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抽出来吧,晋安王却是神色坦然,一副理所应当全力罩着晚辈的模样,让云玄霜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晕乎乎的进了水里,虽有避水珠又有晋安王的灵力罩保护着,深青色的湖水好像是被强力劈开,在他们身边形成了一个两米见方的空洞,但冰湖之中特有的阴寒之气还是立刻让云玄霜清醒了过来。
这深青色的湖水里除了漂浮着碎块外,还有一些细小的悬浊物,云玄霜也没敢细想那都是什么,只是跟着晋安王向湖底深处行去。
大约下沉了几百米之后,湖水中的温度似乎升高了一些,只是越往深处,就越是黑暗,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四面死一般的寂静。
也幸亏晋安王之前就扔下一盏灵力灯,那如同发光水母一般的球状灵灯漂浮在二人身前,照亮着前方的景物,不然就算二人都有神识,这般摸黑着行走在水底也是怪碜人的。
湖底尽处,却是无数巨大的黑色岩石,散乱古怪的堆叠在一处,看上去仿佛一个巨大的坟包。”这便是那妖兽的巢穴吗?看上去好像已经毁得差不多了。”
云玄霜试着放出神识,只能感觉到乱石堆中并没有多余的空间。
晋安王笑着抬手一指挡在面前的巨岩,那块如同小山一般的岩石便好像有人推动似的侧移了开去,这时就连云玄霜也能感觉到,原来那乱石堆之中还另有洞天。
晋安王又清理了几块巨岩,在二人的眼前便出现了一条通道,这条通道也没有分支,尽头便是一处巨大的石穴,大小足有足球场那么大。
中间是一处凹地,四个角落里都堆的像小山一样。”这里大概就是妖兽日常盘踞的地方了,这里还有它褪下的尾部硬甲。”
晋安王站在洼地的边缘,一挥衣袖,将洼地边上散落的钩状硬甲取了过来。云玄霜凑近了看,但见那硬甲比犀角还要粗,看上去十分坚硬,想起妖兽和晋安王斗法时,都是用这个钩状的尾巴和飞剑硬拼的,想来这个东西也是炼器的材料。
晋安王却是看了一眼,随手就要扔掉,却见云玄霜身后蹦起一个小身影,敏捷地跳到半空,一张嘴就咬住了不放,却在鼻子里哼哼唧唧的。”主人,我要这个!可以给我吗?”
这个可是冰系灵兽里的最牛叉的钩螭的尾巴尖,这要是能成了它的收藏品,那可多有面子,将来碰到了别的兽,也能吹牛一番嗷……
小怪兽咬着比自己身板还要大得多的钩甲,那跌跌撞撞的蠢样子让本来还有些神情紧张的云玄霜扑哧一乐。
却是看向晋安王,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晋安王鄙视的看了一眼某只蠢物,别以为他不知道,方才这只是偷偷摸摸的抓着云玄霜的裙角蹭空间来的,身为一只冰系妖兽,下个湖还要靠蹭的还有什么前途?”虽然这东西有些阴寒,不适合修士,玄霜可以收起来,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做成灵宠的护身铠甲……”
晋安王无视了某个小怪兽突然发亮的双眼,微不可见的哼了一声。
云玄霜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小怪兽拼命卖萌的样子,便也顺水推舟的收在了自己的宠物袋里。
小怪兽一蹦三尺高,乐得摇头晃脑,快要在半空中跳起甩尾舞。
云玄霜正自微笑,却见晋安王走向角落中的一座小山,灵灯随行,光芒落在那一座小山之上,将堆成小山的材料映照的一清二楚。
头盔长剑铠甲,居然正是大陈士兵们身上的装备。
云玄霜心中蓦然一沉,再细看去,那些铠甲大约有上万之数,再结合方才在湖面上看到的白骨,心中便有了明悟。
那余下的大陈士兵,大约都已经葬身湖底了!
晋安王站在比他身高还要高出许多的铠甲山之前,目光沉沉,久久未言……
忽然便听到一声如怨似泣的叹息在石穴内回响,此声未落彼声又起……
如果不是云玄霜已经有过一次经验,这回肯定又要被吓一大跳。”是他们!他们来了!”
