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们俩的心态和行为有什么区别,最终的下场都是一样的。在术法的攻击下,两人统统化作灰烬,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一刻,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出现了。上向坑巴。
吸收太多邪恶气息,力量过于庞大的阴阳大阵,终于失去了控制,直接崩溃。
爆发的阴阳之力,让道宗子弟受伤颇重。若非青云子及时用自己的蛟龙吸收部分力量,护住了许多弟子,恐怕要死不少人。
阴阳大阵的崩溃,是雪上加霜的事。天上的火流星,再也没人能够阻挡。青云子深吸了一口气,大阵的崩溃,让作为主导者的他,也受了不轻的伤。这位阴阳道宗的大高手,深吸一口气后,命令道宗子弟与我们汇合,共同抵挡敌人的进攻。
而他自己,则要独自阻拦继续下落的火流星。
想以一人之力拦住火流星,这绝不是容易的事情。青云子之前已经做过很多次类似的事情,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顶多能撑得住一颗火流星的力量。再多的话,不光好不容易修出的阴阳蛟龙要崩溃,就连自身也会受到力量的反噬而重伤,甚至说不定会直接死掉。
所以,阻挡火流星,就等于在拿命去拼。
这有用吗?就算青云子不顾自己的死活,拼命拦下两颗火流星,这么短的时间里,奇门遁甲宗子弟,是否真的能找到出路?
这事谁也说不准,就连奇门遁甲宗自己都不能确定。这个以阵法见长的宗派,所有人都在疯狂的走动,他们仔细探查这里的一切,甚至不顾危险与邪恶气息近距离接触,以便用更快的速度破解其中的奥秘。
没用,没用,好像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这样的思想,在每个人心头蔓延。越是这样想,人心就越容易动荡,气氛也就愈发的低沉。
两颗火流星,同时从天上落下。青云子抬头看了眼,然后抱拳向众人行礼,说:“诸位安好,我先去了。”
他面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悲痛之色,只是眼里的不舍,十分明显。没人想死,青云子也不想,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身为道宗的高手,他不能躲在被人身后,只能站在最前面,哪怕明知会死。
这是面子,是让很多吃亏的面子。
众人纷纷抱拳,没有人说话,因为此时无论安慰还是告别,似乎都不太适合。我们只能用沉默,来表达一切。
在青云子要跳上去的时候,姥爷忽然动了起来。他走到青云子身边,将之按住,并在对方愕然的注视中,说:“我都没死,你就这么急着去死?”
青云子苦笑,想要挣脱姥爷的手掌,说:“道兄何必如此,倘若能为诸位争来一丝生机,倒也不……”
“少他娘的放屁,给我去那边好好呆着。”姥爷翻着眼皮,说:“你又不是青玄子,有什么资格牺牲自己,幸福他人。”
青云子只认为,姥爷这是出于友情。可他的话没说出半句,便被姥爷直接推进了人群。我一直跟在旁边,见姥爷这样,便说:“都说您老人家讲义气,现在看看还真是。”
“屁话,我本来就很讲义气,不过,这可不是义气的事。难道你以为,我会平白无故的跑出来把他拉走?”姥爷目视前方。
他的话,听起来有些怪,令人发愣。我微微一怔,然后问:“您难道有办法?”
姥爷哼了哼,说:“那些人以为,把本命蛊击杀,我就是个废人了。他们修的什么狗屁人蛊合一,根本就是一窍不通的蠢货。真正的人蛊合一,是那么简单吗?”
我再次一愣,然后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不禁要问。可姥爷没给我问话的机会,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火流星,又看了看前方那几只身材高大的奇异生物,然后说:“今天就让那些蠢货知道,真正的人蛊合一,到底是什么!”
