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谷雨话音未落时,一道寒光照着她的面门刺去。
苗玉轩身后的几人,以为她功击的目标是苗玉轩,自然要在半路拦截下。
谷雨眼见那把刀,只差一点就要划伤她的脸,顿时又急又气,“你这个女人好生恶毒,二公子,这样的女人,性子太烈,您带她回去,怕是要凭添不少麻烦,不如先将她进天牢,关上几个月,看她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苗玉轩没有说话,只是噙着一抹浅笑,看着木香。
忽然,他往后退了五步。
原本谷雨是站在他身后两步之处的,这一退,便跟拉开了距离,并且还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木香今日受了不少气,正愁着无处发泄。
再说,她也不会依仗苗玉轩去替她惩罚谁。
因为苗玉轩不是她的谁,这种人,她不想与他搅合的太深,免得拖三拖四的,给他留话柄。
苗玉轩身边的两人,也随着他一块往后退。
谷雨却不明白,还在回头张望。
木香慢慢走近她,“其实我们无仇无怨,我本不是残忍之人,也不喜欢滥杀无辜,但是你这个小丫头,太不聪明了,太不懂得察言观色,嘴巴还那么毒,想必在你家二公子府上,你没少给别人脸色看,没少打压他府里的人,但是,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你千不该,万不该,惹到我,你要不要去看一眼,里面的人,究竟在干什么?”
谷雨看向那扇门,她听不清里面的声音,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里面的事情一定很可怕。
木香依旧在笑,“看在你年纪尚小的份上,我不动你,进去看看吧!”
她突然掐住谷雨的脖子,将人拖到木门前,掰开一道缝,不准她闭眼,不准备她转开头。
谷雨被强迫着,朝屋里看,可是她看见了什么。
那是什么?
那还是人吗?
那分明就是一堆带着血的骨架子,更叫人作呕的是,被啃成骨架的人,还有呼吸。
像是感应到门口有人在看,那人转过头来,对上谷雨的目光。
“啊……鬼!恶鬼!恶鬼!他们是鬼!”
因为头被按着,谷雨只能无助的趴在门板上颤抖。
木香靠近她的脸,用很小的声音对她说:“别怕,看仔细了,看见那个女人没有,她曾是公主呢,你要不要也像她一样,承欢男人膝下?”
谷雨不想听她的指挥,拼命让自己不要朝着她说的女人看去。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由自主的,她控制不了。
所以,她看见那个女人。
她不认得什么公主,她只看见一个满嘴是血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坐在男人胯间,脸上尽是满足银荡的笑。
谷雨抖的更厉害了,她觉得整个身子都是冷的。
原来先前她被开水烫,不过是小菜一碟,这个女人的狠辣,完全不在她的想像范围之中。
就在此时,木香手一松,谷雨像一摊烂泥似的跌坐在地上。
苗玉轩的声音却在此时传了过来,“以后你看谁不顺眼,尽管用你的方式处理,但别包括我,如何?可还满意?”
他这是放话出来,到了陇西,你除了不能把他一刀砍掉之外,想杀人还是放火,都随你的随心而为。
“不满意,我要的是回南晋,现在你的船已经快出南晋了吧,苗玉轩,你说说看,要是我在这里杀了你,会怎么样?”
“呵呵,你想杀我,这太正常了,一点都不奇怪,你若是此时对我卑躬屈膝,阿谀奉承,那我才要怀疑,木香是不是被人抱包了,不过呢,你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你想等赫连晟来救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知道在我上船之时,跟这艘一模一样的船,有多少条吗?”
木香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转身走向甲板。
苗玉轩挥退了身后的两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自问自答。
“总共有十艘,朝着十个不同的方向驶去,跟我们这一艘同行的,有三艘,当经过下一道分叉河口时,这四艘船,又会驶向不同的方向,你说,他想追击的话,是不是很有难度呢?”
两人已走到船头,前方仍是一片黑色朦胧。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该出来了。
越往这个方向,天气似乎暖和了些。
河风吹在脸上,不再是刺骨的冷,而是略带腥气与暖意。
“你真的很会谋划,但是我相信,他始终会追来的,”木香看着前方,语气坚定。
苗玉轩冷笑,“你对他还真挺有信心,怕只怕,你再有信心,在他面前,也抵不过国之乱,不信的话,咱们拭目以待!”
木香眼神一滞,转过头看他。
苗玉轩却不肯再多说了,“回去休息吧,舱房已经为你备好了,那间屋子,会处理妥当,这江里的鱼,也到了进补的时候!”
说完,他转身便走了。
木香真有点搞不懂苗玉轩抓她来的目地,好吃好喝的供着,另外又遣了婢女照顾她的饭食起居。
至于原先的谷雨,似乎被吓的不轻,夜里不能睡,白天不能出门,已然快疯了。
唐宁在药效解除之后,身子也烂了,下身烂的血肉模糊,流血不止。身上其他处,也被那几个男人咬的,遍体鳞伤。
苗玉轩命人将她拖到甲板上,身侧就是滚滚流淌的江水。
在神志最后清醒的一刻,她呆滞的望着天空。
苗玉轩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她,用很轻很淡的声音说了一句,“她这一世就是来复仇的,你这一世,就是来赎罪的,至于下一世,你们是如何交集,那得看你的造化,去吧!”
