳,你不爱听,我无话可说,可这都是事实啊,你不能让我睁眼说瞎话吧,听说你爹最近琢磨着送你去当学徒,嘿嘿,小学徒可不好当哦,就你这猪脑子,学一辈子也出不了师!”
轰!刘二蛋感觉脑子里有啥东西爆开了,轰的他脑子一阵发蒙。
拳头一扬,对着赵修杰的脸就扬了过去。
赵修杰也不是吃素的,不就是打架吗?从小到大,他跟刘二蛋也没少干架,家常便饭了。
两人很快就滚到了一起,也不管地上有雪没化干净,到处是泥水窝子,穿着棉袄一滚,几圈下来,棉袄就脏的不成样子。
黄氏她们几个,见人都不在了,正准备各自回家的。就听见黄有庆叫嚷着打架了打架了。
赵家婆子眼尖,瞅见被压在地上的小子,是她家赵修杰,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就窜了过来,“住手,都给我住手,干啥要打架哩!”
黄氏跟马柱子他娘,随后也追了过来。
黄有庆站在一边,看的有些急了,上去拉了好几回,都没拉开,“赵修杰,你快别打了,你娘来了!”
“二蛋,快停手吧,”马柱子虽然也焦急,但他没上前拉架,开玩笑,这两人比他年纪大,力气也大,万一哪个没长眼,打到他了,他找谁哭去?
刘二蛋死死压着赵修杰,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往他脸上招呼,“收回你的话,否则我非打死你不可!”
“我就说了,怎么滴,你心里有鬼,还不兴人说了?不就是因为木彩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赵修杰虽然被压在下面,可他不服气,拼了命的反抗,嘴里也不肯软下半分。
本来刘二蛋就在气头上,他这样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刘二蛋举着拳头,不客气的挥在赵修杰脸上,下手不轻。
赵家婆子疯了似的跑过来,一看被刘二蛋压在下面的宝贝儿子伤成那样,心疼的差点没晕过去。
“哎哟,我的宝贝蛋,刘二蛋,你还敢打,死小子,还不快起开,”赵氏一把将刘二蛋推开。
她推的劲头大,刘二蛋猝不及防,被推的滚到一边,身上的棉袄湿透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赵修杰被赵氏扶着站起来,抹了把脸,发现有血,嘴角也疼的很,肯定是破皮了。
赵氏定睛看他的脸,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刘二蛋的脸,“看看,你看把我们家修杰打成啥样了,刘二蛋,回去把你爹娘叫出来,这事我跟你们家没完!”
看着小娃们打架,不问青红皂白,也不关心来龙去脉,便把过错都定好了。不得不说,赵氏的做法,太不理智了。
黄氏跟马二拐媳妇,本来还提着心,吊着胆,生怕跟赵修杰打架是她们家儿子。
两人奔过去,分别把黄有庆跟马二柱子拉到一边。
赵修杰被他娘拉起来,面上却还是那副模样,目光阴沉,眼底却闪着得意的笑。
刘二蛋一身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拍掉身上的碎冰渣子呢!
赵氏气不过,扑上去揪着他的衣领子,一巴掌挥在刘二蛋脑袋上。
她不是照着刘二蛋脸打的,是照着脑袋扫的。
刘二蛋当场就被扇的眼冒金星,一个步子没站稳,险些又摔回地上。
黄氏一看赵家婆子这劲头,简直是要把人往死里打,急着冲上来,拉着赵氏的胳膊劝说,“他还是个娃儿呢,你干啥非得跟他计较,回头把他娘惹出来,不得跟你拼命!”
刘氏也不是个好惹的,那块头,打起架来,赵氏根本不是她对手。
听她提到刘氏,赵氏默了下,可还是觉着不甘心,抱着赵修杰,又是心肝又是宝贝的。一边安慰自己的儿子,还不忘的骂几句刘二蛋。
而站在对面的刘二蛋,此时也没好到哪儿去,赵氏扇的那一巴掌,把他打懵了,脑子都有点不清醒,鼻子也是突然就热了起来。
抬手一摸,鲜红的血,沾了一手。
刘二蛋不是个爱哭的男娃,也不是个容易软弱的人,以前跟人打架,哪怕伤的再重,血流的再多,也没觉着有啥可哭的。
但这一次,他自己也不晓得咋回事。看着滴落在手背上的血,想到赵修杰说的那些话,心里酸酸的,眼眶也酸涩的紧。
他眨了几下眼睛,一滴热流,滴落在手背上,跟鲜红的血融在了一起,却没有化开。
“二蛋,你鼻子怎么了?”黄有庆惊呼,挣开他娘的手,奔了过去。
马柱子也看见了,也有点担心,但没往跟前去。
刘二蛋抬起头,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我没事!”