说罢,姥爷一口咬破自己的手腕,将血滴在地上。那血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姥爷弯下腰,他伸出一根手指,将自己的血液捻起。说来也奇怪,明明是普通的血,却在姥爷的手指上,如一根丝线般。
只见姥爷手腕微抖,那血液被他甩了出来。更让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血液在半空停顿,微微一颤后,其前半段忽然间消失了。
姥爷再次伸出手,抓住了血线的后半段,然后将之捅进了自己的手臂。
那血线,就好似钢铁一般,轻松刺穿了他的皮肤血肉。姥爷眉毛都不动的,就这样站着。
我正想问他在做什么,然后便感觉到,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正顺着那血线,不断涌入姥爷的身体里。同一时间,古老的意志破空而来。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仿佛看到,血线消失的那一端,出现了一只奇蛊。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如山峰一般庞大的奇蛊。它占据了整片天地,仿若这个世界的主宰。血线,将它与姥爷联系到了一起。
这是多么奇妙的事情,而下一刻,巨大到不可思议的奇蛊消失了,眼前仍然是那漆黑的空间,血线的另一端也依然是空白。我之前看到的,是幻觉?
不,这绝不是幻觉。因为我从那只奇蛊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本命蛊每次借用本体力量时泄露出的气息,都和这只奇蛊一模一样。我很清楚,这必然是那只我们家十代供养的老奇蛊。只有它,才值得姥爷如此兴师动众。
☆、第五百三十九章 回归
姥爷说,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人蛊合一。其实就算我自己,对这四个字也不是特别了解。人蛊合一,只是一种模糊的概念,可以把它看作人与蛊的融合。也可以看作蛊术的某种层次。
那古老的意志贯穿虚空而来,同时,一股股奇异的波动,从血线中传递。那些波动类似于力量,却又有些不同。我说不清是什么,只知道当这些波动涌入姥爷的身体里时,他似乎变得更加高大了。
而当我眨眨眼睛再看时,姥爷依然是原来的体型,让人产生如此幻觉的,是他身上腾升的那股气。
这是一股很特别的气息,如奇蛊,又带着些许人味。
这气息自姥爷体内钻出。融入血线之中,只见血线开始不断的颤抖。奇异的波动,不再涌入姥爷体内,而是于血线中停留。
不过筷子粗的血线,如何能承受这些波动?它快速的增长,像被撑起的气球。眨眼的功夫。便如手臂一般粗细。一根根白色细丝,从血线中钻出来。它们越长越长,很快,便把血线完整覆盖。
而后,血线与姥爷连接的那一段出现几个凸起,没多久,几根触角从须发中探出头来。
到了此时,哪怕我再傻,也看出些头绪来了。姥爷现在所做的,难道是接收一只新的本命蛊?从那血线的变化来看。正与本命蛊一模一样。
可我总觉得,姥爷不是那么轻易愿意接纳一只新的本命蛊的人。我中咒鬼降的时候,他虽然曾劝过放弃,但就连他自己也知道,我们爷俩,谁也做不到。
让人惊奇的是,那被白色须发覆盖的血线,仍然在不断增大。它的身体,好似没有极限。在这血线变化的同时,姥爷的生命力。也在大量流失。他在短短几分钟里,不知失去了多少年的寿命。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最终的结果是,我们面前多了一只小山般庞大的白色奇蛊。
这只奇蛊,以姥爷的血为根基,以家传老奇蛊的力量为营养,以超越想象的速度诞生成型。我从未见过有人这样培育一只蛊虫,更何况,这还是奇蛊。
当白色奇蛊与我记忆中的大小差不多时,通过血线传递的波动,终于开始消散。那股意志,也随之退去。姥爷站在原地,手臂微微一抖,与白色奇蛊相连的部分吱啦一声被撕开。血肉剥离的痛苦,没有让他皱眉,反而满脸的喜悦与自得。
看着他那张明显苍老许多的脸庞,我心里升起的悲哀也越来越重。姥爷已经七八十岁,可到头来,还是要他老人家亲自动手。作为孙子,我很愧疚。
很多人都望向这边,白色奇蛊从无到有,从小到大,被他们清楚的看在眼里。如此神奇的事情,想来他们是第一次见。尤其那些养蛊人,他们眼里的崇拜和敬畏,以及少许的狂热,非常的清晰。
姥爷能成为养蛊人的精神领袖,靠的不仅仅是多年来的人脉,资历又或者帮助他人,更多的,是靠他自己的力量。
只有强大的人,才能成为领袖,这是铁一般的规则。
手臂上抬,姥爷轻轻抚摸着那只白色奇蛊,带着欢乐的笑容,说:“欢迎回来,老伙计。”
白色奇蛊的须发,无风自扬,它发出低沉的声音,像在对姥爷的话做出回应。跟在我身旁的本命蛊,很是好奇的用触角不断打量,它似乎不太明白,这只奇蛊怎么蹦出来的?
