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

    木香记得这看门房的下人,好像他们都叫他石头,长相很平常,个头也很矮,做门房好些年了,应该是值得信任的,否则康伯也不会留着他。
    入了夜,巷子口安静极了,也没有人走动,偶尔来一阵风,吹着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路的两边种着梧桐树,一人合抱都抱不过来,长了有些年头。现在的梧桐树上光秃秃的,不怎么好看。
    木香叮着梧桐树瞧,一时没注意,有个人影正往这边来。
    唐墨正闷头走路呢,猛的抬头,见她站在梧桐树下。
    身着暗红色小薄棉袄,下面是一条长长的百褶裙。
    有风吹过,百褶裙摆起飘逸的弧度。
    再往上,她的发髻也被风吹乱了,有几缕发丝在脸上摇摆。
    面容看不清,可能是光线的关系。
    她这个模样站在门口,像极了温婉的小娘子,等待晚归的夫君。
    这一刻,唐墨的心弦莫名的动了,可是,很快的,便被他压了下去。
    再抬起头时,他又是那个眼中只有商机,只想着赚钱的唐老板。
    “你在这儿站着干嘛?今晚不是洞房夜吗?难不成赫连不在府里,还是他冷落了你,叫你独守空房?”唐墨开着玩笑。心里想的却是,这些若是真的,也不错哦。
    木香白他一眼,一下就闻见他身上的酒味,还有浓重的脂粉香,她轻勾嘴角,嘲讽的笑,“五皇子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夜路走多了,总要撞鬼,温柔乡虽好,可也是英雄冢,你当心,别把自个儿埋了!”
    唐墨呆了下,后知后觉的才醒悟过来,人家是嘲笑他,去青楼了。
    “不是,我就是去喝个酒,心情烦闷,又找了个弹琴唱曲的,再没干别的事!”
    等到解释完了,他又意识到不对。
    他为什么要跟这丫头解释?
    木香凉凉的笑了,“您干没干,您心里清楚,反正去青楼的,又不是我家夫君,跟我没啥关系,本夫人就想奉劝五皇子一句,赶紧娶个夫人吧,花街柳巷去多了,对身体不好。”
    瞧着唐墨一脸便秘的表情,她忍着爆笑的冲动,余光瞄到石头匆匆从太子府里跑出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彩云跟木朗也在其中,柱子护着木朗。
    “汪汪!”
    随着他们几人跑出来,就在他们几人的身后,突然窜出来一条雪白大狗,足有半人高,张着大嘴,追着木朗他们。
    从太子府里,还跑出几个下人,似乎很慌张的样子。
    柱子手里握着根柱子,回身想把狗赶,可那狗太凶悍,也太大了,也不怕人,对着柱子等人就要扑过来。
    “小心!”
    这是唐墨的声音,他突然站到木香身前,挡着她。
    木香却在同一时刻绕过他,奔到柱子他们跟前。
    刚好他们也往襄王府门口跑,木香没跑几步,便迎上了柱子。
    她一把抢过柱子手里的木棍,对着那大白狗,当头就是一棒。
    她动作快,那狗动作也不慢,把头一偏,棍子没落在头上,落在了背上。
    一闷棍下去,白狗步子闪了下,张着嘴朝木香狂吠。
    为免它反扑,木香又补上一脚,将恶狗踢出几米之外。
    白狗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这回,动静大了,太子府的人,襄王府的人,都跑了出来。
    木香余光瞄见赵家跟徐家的两小子,躲在人群后面悄悄朝这边张望。
    这事,跟他俩绝对脱不了关系。
    清风院离前面有些远,赫连晟没听见这边的喧闹。
    康伯跑出来时,瞧见地上躺着的大狗,腿都软了。
    跌跌撞撞的跑到木香身边,看她手里拿着棍子,衣服没破,这才松了口气。
    木朗吓的直发抖,躲在栓子怀里,什么都不敢看。
    彩云跑到木香跟前,仔仔细细的把她看了一遍,也吓的快哭了,“姐,你没有受伤吧,它有没有咬到你?”
