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城月简直无语,这两兄妹,一个比一个脸皮厚。
“呀,还是个小受气包。”楚然又笑道。
郑城月简直想哭,“你才是受气包。”
楚真哄她:“妹妹不生气哈。楚然,不准再说妹妹。这个点心可好吃了,妹妹要不要尝尝?”
豌豆黄做的点心,却捏个猪的样子,煞是可爱。
这还是郑城月第一次见,方才只顾着说话,并未吃。此时见了,果然有些饿了,点头:“我尝尝。”
话音刚落,楚然已经将那点心递了过来。
郑城月伸手将那点心拿了过来,张嘴咬了一口,那点心里还有桂花的味道,很是清香。
“这肉你做的?”楚然伸手直接直接将一块兔子肉放在嘴里。
还没等郑城月回话,他已经吃下了好几块。
郑城月点头。
“这雪可真大啊,我在京里和江南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楚真看着外面的大雪道。
郑城月道:“西州到了十月,一直到第二年的二月,雪才会停呢。不过就因为这样,我们才能过一段平静日子。”
每到冬日,大雪封山,北凉人也不敢来犯。
楚然一笑:“这大雪倒适合去打猎。”
郑城月道:“要去也得早去,要是等到十二月,那时候雪下得比我还高,那就不行了,山里容易迷路。有人就生生冻死在山上呢。”
西州民风不比京里,这儿的人弓马骑射有不少人都会的,即便寻常人家的女儿,也有骑马的。上山打猎这种事,对西州人来说,再平常不过。
“比你还高啊?”楚然笑,尾音拖得长长的,还带着少年人开始变音时的沙哑。
郑城月点头:“去年尤其大呢,爹爹带我去山里,我们都只敢在山的边上围猎兔子,再远一点就不行啦。不过我听先生说,那山里最好的季节却是冬日里,先生说这时候山里有很多猎物。”
楚然摸摸她头上挽着的小花包:“赶明儿哥哥带你去。”
郑城月斜眼看他:“先生说只有最厉害的老猎人们才能进去。”
“呀,小丫头还小看我。”楚然见这丫头脸上明晃晃的不信,便道:“你在家好好准备,等到雪停的时候我带你去。不过,小丫头,你会骑马?”
郑城月道:“我们边城人大部分人都会。我当然也会。”
楚然道:“你不会吹牛吧。”
郑城月转身不理他。
楚然楚真相互看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雪已经开始慢慢停了。梅花树上挂了重重的雪,北风吹来,仿佛要倒了的样子。
姜氏吩咐人做了一顿红烧羊肉,几味素菜,那些素菜并非郑城月平常所见的青菜,也并非是一锅白水烫了。清炒油菜,放上佐料,很是让人胃口大开。
郑城月吃了一碗便放下了筷子。
“妹妹,你吃得太少了。”楚然让人给她又盛了一碗羊肉,“多吃才能长个。”
姜氏见了,横了楚然一眼:“她小姑娘家家,不能吃这么多羊肉,上火。吃点青菜。这是你楚姐姐最爱的。”
楚真和楚然自来就不同,尤其吃食上;楚然是无肉不欢,楚真却偏好清淡食物,为了这食物,楚真可没少给厨房提意见。
“谢谢夫人。”郑城月赶忙谢了。
姜氏对人和蔼,但是真郑城月却不敢放松一步。
楚然却一连吃了好几碗,那羊肉都见了底,才放下了筷子。
雪后,阳光照了下来,反射得那雪亮晶晶的。
楚真很有雅兴,直接搬了小火炉,几个人围坐在廊下看雪。
“晚来天欲晴,可饮一杯无。”郑城月冒出来了一句,雪积了厚厚一层,让人顿生几分诗意。
楚然大笑:“这么老气横秋的诗。不过看来妹妹是想饮酒了。”
郑城月摇头:“谁说的,我只是想起了先生教我的诗。”
米老先生虽然穷,但是很是风雅,一到冬天,总爱念叨两句诗,久而久之,郑城月也会这几句了。
一边的楚真却笑道:“早就该上来一壶啦。妹妹倒是提醒我了。”
她平日里也爱好酒,也不待郑城月说话,直接令侍女温了酒上来。
那酒也并非是真的酒,只是果子酒,并没有多大的酒味。
“这味道好香。里面都放了什么?”郑城月抿了一小口。
楚真道:“里面放了梅花,用了春天的雪融化的雪水酿造。你喜欢这味道?”
郑城月点头。
“待会儿妹妹回去,带两坛回去试试。”楚然道。
两人说话间。楚然已然饮了几杯,方要说话,楚真却又道:“今日你在营里,爹爹早早回了家。还给你带了炳剑,我方才借来看了一下。”
楚然令人将剑拿了过来。那剑很重,楚真身边的侍女柳芽根本拿不动。
楚然过去,直接拿了起来,丝毫不费力。
拔了剑柄,青光凛冽。
郑城月见那把剑很是锋利,问楚真道:“姐姐,你学武?”