姥爷没有时间和我解释这个,他回过头来,对我们说:“都呆在这,我去看看到底是些什么鬼东西。”
“您的伤……”我担忧的说。
“有它在,没什么好怕的。”姥爷说。
随后,他跳上白色奇蛊的背部,一人一蛊,迎着那无数的攻击而去。
能够同化他人的邪恶气息,是非常歹毒的事物。面对这些攻击,姥爷没有任何动作,他身下的白色奇蛊微微一颤,须发延伸出去,仿若长枪一般刺出。这些须发的外表,包裹着彩色的毒液。与邪恶气息的碰撞,使得毒液四处飞溅,但也使得那气息无法真正侵袭白色奇蛊的身体。
同时,这种世间最毒的液体落在地上,也会对冥土造成一定的伤害。只是目前数量不多,看不出什么效果来。
一眨眼的功夫,那些让我们摇摇欲坠的攻击,便被姥爷破的一干二净。他甚至还有时间将两颗即将砸向我们的火流星击溃,漫天的邪恶气息被须发搅动,不知飞出去多远。
暂无后顾之忧,白色奇蛊的速度猛增,如闪电般的钻进那些破败的建筑中。几只奇异生物似乎离它很近,当即跳上来想要攻击。白色奇蛊毫不留情的用须发把它们刺穿,然后撕成几瓣。
即便那些更强大的奇异生物,面对刚刚“复生”的白色奇蛊,也很难抵抗。姥爷毕竟是大陆第一养蛊人,他的强大,绝非这些生物所能比拟。
见姥爷如此生猛,被强行推进人群的青云子走到我身边,感慨的说:“古道友不愧是古道友,令人佩服。”
青云子说这话,绝非恭维,因为就连我自己,都很佩服姥爷。本以为他已经跌倒低谷,谁知这么容易就重新站上巅峰,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摔不死的主角。
这时,青云子看向我,问:“古道友说,你的人蛊合一也已入门槛,之前看,似乎有很大长进。”
我摇摇头,说:“和姥爷比,差的太远,只是取巧而已。”
这话一点也没错,我能成长到今天的地步,最大的功劳,要归奇蛊幼体。如果没有它作为中介,把本命蛊的力量强行融合,现在的我,和一年前应该没多大区别。要知道一般养蛊人的人蛊合一,都是与本命蛊相融,而我,却和自己的附属蛊虫融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走了偏门。不过,这偏门却能让我发挥出更大的力量,也算因祸得福。就连姥爷,也认为这种融合对我的好处很大。毕竟传统的人蛊合一,境界很难提升,且最终效果,与我也没多大区别。
听到我的话,青云子点头说:“那是自然,古道友的蛊术已至巅峰,世间无人可比。早就听说人蛊合一,不分彼此,没想到,今天才算终于看了个明白。”
我愣了愣,青云子的话,让人忽然明白,姥爷刚才为什么能凭空将白色奇蛊培育出来。
奇蛊组织并不了解真正的蛊术,所以他们觉得,杀掉本命蛊,养蛊人就废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特意给姥爷身上塞满可以隔绝奇蛊联系的石头,为的,就是不让姥爷与家传老奇蛊产生联系。
可他们不明白,真正的人蛊合一,人就是蛊,蛊就是人。
杀了本命蛊,可姥爷还在。只要他在,几滴血,就可以让本命蛊重生。而之所以隔空唤来家传老奇蛊,想必应该是为了让本命蛊重生的过程快速缩短。倘若这个推论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想杀姥爷,就必须把他连本命蛊同时杀掉?否则的话,本命蛊活着,一样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体让姥爷重生。
我被这想法吓了一跳,因为太不科学。
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科学的。基因学的深入研究,已经确定可以利用死掉的恐龙蛋内,蕴含的部分基因将恐龙复制出来。养蛊人的人蛊合一,或许就是彼此都有了对方的基因。那么借此复制双方的肉体,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这样重生后,还是不是原来的他和它呢?
