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节

    南姗面色冷淡下来:“皇上的银子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既有现成规格的公主府闲着,又为何要弃之不用?本宫是想不到弃之不用的理由,不如惠妃说说看?”
    方惠妃抽出帕子,轻轻拭摁着眼角,如泣如诉道:“太子妃也当知道,那座宅子原为二公主所居,她又是因难产而逝,这兆头当真不好啊……”
    南姗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道:“是嘛。”
    方惠妃哭得动情:“本宫的六皇子幼年早夭,如今就只有佩儿这一个女儿,她以后若真是在那档子事上,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可怎么活呀。”
    威胁她么?南姗亦一脸沉重的表示:“惠妃娘娘既有此担心,那不如为五公主再另择一处,还有哪些可选之地,惠妃娘娘方才也已经看过了。”
    方惠妃依旧拿帕子拭泪珠儿,语带哽咽道:“那几处离皇宫如此之远,怕是太委屈佩儿了。”
    南姗眉眼静和,语气温淡道:“三公主和四公主的公主府邸,离皇宫也不算近,本宫怎么没听说过,丽嫔和瑾嫔觉得两位公主委屈?都是皇上的女儿,一样尊贵的公主,前头公主出嫁该有的,哪一样也不会短了五公主,怎么惠妃娘娘就偏认为五公主太过委屈呢?”
    用大白话来解释,萧清佩和三、四公主同是庶出,一应的出嫁准备工作,全部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分出个高低贵贱,你闺女又没比两个姐姐高人一等,你为啥要觉着你闺女委屈呢,噢,当然,若你闺女是嫡出公主的话,是应该委屈委屈,可惜,她不是。
    方惠妃眼神一闪,有些语塞,南姗见状,继续漫不经心道:“本宫在东宫住了快三年,也没觉着东宫哪里不吉利……”站起身来,南姗娓娓而语:“惠妃娘娘既未思量好,那便再考虑考虑,只是时间别太久,先告辞了。”
    脾气好不代表没脾气,已经快三年,方惠妃依旧不改本性,南姗已懒得再和她那么客气。
    刚折回东宫,萧明恺跟一匹小野马似朝南姗奔来,一边跑,还一边兴奋地喊:“母妃!母妃!弟弟又尿床了!不仅尿床,他还拉臭臭!好臭好臭哇!”
    南姗扶额:“……”你小弟弟尿床拉臭臭很光荣么,需要你叫喊的这么大声!找抽啊你!
    渐 入四月,初夏已临,按照往常的惯例,游珍珍忌辰之日,萧清淮带南姗到皇陵去了一趟,回来后又吃一碗南姗亲手煮的长寿面,滋味直暖到了心里,待到四月中旬, 月如银盘之夜,萧清淮终于化身色中饿狼,将保养许久的盘中美餐,连皮带骨头通通嚼了一遍,魂销骨蚀,如火如荼。
    夏日悠长,天亮的也早,南姗缓缓睁眼醒来时,萧清淮正一眼不眨地望着自个儿,目光温柔而缱绻,南姗揉了揉眼睛,小狗似的拱进他怀里,嗓音还未清醒的迷糊微哑:“你醒了,怎么也不吭声啊。”
    并无穿衣的肌肤磨蹭相贴,萧清淮体内的某些因子又蠢蠢欲动,不再刻意忍着,上亲下摸之际,不一会儿,荼蘼的团花绣帐之内,又是一阵激荡缠绵的翻天倒海,等夫妻两人正式从床上坐起来时,基本已是日上三竿,艳阳高照了。
    南姗默默踹了两脚萧清淮:“你的忍耐克制力呢!”