西州的风俗其中一样就是尚武,几百年前,西州还出了一个犹如战神一般的苏皇后;几百年来这种风气虽然已经不比从前。但寻常人家,弓箭刀马还是不难见到的,尤其这几年西州缕有北凉人来捣乱。所以见到楚然拔刀,郑城月也不害怕惊讶。
见她还一副关注的样子,楚然微微一笑。见楚真还没回答,便道:“她会的不过是三脚猫功夫而已。”
郑城月看他:“楚姐姐的是三脚猫功夫,楚哥哥你的是什么?”
“哼,他的不过是比三脚猫多一点的四脚猫而已。我若是有个好师傅,必定比他好。”楚真道。
楚然的师父是晋国有名的剑客,楚然自幼跟他学武,这个自然是楚真不能比的。
楚然笑:“有些人,再给她十个名师。她那功夫依然还是个三脚猫。”
“你有本事,你现在去院子里试一下这把剑。”楚真撇嘴。
能拿得动的剑可不一定舞得动。
郑城月偷笑。
楚然饮了两口酒,直接提剑去了庭院里,风雪萧萧,他的剑在雪中不断翻滚。
矫健的身姿,剑划破梅花的声音仿佛都能让人听得见。
白色的雪,红色的梅花,青色的长剑。
郑城月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指甲却掐到了自己肉里。
待楚然一套剑完毕,而在回廊里缩着的朔风直接奔到他怀里打滚。
“少爷,小姐,表小姐来了。”楚真身边的侍女过来道。
楚真很是诧异,看了看郑城月,道:“我舅家表妹来了,城月,你先在这儿呆着,我去接人。”
舅家表妹,想来就是姜慧了。
郑城月点头。
雪虽然停了,北风却很大,郑城月裹了裹披风。楚然和那只狼在雪地里滚得不亦乐乎,浑然忘记了冷似的。
“发什么呆,过来。”楚然对她招手。
郑城月摇头。这只狼咬过郑霖,她又亲眼见它一口将郑二的肉咬了下来,心里很是有些阴影。
楚然低头摸了摸朔风的头,也不知在它耳边说了什么,朔风嗖得一下就蹦到郑城月身边。
郑城月吓得差点尖叫。哪想朔风只是她身边蹭来蹭去,一副求关注的样子。
郑城月一颗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它是给你道歉,咬到你爹爹了。来,你摸摸它。”楚然也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抓起她手放在朔风头上。
郑城月见它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不由软了几分,低头轻轻摸了摸,毛茸茸的,很是可爱。便不由自主一下一下抚摸着。软软的手,带有几丝温暖,一下又一下,朔风干脆在郑城月身边爬了下来,狼头搭在她脚边。
“楚哥哥,它叫什么名字。”郑城月问道。
楚然道:“朔风。”
廊下的风穿堂而过,两人坐在廊下,楚然很会讲故事,将朔风的事说得很是生动,从朔风像狗尾巴草一般跟着楚然,一直说到在营里众人是如何被它捉弄,惹得郑城月哈哈大笑。
☆、生意
“表哥。”姜慧和楚真从外面一进来,便见到廊下楚然和郑城月,叫了一声。
楚然站了起来,“表妹来了。表妹是和舅妈一起来的?可用过午饭?”
姜慧道:“母亲和姑妈在说话。”
她的眼睛看了一眼郑城月,笑问,“这是哪家姑娘?”
楚真道:“我在林家老太太席上见到的妹妹,这是郑家妹妹,你也见过。”
姜慧道:“不记得了。不过是那个来上府里问表哥要银子的郑家吗?”
郑城月道:“西州有很多郑家人,那郑家和我家是同一个姓,但却不是同一家,姜姑娘想来是记错了。”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姜慧笑问。
郑城月答:“我父亲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在卫所做事。”
姜慧口里哦了一声,却不再理郑城月,反看向楚真楚然,笑道,“表姐,在京城的时候祖父可是教过我们,不要和不雅人家的人来往。表姐难道忘了?表姐是好心,可是庶人,可没那么好的品性。小心有人利用表姐的好心呢。”
她对待不是士族的郑城月有种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反感。
楚真却微微皱起了眉。
姜慧自幼就是爱人捧着的性子,往日在自家姐们当中,楚真也让着她。但是此时楚真听了她的话,心下微微生出几分不喜,姜家规矩多,但是姑娘们与人交朋友,虽然都讲究门当户对,同个圈子,但也讲究投脾性二字,郑城月不过是个小朋友,她见着多逗上两分有何不可?再说郑城月这年纪小,可是礼数并不差。
楚真正要说话,郑城月却接了话:“承平年间的齐王出身皇室,身份高贵,母亲又是士族。偏却做出了弑父不忠不孝之事;而父亲不过是个货郎的威武将军秦将军路过云河以一人之力救下了被乱军攻击的逃难百姓;承平四十年,云河决堤,秦将军为救灾民而死,其父捐出了全部家什。人的品性若因因士族或是庶民而论,那前朝又且会大乱。你说是吧,姜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