唐宁连同那已经死去的几人,一同被推进江水中,瞬间就被江水吞没了。
她被处理的时候,船上的人都知道,但他们却对此事,绝口不提。
同时,也可以看出,苗玉轩身边的人,都是绝对可靠,对他忠心不二的,否则杀了一国公主这种事,谁敢隐瞒。
而在同一时刻,木香却在睡梦中,睡的很香很沉。
反正现在也逃不走,总不能再跳一次江。既然逃不走,干脆安安稳稳的住着,吃好喝好,把身体养好,再伺机而动。
船在江中又行了几日,在木香有察觉到的时候,又改了航道。
原因嘛,肯定有人已经从十艘船里,找对了唯一的那一艘。
苗玉轩站在船头,对着江水,无奈一笑。
对手太强,他这一路被追的,可谓是太狼狈。幸好,再过一日,入了怒江河口,他们就安全了。
这船上备了足够多的食物,纵然一个月不靠岸也无防。
船在江中航行,依靠的是罗盘定位,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如果两边有山,那就更好了。
行到第三日夜中,原本行进的船,忽然停了。
不是慢慢的停,而是急停的。
木香猛的从小床上跳起来,鞋子也顾不上穿,便拉开门外面跑去。
在船上睡觉,她从来不脱衣服,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方便。
这几日,她天天祈祷着,船能靠岸,只要靠了岸,她便有了逃跑的机会。
自强自立的女人,也不会指望男人来救自己,与其等着别人救,倒不如自己想办法,自救。
船头乱哄哄的,有火光燃起。
她看见苗玉轩带着人,站在船头。而在不远处的,另一艘船头也站着一个人,却不是她心心念着的赫连晟,而是安平钰。
“怎么会是他?没意思,还不如回去睡觉!”
她不晓得安平钰究竟是来干嘛。不管他是来干嘛的,是好心要救她,还是纯属看热闹,都不关她的事。
因为不用想也知道,安平钰压根没本事救她离开。
她重新关上门,躺回小床上,蒙上被子睡觉去也。
殊不知,外面的两人,正处在剑拔弩张,分分钟就要动武,大干一场的局面。
安平钰整整追了三日,派了无数的人出去找,他的路子跟赫连晟不同,所以他得到的消息,赫连晟不一定能得到。
安平钰一身寒尘,一双曾经很十分漂亮的黑眸,此刻变的有些浮肿。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上去十分疲惫。
苗玉轩此时的状态,与他截然相反,神采奕奕,笑容满面。
“没想到竟是你先找到这里,不差啊,这一次出动了不少的人吧?只是你如此大的动作,在外行事,就不怕新任太子,对你起了戒心?”
安平钰双手负在身后,虽略显疲惫,但风采不失,“若不是你给他假消息,又故意派人引导他,又怎会让他错失良机,一个心急如焚的人,走错路,也很正常,等他冷静下来,你以为你真的可以跑得掉吗?”
苗玉轩摩挲着手上的戒指,不以为意的笑着,“能不能逃得掉,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很快,只要到了怒江,纵然他有三头六臂,又能耐我何?”
“哼,你的手段,本侯也十分佩服,设伏那么多年,培养了那么多死士,安插了那么多的眼线,如今只为她一个,就要全部暴露,你觉得值吗?”安平钰目光很沉。
在他国境内,调集那么多的船只,一路走来,又能畅通无阻,不可能只是有钱就可以办到。可叫人想不通的是,他费了如此大的周折,动用那么大的人力财力,只为掳劫一个女人离开,这也不太寻常了。
安平钰很想了解他的真实目地,苗玉轩又怎么可能如他所愿。
他冲安平钰痞痞一笑,“值不值得,跟你有关系吗?”
安平钰被她噎的,只差没话可说了,“她是襄王妃,她不是普通的柔弱女子,奉劝你一句,赶快放她走,别陪了夫人又折兵,到时追悔莫及!”
“跟你有关系吗?”苗玉轩这句话仿佛是千年不变,但也正是这一句,是最管用,最能戳中安平钰的软肋。好让他看清,千里迢迢的追来,只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既不是人家夫君,也不是人家亲戚,你说你犯得着吗?
论耍赖口才,两个安平钰也不是苗玉轩的对手。
憋了半天,他才吐出来一句,“她是本侯的朋友!”
“哦,原来是朋友啊,”苗玉轩表情十分夸张。
安平钰又没话可说了,“你管我与她何种关系,反正我不会像你这般,凭白无故的就要掳人,我既然来了,就一定救她走,一句话,你放是不放!”
“终于切入正题,实话跟你说,人我是不会放的,只要带她踏进我陇西的土地,我会让她忘记这里的一切,”苗玉轩笑的寓意深长,叫人摸不清他说的话里头,究竟有几层意思。
安平钰面容严肃,“早知道你会是这句话,来人,准备登船!”
他一声令下,身后立即涌三排弓箭手,箭上点着火油。
这三排弓箭手,每排十人,轮流交替放箭。
苗玉轩笑的随意自在,“既然知道我的回答,你又废的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