云玄霜失声道了一句,禁不住举目四望。
晋安王抬手打出一道灵符,默默施出招魂术。
先前在外面天光明亮,残魂无法现身,如今这湖底暗无天日,可不是适合残魂现身?
但见凹地中间凭空多出了数十个身影,装扮大同小异,一看便知正是大陈西征军,一个个都是神情激动,满腔的话要诉。”见过王爷!”
众多残魂动作整齐划一的向晋安王行礼,就仿佛还是生前的大陈军一般透出凛然军威。”都莫要多礼,本王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调查当年之事,既然你们在这里,就把当年的事情经过说一说……你,你是赵文广?”
晋安王心中沉甸甸的,面对这些己逝之人,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之语,只能尽力查明当年真相,给这些人一个公道,不过,正说着话突然认出了人群中一个熟悉的面孔。
一个身着将军金甲的残魂越众而出,半跪在晋安王的面前,痛哭失声。”正是末将,末将愧对王爷从前的教导,万死也难瞑目!”
云玄霜躲在晋安王身后,虽然知道这些场合没有恶意,不过还是心中有些惧意,所以在他们出现的时候,云玄霜就退后了两步,此时听到有人自称赵文广,便暗暗的打量了一番。
这还真是巧合,朱荟娘找上王爷就是想知道她父亲的下落,没想到,就这么几十个人里,居然正好有她的亲爹赵文广!
云玄霜又猜想,说不定冰山中的人,就有赵文广呢!
也幸好,这位副将在这里,他应该是除了那位脱逃而回的光杆元帅之外,最清楚前因后果的人了!
晋安王终于从赵文广的叙述中得到了当年的真相。
原来当年灭掉了马匪之后,元帅刘盈就自称奉了圣上密诏,要为圣上夺得西境奇宝,那传说中能延寿成仙的仙人草。
起初赵文广迫于刘盈是主帅,虽然下的命令十分荒唐,也只得违心听从,可是在西境盘桓月余,每日只见刘盈瞎指挥,往他私人口袋里捞好处,又时常克扣军饷军粮,却不爱惜将士性命,想一出是一出,弄得损兵折将,怨声沸腾。
后来却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定要大军开拔,往天柱山南麓而来。
天柱山南多为雪山高原,地形复杂,人迹罕至,有的地方根本没有道路,刘盈却硬是驱使着将士们来到了这个冰谷之中。
冰湖的旁边五光十色,布满了天然的宝石,刘盈更是见钱眼开,命令将士就地拾取,赵文广却是在西境晋安王麾下历练过的,觉得此举不妥,正要反对,却见湖中波涛骤起,巨浪如山,几乎是在瞬间,就朝西征军扑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湖边冻起一圈冰山。
好多西征军将士,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永久的被冻结在了冰山中。
而刘盈,却因为搂着本地美女,并没有靠近冰湖,这才得以带着自己的几个亲信逃之夭夭……
数万人就这般被冻在了湖边,那妖兽每隔三四天,便会将岸边冰山打破,以山中冻着的人类为食,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到如今,也只剩下了他们这五十几个人的躯体还仅存着……
第115章 刘盈
京城,锦绣园。
晚秋霜打枫红,斜阳残照。
庭院内琵琶声响,莺声如沥,俏语似珠。
花窗半开半掩,内中的调笑声和乐曲声大喇喇的,几乎半个院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再往内窥视,便可见屋内富丽堂皇,靠窗是个落地半人高的纯金麒麟兽的大香炉,里头点着粗如儿臂的香木,青烟袅袅,热香浓郁。
背着窗,一位十五六岁的女郎怀抱琵琶翩然起舞,罗衣轻薄,半遮半掩,透出雪白肌肤,小腰不过一握,水蛇般柔软灵活,随着舞姿款摆轻折,却在舞蹈的同时弹奏着琵琶,欢快含情的曲调半点不乱。
对过一铺直通通的大炕,上头绣褥锦被,镶珠嵌玉,极尽奢华之能事。
中间摆着炕桌,桌上金杯玉盏,美酒佳肴。
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面白微须,身材微微发福,锦袍敞着,半躺半靠在炕上,怀里依偎着一个美貌女子,那女子水杏核般的眼睛,尖尖的下巴,娇小纤细的身材,笑起来声如娇莺,两只小手忙着伺候着主人,一会儿给揉揉胸口,捏捏肩膀,一会儿又送上杯美酒,甜言蜜语,曲意奉承。
“老爷,奴家妹子这一舞如何?这些日子爷没有来,奴家妹子特意练了,夜里做梦都想着要跳给爷看呢!”