    萧清淮抱着老婆的纤腰一束,吃吃地愉悦低笑道:“都被你吃了……所以,以后别再问我是不是嫌你老了?一点都不老,依旧让我食之有味,回味无穷。”
    南姗捏住萧清淮的耳朵,微红着脸嘟嘴道:“你是美够了,可我累的很,今天换你服侍我穿衣起身。”
    “你说怎样就怎样。”萧清淮万分听话地答应道,随手扯过一件雪缎子里衣,也不知是谁的,就往南姗身上披:“能在闺阁床帏之中服侍你,我乐此不疲,来,伸胳膊……”
    七皇子和五公主的娶嫁事宜,都已进入有条不紊的准备阶段,南姗每隔一阵子,就会询问一下进展状况,就这般,一日日过去,待到萧明崇五个月大的时候,已入炎热六月。
    ☆、第265章
    “娘,您小心着些,别叫他抓着您的头发,仔细疼。”
    南姗望着抱萧明崇的温氏,笑吟吟提醒道:“昨儿个殿下就被他狠拽了一回,气得揍了这小东西两下。”
    当然,那轻轻拍下的力度,连只小蚊子都揍不晕,感受着老爹亲切抚摸的萧明崇,还咧着小嘴咯咯直笑,逗得萧清淮直骂他是个傻小子。
    正是夏季,天气炎热,萧明崇穿着一件绣莲生贵子的水红色肚兜,更衬胖莲藕似的四肢娇嫩柔软,温氏搂着白嫩嫩肉嘟嘟的小外孙,眉花眼笑道:“不用你说,娘都知道,哎呦哟,小宝贝,快笑笑,哎呀,笑得可真好看……”
    南姗接过丹霞捧来的水果拼盘,切好的水果丁儿五颜六色的摆放着,果香味儿闻之清逸沁脾,南姗捏着银签子插了块密瓜,塞到温氏嘴里:“娘,三叔家里现在怎样了?”
    要 说南姗这叶三婶,出嫁为妇后的前些年,日子还是比较顺遂的,但近些年来,当真是一路霉运走到黑,寄予厚望的长子,总是屡试不中,娶的老婆又是个夜叉,隔三 差五的和自己打擂台,长女嫁了个其外其内都败絮的败家子,败家女婿潦倒至死,女儿落了个带着外孙寡居娘家的结果,幼女入宫刚过一年,便香消玉殒花残叶凋, 留了个年幼的孤女,却随其嫡母一块被幽禁避世。
    往事已矣,世上又没卖后悔药,叶氏再捶胸顿足亦没用,可糟心的霉事闷事,还是接二连三的纷至沓来。
    南 琦三叔在为母守孝的日子内,到底没管住手脚,将一个丫鬟弄大了肚子,也不知风声如何走漏了出去,言官一道奏折呈上去,孝德败坏的南琦三叔,在丁忧满三年之 后,也没机会再官复原职了,并且在丢脸的丑事被揭发之后,南琦三叔受到两位兄长的混合双打,一人甩了他一个大耳巴子,又将他骂得活脱脱像两大盆狗血淋了 头,别提多狼狈不堪了,一顿大骂过后,南姗的南珏大伯和南瑾老爹,又将南琦三叔塞到了南家祠堂,对着南家的列祖列宗反省自悔。
    老 公是彻底没锦绣的前程可奔了,叶氏所有的期盼都倾注在长子身上,今春再战会试,又一次名落孙山的长子,心里防线彻底全盘崩溃,丢弃了书本,爱上了酒坛,镇 日喝的酩酊大醉,叶氏还没将长子劝回正道,前阵子,次子南敬又闹幺蛾子了,这位改走经商路线的小伙子,尚未在商途大道开辟出一片宽敞的新天地,却在外头金 屋藏娇,养了一房貌美外室,连生的外室子都三、四岁了,南敬的正妻是叶氏娘家的本姓侄女,焦头烂额的叶三婶那边,如今正闹得厉害。
    “唉,还闹着呢。”温氏将萧明崇交给一旁的乳母,轻声叹气道。
    南姗咂了咂嘴,也很无语:“敬堂哥这回也太胡闹了……”
    “谁说不是呢,这事儿摊开后,商量来讨论去,你敬堂哥非要将那对外室母子一起迎进门,敬哥儿媳妇是一个都不让进门,你三婶倒是会打对折,同意让外室子认祖归宗……”温氏无奈地摆了摆手,嘱咐道:“唉,算了,外头的烦心事你别管,好好顾着你自己就行。”
    至于为啥没有南琦三叔的意见,因为他现在还被关在南家祠堂受罚中,至于为啥又没有南斐堂兄的意见,因为他仍旧在事不关己地醉生梦死中……
    南姗摆弄着裙角的流苏,轻声道:“可这事也不能总这么僵着,事情既然发生了,也闹出来了,总得给处理了……”
    温氏拿银签子又插了块蜜瓜,道:“家里出了丑事,你三婶不赶紧料理妥了,还在那儿磨磨蹭蹭的摇摆不定。”
    南姗撑着下巴颌儿,想了一想,才道:“敬堂哥挺喜欢那个外室吧。”