黄有庆心里有气,回头恶狠狠的瞪着赵氏跟赵修杰。他发誓,以后再不跟赵修杰玩了,这人太不够意思了。
他们之间打架,为啥他老娘要参合进来,这不公平。
赵修杰被他瞪了,也不生气,仍旧是那副欠扁的笑模样。
木香拉着彩云,木朗,还有大梅,刚从王喜家出来。大梅家里有事,还没到岔路就先一步回家去了。
只剩木香姐弟三个,走在路上,准备往家去。
入了冬,又下了一场大雪,王喜跟林长栓不能上山,加上又快过年了,工程队的活也没几个,好多要盖房子的,都预备等过年之后,化了冻再开工。
所以他们都闲了下来,在家砍些竹子干些手工活。
木香算准了这点,便准备叫上王喜,林长栓,连王阿婆也叫上,加上大梅,这就是四个人了,当然,何安他们几个也跑不了。
这样一来,人手便足够了。
她刚刚离开,就是为了跟王喜他们商谈来着。至于那几只呱噪的老母鸡,她也压根没在意,没那个必要,一群闲着蛋疼的老母鸡,随她们扑腾去好了。
可是,这一出王喜家的大门,走回大路上,就瞅见刘二蛋抬起头,一张花猫似的脸儿,鼻子嘴巴,糊着不少血迹,那模样看着上去,还真挺吓人的。
木朗回家之后,闲不住,又跑去王喜家找木香跟他姐二姐。这会也看见刘二蛋那一身一脸的污渍。
他喜欢跟刘二蛋玩,一见他弄成那副模样,连呼带叫的奔了过去,“二蛋哥,二蛋哥,你怎么了?”
听见木朗的声音,刘二蛋这才注意到木香跟彩云,以及大梅,都往他这边看过来。
刘二蛋顾不得回应木朗的话,急着用袖子,想把脸擦干净,可是他那袖子也没干净多少,一擦之下,反倒把那血迹弄的满脸都是。
木朗已经奔过来了,有些怕怕的仰头看着他,“二蛋哥,你流那么多血,是不是受伤了呀?”
“我……”
“当然是受伤了,就是赵修杰跟他娘打的,鼻子都打破了,嘴巴也是,下那么狠的手,太过份了!”
刘二蛋本想说‘我没事’的,却被黄有庆抢了先,义愤填膺的一通狂骂。
那边,木香跟大梅还没走近,木朗咬着嘴唇想了想,觉得他们打人不对,而且还把人打成这样,想起大姐经常跟他说的,不能轻易叫人欺负了。
顿时,勇气来了,不顾刘二蛋的阻拦,冲到赵氏面前,仰着气愤的小脸,指责她道:“你凭啥打人,还以大欺小,害不害臊?有本事你等刘二蛋长大了你再打呀?”
赵氏没看见也正往这边来的木香,她是背对着木香他们站着的,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触犯木香的大忌。
只见她两只手掳起袖子,一脸的狞笑,“我凭什么打人?木狗子,连你老爹都不敢跟我叫板,就凭你这个小杂种,也敢冲我嚷嚷,跟着你大姐那个小贱蹄子,果然学不到好,闪一边去,再敢冲我嚷嚷,信不信我大耳瓜子抽死你!”
对面,黄氏跟马二拐子媳妇拼命朝她使眼色。你这死婆子,别光顾着骂人,好歹也回头看看哪!
赵氏正骂在兴头上,眼见木朗站着不动弹,抬手就要扇他。
就在她扬起的巴掌就要落下时,突然而来的一股力道,揣在她屁股上。
本来就是伸手打人,自己的劲道,加上屁股上的劲道,两相作用之下,赵氏被踹的飞了出去,脸朝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也算她倒霉,摔一个雪窝子里。那雪窝子正在一棵大树底下,村里人平时没少在那树下栓牲口。
因而那树底下积了不少的粪便,被雪一浸,加上又化了不少,简直就成一摊粪水。
赵氏挣扎着爬起来,抹了把脸,一看自己满身满脸都是臭哄哄的粪水,顿时快气疯了,嘶吼着:“哪个瘪三养的,敢揣老娘?”
木香慢悠悠的走到木朗跟前,拉起他的手,微笑的瞅着赵氏,“是我揣的,怎么着?别叫我看着你再对我家木朗动手,否则就不是揣你那么简单了,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她虽然在笑,可眼底的冷意,却叫人不寒而栗。
赵氏傻傻的站在那,憋了口气,心里其实是很怕的,但骨子里的坏脾气,一时之间也改不了。
只见她,梗着脖子,甩掉身上的脏水,冲上几步,在靠近木香时,没敢再往前,可嘴上却不肯软下半分。
“试就试,你以为老娘怕你呢,小……臭丫头,想打架是吧,老娘就不信打不过你!”
想骂她小贱蹄子的,话到嘴边,却没敢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