    千钧一发的时刻,谁都没看清木香是怎么出手的。
    只有唐墨瞧见了,看木香没事,他才松了口气,松开紧攥着的拳头。
    康伯虚弱的哀叹,“哎哟,这是咋回事,太子殿下家的白獒怎么会跑出来,它不是一直都栓好好的吗?”
    木香扔掉木棍,寒着脸,瞪着太子府的一干人等,“怎么跑出来的,要问问他们,连个畜生都看不好,他们都是废人吗?”
    太子府的下人们,都不敢吱声,都往后退。
    谁敢在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啊,那不是找死吗?
    赵家小子跟徐家小子也跟着太子府的人,一并往后退,乘着空档,还向对方招招手,看样子是想溜之大吉。
    正在这时,太子府里又奔出来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妖娆风骚的女人。
    之所以,说她风骚,是因为人家,在寒冬腊月里,居然还穿着抹粉色抹胸裙,露出两团白花花的肉肉,吸引眼球。
    只见她扒开人群,谁也不看,一眼就盯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大白狗身上。
    先是震惊的捂着嘴,接着扑在白狗身边,嚎啕大哭,“谁干的,谁打死了我的狗,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唐墨这会酒意也醒完了,迈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粉衣女子,“你是太子府的嫔妃,舒良娣吧?见到本王跟襄王妃,便是如此行礼的吗?太子府的规矩便是如此吗?一条狗而已,冲撞了襄王妃,它不该死吗?”
    一连几个问句,堵的粉衣女子止了哭声,抬着朦胧的泪眼,婆娑可怜的望着她,“五殿下,这狗可不是普通的狗,是从苍澜引来的雪獒,稀少不少,它还是太子殿下的爱宠呢,弄成这样,可如何是好!”
    说着说着,她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自然也有那忠心的奴才,回太子府叫来的太子。
    唐昊正在书房看奏折,听闻府门外出了事,起先并没有太在意。但当下人回禀,说是襄王妃踢死了太子的爱犬。
    唐昊这才怒了,一把扔掉奏折,冷着脸赶到府门外。
    见爱妾跟爱犬,一躺一坐的在地上,唐昊额上青筋直毕露,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白獒怎么了,你又怎么了?”
    这位叫舒良娣的妖女子,一见着太子出现,立马改了哭哭啼啼持姿态,站起来,扑到唐昊怀里,不哭出声,只是静静的流眼泪。
    “殿下,襄王妃踢死了白獒,您瞧瞧,它死的多可怜,不过是对着他们叫了几声,便下此毒手,白獒太可怜了……”
    唐墨冷下脸,“舒良娣,你可胡说,明明是你家的狗冲出来要咬人,木……襄王妃为了救人,才踢了它,一条狗而已,难道比人重要吗?”
    唐昊一手扶着爱妾,讽刺的笑道:“说对了,有些畜生比人重要,可太子府的畜生比人还要精贵,它一条命,值一千两,你说说,是不是比人命更值钱?”
    “你!”
    唐墨爆怒,正要反驳。
    木香抢先一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太子能把畜生跟人比,看样子,你家人的命,的确不如一条狗来的值钱,可是在本夫人看来,他就是一条畜生,一文不值,哦,还得提醒你,它还没死,就是伤的太重,奄奄一息,快死了而已!”
    唐昊拳头攥的咯吱作响,丝毫没有注意到,怀里的娇人儿,已经站到一边去了。
    “放肆,你敢这么对本太子说话,真以为成了赫连晟的女人,本太子便动不了你了吗?在南晋,除了父皇,他还算不得第二!”
    一直以来,朝中的人,谁人不知,太子形同虚设。兵权在赫连晟手上,政权在唐皇手里。而他……只是挂了个太子虚名而已。
    这些年,唐昊处在如此尴尬的位置,也不好过。
    窝囊气受多了,他能没想法吗?