    温氏扯了扯嘴角,眼中浮起一抹讥讽之意:“可不是,敬哥儿媳妇娘家的兄弟,将他胖揍了一顿,脸上都挂彩带伤了,他还硬是不松口,偏要将那对母子一起接到府里去。”
    南姗的目光落在粉彩盖碗之上,静静道:“既是这样,倘若那对母子继续流落在外,敬堂哥定然是要念念不忘了,更何况,敬堂哥又不是用笼头就可以套住的马,他总要到府外出门办事,再私下偷偷和那个外室见面,估摸怕也少不了。”
    温氏蹙了眉头,叹气道:“依照南家的祖训和家规,那女人是戏子出身,断断不能入南家门第,那个外室子也绝不可能被记入南氏族谱……”
    “至 于你敬堂哥,你三叔在祠堂也待了快一年了,这事儿叫他亲自出面处理,南家的财富地位和嫡妻嫡子在左,依附爷们过活的外室和外室子在右,想坐拥齐人之美,他 想都别想!两方只能选其一,看他究竟选哪个?若是他选南家和嫡妻嫡子,那对外室母子,就着人妥善安置了,永不叫他们再见面有纠葛,若是他选那对外室母子, 哼,那就开宗祠,以不孝之名将他逐出南家,南家以后没他这个不孝子孙,他一分家财一亩田地也别想分到,看他一个没吃过苦的富贵公子哥儿,和他的外室女人靠 什么活。”
    南敬若要家财良田,就要舍弃真爱红颜,若是选择红颜真爱,就要面临被逐出宗门且还要变成一个光溜溜的大穷蛋的可怜初境,人情冷暖,世事多变,倘若南敬一无所有,不知那个戏子出身的外室,是否还会一心一意跟着南敬呢……
    南姗纤细的指尖敲击在炕几桌面,沉吟道:“只怕我三婶又要拖后腿……”这位已迈入更年期的妇女,她的不靠谱指数从来就没有降低过。
    温氏哼了一哼:“你爹说,女人为妻为母,贵在相夫成事,教子成材,你三婶呀,她哪一头都够不着……你三婶那头,娘会给她再说说道理,她这一辈子,也就两个儿子两个闺女,两个亲生闺女已叫她毁了,她要嫌她的家宅太过安生,就只管由着敬哥儿瞎胡闹!”
    南姗微微苦笑:“只怕三婶本性难移……”
    到 了午间,萧清淮照例回东宫用午膳,用过午膳稍作消食后,萧清淮躺在美人榻上略作小憩,南姗抱着年幼的胖儿子,在卧房里走来晃去逗他玩,精神颇佳的萧明崇, 一忽儿伸手扯扯细纱薄帘,一忽儿抓抓珍珠隔帘,一忽儿拍拍供在海盆里的水上莲花,一忽儿又对着南姗的梳妆镜台傻傻发呆,玩到高兴处,便乐得张牙舞爪咯咯直 笑。
    在儿子时不时咯咯发笑的背景音乐中,萧清淮轻轻打起了小呼噜,听到萧清淮睡着了,南姗便抱萧明崇到了外间,温柔地哄他午睡,然后将他放到摇篮里,由乳母和宫女在旁边守着。
    “哎,你没睡着呀?”回到卧房,南姗才轻手轻脚给萧清淮搭好薄毯,便被一把扯躺在美人榻上。
    萧清淮翘起二郎腿,神情悠闲道:“都说了让你带着小崇崇在卧房里玩,你把他抱出去做什么?听不到你们娘俩儿说话,我都睡不着了……”
    “乖,听话,我再把你哄睡着好不好?”南姗的语气十分温柔体贴,活似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萧清淮听这话的调调颇不对味儿,遂伸指头掐了一把南姗,瞪眼低声道:“你是我娘子,又不是我娘,拿我当儿子哄呢你。”
    南姗掩袖低笑,冲萧清淮挤眉弄眼道:“儿子哪有你难哄啊,他们谁敢和我皱鼻子瞪眼,我一巴掌打下去,哪个不老老实实的,你可是我的青天老天爷,你要拿眼睛瞪我,我可一点辙儿都没有。”
    萧清淮努力将瞪圆的大眼睛,眯弯成一条弯弯翘翘的细缝:“好,我不瞪你,我不瞪你,我挠你痒痒总可以吧。”
    “噗——不要!”南姗顿时失声狂笑,在美人榻上像只抽筋的虾米一样扭来扭去,边扭边笑着求饶:“呜呜,你怎么……这么讨厌呀,别挠了,你再挠我,我……可生气了,我若生气,可是会咬人的……”
    萧清淮停下呵痒痒的动作,将俊美无双的脸蛋凑近南姗嘴边,低声表示道:“生气了?这就给你咬几口消消气,咬吧,千万别客气。”
    南姗看了会萧清淮的眼睛,小声道:“呃,等晚上我牙痒了,再咬吧。”
    萧清淮低低一笑:“晚上咬晚上的,中午咬中午的,这是井水不犯河水,快咬吧。”