我无法确定,但看姥爷的样子,似乎白色奇蛊与以前没有分别。想了想,我觉得这或许也不是问题。人类的婴儿,一出生就会哭,就会吃奶,有人教过他们吗?没有,这是藏在基因内的天赋,也可以称之为本能。
基因是一种人类最难了解的东西,它蕴含了太多的秘密,也许穷尽永远,也无法完全破解。
而既然本能都可以依靠基因来传承下去,那么一些记忆,性格,又有什么不可以。
虽说这有些超出现代科学的理解,但从玄学角度来看,还是有很大可能的。在我思考这些不算重要的事情时,姥爷已经把那几只更为强大的奇异生物打趴下。他带着白色奇蛊冲入建筑内,没多久,又跑回来了。
看他的表情,似乎发现不得了的事情。
果不其然,姥爷一回来,便沉声说:“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青云子连忙问:“发现了什么?”
姥爷回头看了眼建筑深处,然后语气低沉的说:“那里有一处巨大的深渊,下面燃着火,里面冒出无数黑烟,直通天上。”
天上?我们纷纷抬头看天,上面确实很黑,难道都是深渊里冒出来的?这么说来,那火流星,也是从深渊中产生?
姥爷接着又说:“而且深渊里有无数的这种怪东西,密密麻麻的,像一窝窝蚂蚁。它们正在往上爬,虽然距离地面很远,但迟早会爬上来。如果我们现在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这时,白色奇蛊腾空而起,将一颗正在下坠的火流星击碎。须发被它舞成的团团转,毒液化作彩色的幕布,将所有邪恶气息阻挡在外,然后抛散出去。
有这只奇蛊在,我们暂时不用担心火流星,至于周围的奇异生物,道派高手们暂时还应付的来。姥爷的话,令人心惊。我们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处深渊,却也能从姥爷的描述中体会到恐怖色彩。无论深渊来自何处,这里都非久留之地,能走,自然就快点走。上找节亡。
可是,怎么离开呢?连奇门遁甲宗的八门,都无法打开通往外界的通道。
到目前为止,这个宗派的高手们,还是瞎忙活。他们找了那么久,也没找出个头绪。这里的一切都无比古怪,和已知的东西完全不同,对从未了解的东西,想找出它的根源,绝非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因此,指望奇门遁甲宗,是没戏了。
见青云子一脸为难,姥爷哼了哼,说:“难个屁!你把人集中起来,给我全部打一处,然后我来把冥土打破!”
青云子愣了下,随后面色一喜,说:“古道友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安排!”
而后,青云子把人唤来,除了少部分人用来抵挡奇异生物的攻击外,其他人,都集合起来攻击同一处地点。姥爷的想法很简单,不管这里有多古怪,也不管它是什么地方,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这里要依托冥土才能存在。只要打穿冥土,自然就能轻松离开。
不过,这可不是多轻松的事情。毕竟如今我们像站在两个世界里,想回到现实中,就必须把这两个世界在同一时间击破。
冥土的力量很强大,一般人基本无法攻破,否则当初术法大战的时候,阴阳道宗也不会被鬼王拉纳牵扯那么长时间。考虑到这一点,姥爷没有把最困难的事情交给别人。他说的很清楚,众人只需攻破这一层世界,至于冥土,他来解决!
如此高的自信,换成别人,肯定要被一顿唾弃。但姥爷不同,他让白色奇蛊凭空复生的手段,已经超出常理。很多人都把他当成神仙来看待,所以姥爷说自己能击破冥土,大部分都选择相信。
人群被集合起来后,不断酝酿着自己的力量。作为在场人里,所属势力最大的一位,青云子自然承担起主导作用。黑红色蛟龙环绕身旁,令他看起来多了一番威势。
半分钟后,当所有人都准备好了,青云子才大声倒数。最后一个“一”字出口,大量的术法同时攻向了某个指定地点。一阵狂轰乱炸,邪恶气息从地下升腾,四处飞溅。人群微有骚乱,好在青云子早有准备,黑红蛟龙立刻扑出,将那些气息统统吞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