    赫连晟慢步从府门走出,冷凝的视线,让周围的空气都降了好几度。
    众人都觉察到气氛不对了,战神的气场两个唐昊加在一起,也不够比的。
    一个文弱书生,一个驰骋疆场,能一样吗?
    “太子殿下是否言重了,为了一条狗,这般动怒,不怕有辱皇威吗?”他轻瞟唐昊一眼,话语里,眸光中无疑的写满了警告与威胁。
    唐昊身子一怔,显然被他的气场煞到,但仅仅是那么一怔,太子的威仪还是很快又回来了,“一条狗的确不重要,但是襄王不觉得尊夫人,在太子府门前猖狂闹事,更加有辱皇威吗?本太子倒想问问,襄王又置皇威于何地!”
    一场争斗,从狗身上延伸到皇威了,这跳跃的思维可真不是一的大,木香听着听着,便醉了。
    赫连晟走到木香身边,揽着她的身子,轻轻一笑,风华毕现,“太子搞清楚状况了没有,这里是太子府门前吗?如果你硬要划分范围的话,这里应该是襄王府门前吧!”
    他如此一说,唐昊简直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转头看去,还真是,他们站的地方紧靠着襄王府的院墙。
    舒良娣在见到赫连晟走出来时,便一直悄悄的注意着他。
    比起尊荣贵气的太子,这位襄王殿下,丝毫不逊色呢!
    她今儿穿的很美,也很露骨。站在这群贵人中间,她多想得到几位皇子的注意,纵然她是太子的侍妾,这并不妨碍她展现美的一面。
    当瞧见太子吃瘪,无语以对时,她觉得时机到了,低着头,姿势妩媚的站了出来,声音虽小,却又能叫身边的人都能听见。
    “襄王殿下,这条白獒性情温和,从不轻易攻击人,刚才追着人出来,也是跟他们闹着玩的,并无恶意,可……可襄王妃冲上来,二话不说,便将白獒踢死了,太可怕,太粗鲁了,”她抬手掩着鼻端,微低着头,让原本就十分雄伟的山峰,更加挺立,欲蓬勃而飞出。
    木香惊呆了,这个妞,当着太子的面,当着她的面,勾引她家夫君啊!
    我草!当她死了吗?
    木香迈出两步,站到那女子面前。她个子高,所以看舒良娣的时候,是半垂着眼,眼睛轻蔑的瞄着她。
    赫连晟十分乐意看见她家小娘子吃醋的,尤其是刚刚,在走过去之前,小娘子掐了他一把,真是调皮又可爱。
    很期待今晚的洞房,就是门外的这些人太讨厌了,还是这个唐墨。
    站的那么近,还是一身的酒味。
    赫连晟斜睨了唐墨一眼,那意思再显然不过。
    唐墨悻悻的摸着鼻子,往后面退了几步,乘着无人注意,干脆回府去了。
    有赫连晟在,他完全就是多余的。
    木香低头瞅了眼舒良娣的衣服,“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出门少穿了一件衣服?还是压根就不喜欢穿衣服,或者说,你就是故意穿成这样,好让别人都知道太子殿下的喜好……”她顿了顿,加重了音调,“低俗暴露!”
    见这女人嘴巴一撇,又似要哭的样子,木香伸出食指,在她脸上样了样,“你别急着哭,听我把话说完,至于你说的粗鲁,说的可怕,那是你还没见识过更粗鲁,更可怕的!”
    木香突然伸手,揪住舒良娣的发髻,使劲奋力的揉搓,不管舒良娣怎么挣扎,也甩不开她的手。
    唐昊愣了,这什么情况?搞什么鬼!
    觉得揉的差不多了,木香不回身,朝着身后陈妈喊道:“陈妈,过来给这位怕冷的美人,来一盆水,洗个冷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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