    泥垢了!南姗捶了一记萧清淮,没好气道:“殿下精神这么好,想来是不困了,那便早些去文渊殿处理政务,别在寝宫里再耗着了。”
    萧清淮在美人榻上蠕动几下,懒洋洋道:“不去,外头又热又晒,我要再躺会儿,和你说会话。”
    南姗摸了摸萧清淮浓密的黑发,想他一年到头起早贪黑的繁忙,不管寒冬还是暑夏,只要能抽出空闲,都会回来陪她用膳说话,心中蓦然一软,便把即将出口的斗嘴之语咽了回去,只柔声道:“不去就不去,时辰还早,殿下还是安生地歇会儿吧,省得下午没精神,我陪你。”
    萧清淮搂好南姗,鼻息平稳,语声含笑:“这还差不多。”
    岁月荏苒,又过了些天,已当孩子妈的南芙,进宫来探望南姗,还提溜了两套婴儿穿的小衣裳,将萧明崇抱来一试,竟然有点短小,南芙抱着萧明崇,在他脸颊上亲了又亲,表情懊恼道:“小表弟呀,你怎么长这么快呀。”
    南姗笑着吐槽南芙:“你这小衣裳到底做了多长时间?”
    南芙摩挲着萧明崇的小脚丫,无语望天道:“早就做好了,就是到避暑山庄一住,我给忘记送了。”
    南姗伸指尖抵了抵南芙的额角,笑骂道:“你个淘气鬼,自个儿忘记送了,还怨你小表弟长得快。”
    南芙却一脸笑嘻嘻道:“姑姑,崇表弟既然穿不上了,那您就先收着呗,反正以您和姑父的恩爱情深,不出几年,只怕又要给我添一个小表弟,可以留给他穿嘛,我一针一线缝绣的好认真的。”
    南姗一个爆栗弹在南芙脑门,板起脸道:“长本事了你,连姑姑都敢打趣了!”
    姑侄俩笑闹了好一会儿,南芙便提起南琦三叔家的事儿:“姑姑,敬堂叔的那个外室,现在在三叔祖父家住着了。”
    南姗淡淡哦了一声,并没有特别惊诧。
    南 芙见南姗脸色淡淡,接着道:“我听说,三叔祖父回府处理敬堂叔之事那天,那个戏子领着孩子寻上门了,为免叫街坊邻里看笑话,在三叔祖父家门口跪求的外室母 子,便叫人领了进去,一到府里,那戏子就一味的柔弱可怜,先说自己以后一定会规矩本分,好好服侍敬堂婶,后来又一直磕头,说只求她的孩子能够认祖归宗,她 可以不要任何名分,到了最后,又哭着说她们娘俩儿让敬堂叔难做了,抱着小孩儿就要撞墙寻死,那戏子额头磕出了血,哭得哀痛欲绝,那孩子又哀啼不已,引得敬 堂叔什么都不顾地护着她们……”
    “三叔祖父气极了,便要写逐离文书,与敬堂叔断绝父子关系,三叔祖母便坐不住了,拦着三叔祖父不许写,正闹得一团乱时,那戏子却晕倒了,找了大夫一诊脉,居然是又怀身孕了……”
    南姗默了一默,什么意见都没发表,只另捡了一个话题,对南芙道:“芙儿,你姑父有意将你爹调回京城,大概会在入冬的时候,你将这话告诉你祖母,别的人不要乱说。”
    南芙轻轻一颔首:“嗯,姑姑放心,我晓得。”
    ☆、第266章
    南姗让南芙带话回去没过多久,南瑾便以年弱老迈难负重任为由,上奏请辞归家养老,萧清淮装模作 样的再三挽留,南瑾一本正经地坚称,自己真的老的该退休了,女婿和老丈人当众拉锯扯锯一番后,南瑾请辞成功,萧清淮赐下厚重的金银帛匹,以示南瑾为官多年 以来,对朝廷作出的巨大贡献。
    已三十八岁的南屏,年少即高中三甲之列的探花郎,在京城磨练数年后,予二十三岁那年开始外放生涯,萧朝素有‘父子不同殿’之例,以南屏现在的资历,他若要调职回京,必在五更要早朝的重臣之列,如此一来,南屏若要回京,南瑾势必就要退隐。
    南姗让南芙带话,就是告诉自家老爹,我大哥要回来扎根京城了,您老可以准备退休享享清福了。
    时 如逝水,待到元启三十二年的中秋佳节之时,萧明崇已会自个儿坐着玩儿了,已过二十四岁的萧清淮,在东宫之时愈发童心兴起,偶尔会拎一根水灵灵细长长的胡萝 卜,凑到萧明崇眼前吸引他的注意力,待萧明崇伸着肉呼呼的小巴掌,要抓鲜艳的胡萝卜时,萧清淮却故意又给拿远,萧明崇水透透的眼珠子傻了傻,然后便挥着胳 膊嗷嗷嗷叫唤。
    听着萧明崇嗓音嘹亮的叫唤声,歪在窗前看书的南姗叹气:“殿下,你当小崇崇是驴么,你拿胡萝卜逗他?”
    萧清淮已又将胡萝卜凑近萧明崇,老神淡定道:“孤在引导他学爬,好好看你的书,别捣乱。”
    南姗嗤笑一声,然后扬了扬手中的书卷:“那……祝你成功!”
    过了好一会儿,萧清淮望着往反方向蠕动的小儿子,照着水灵鲜艳的胡萝卜,狠狠咬下一大口,咔擦咔嚓的声音,听在耳中极是清脆,南姗将连翻带滚跋涉而来的萧明崇,满满地搂在怀里,捉着他软软的小手掌,笑着哄他:“爹爹好讨厌是不是,老是逗小崇崇……”
    被母亲抱在怀里的萧明崇,咿咿呀呀地用外星语控诉着老爹,萧清淮又咬下一截胡萝卜,顺便捏一下萧明崇的脸蛋,笑斥道:“哎呀,你可真是个小笨蛋呐。”
    南姗忍不住吐槽萧清淮:“他才几个月大,连声爹还没学会叫,殿下就指望他能明白你是啥意思?大白天的,你做什么梦呢你。”
    萧清淮又咬一口胡萝卜,正欲开口讲话,外头忽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隔着门帘,小包子禀报道:“启禀殿下,渝州送来急奏。”
    渝州?南姗瞥一眼萧清淮,那不是皇四子萧清裕的封地么?
    萧清淮搁下手中咬了半截的胡萝卜,拿过一方帕子拭手,吩咐道:“拿进来吧。”
    小包子躬身而进,低眉垂眼奉上奏折之后,又躬身而退,拭手完毕的萧清淮,双手将文折摊展开来,从右往左垂眸阅览,阅毕之后,眉心微皱,南姗看了看萧清淮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萧清淮缓缓合上文折,声音不带什么情绪道:“安亲王薨逝了。”
    南姗大吃一惊:“怎么会?”萧清裕与皇帝一道中的倦生之毒,皇帝现在的毒症尚还控制的良好,怎么年轻力壮的萧清裕反倒先毒发身亡了呢。
    萧清淮拿着文折立起身,来回踱动两圈后,对南姗道:“你陪儿子玩罢,我去趟勤政殿。”
    南姗搂着甩胳膊蹬腿的萧明崇,略微迟疑地问道:“你要告诉皇上?皇上身子也不好,最忌情绪不稳,心情不好,若是得知这事儿,要不先缓缓……”
    “缓缓?缓多少天?等全天下都知道了,唯独父皇还不知晓?”萧清淮拿文折敲敲手心,继续道:“这么大的事儿,瞒不了多久的,我说的时候,会讲究分寸……我中午不回宫用午膳了,你自个儿用吧。”说完,就拎着文折挑帘出去了。
    望着老爹离去的背影,萧明崇在他背后抓了抓小手掌,而后又嘟着嘴望母亲,似乎不解为啥逗他玩的老爹,怎么突然就走了,南姗亲亲萧明崇的小脸蛋,轻轻叹了口气。
    有个词叫多事之秋,南姗感觉今年的秋天,就比较事多,安亲王薨逝之事,刚沸沸扬扬地传开,五公主萧清佩的驸马,也就是成国公的嫡三子周如海,又出了点意外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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