女子一边撒着娇,一边顺势和正卖力起舞的自家妹子对了个眼色。
这光杆儿元帅刘百万,可是京中有名的财神爷,财大气粗有权有势,更是个风月场上的老手,虽说年纪大了点吧,可出手大方呀!
只要能得这位的宠,不说一步登天吧,连带着一家子都荣华富贵也是有的。
刘府里的女人们,谁不知道,前两年最得宠的翠姨娘,她家老子娘兄弟都得了大院子,家里奴仆成群,在外头行走,哪个不高看一眼,好些没有门路的落魄小官,都要巴结他们一家,好拐着弯走走门路呢!
她和她妹子两个,名为红莲和玉莲,本是行院里出身,虽不是亲姐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学了些吹拉弹唱伺候人的本事,因姐俩生得俏丽,被刘老爷看中,一起收了来,虽没进了府,养在这锦绣园里,三五日便来得一趟,将这位爷服侍的好了,吃的用的那自然都是上好的,手里还能存上好些银子。
不过这些风光,跟那位翠姨娘比起来,可还是差得远。因此这姐妹两个,可算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图的就是能正儿八经的抬进刘府,跟那个什么翠姨娘,一争高下,反正眼下刘府后院,也没有个正经女主人。
“嗯,不错不错。跳的好,爷有赏!”
刘盈已是半醉半醒,怀里的娇躯鲜嫩可口,对面的舞蹈妖娆诱惑,早已勾的他心火直烧,只不过,究竟不是当年年轻力壮那会儿,夜御十女还能生龙活虎,眼下么,就只能慢慢酝酿了。
这两个小娘皮,倒是知情识趣。”赶明儿,都上宝华楼,一人挑一……件,算是爷赏的!”
原本要说,去京城最贵的银楼,一人挑一套头面的,话到嘴边,这才想起,自己前些天,才被那好外甥给敲去了一大笔,正肉疼吃紧呢!
于是就又改成了一人一件,好给自己省点银子,不然就算他是财神爷转世,也禁不住这么造啊!
姐妹二人又对了一下眼神,心里都道,这回的出手可不算多大方,虽说是随便挑,可她们两个难道真敢选了最贵的不成?自然是只能挑个中等的了,看来还得在这位主身上多下点功夫……
一个有色心无色力正慢慢酝酿,两个心里揣着小心思,憋着劲儿想要将这个财神爷拿在手中,三人可谓各怀鬼胎呢,就听得园子外头一阵嘈杂之声,脚步杂沓,就进了园中。”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敢到爷的院子来撒野!”
刘盈眼皮都没抬,张嘴就开骂。
他在京城也有几十年了,除了当年那事儿,他进了一回天牢,他们刘家看着要失势,好些不长眼的阿猫阿狗都敢来挑衅,可后来又怎么样?他不做将军了,手里捏着皇帝姐夫给的盐引,赚果腰缠万贯,富可敌国。
他的亲外甥又当了太子,堂外甥是四皇子,就算他无官无职又如何?
照样是国舅爷!
多的是朝中大员王公贵族,在他面前点头哈腰,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提什么当年那码事儿?
他身边的护卫难道都是吃白饭的不成?
看来,要好好的敲打他们一番才是了!
他骂了几声,可那些脚步不仅没有退去反而越来越近,听声儿似乎已经进了屋子,他这才悚然一惊,张开了眼。
一眼瞧见的就是一张面无表情的男子的脸,身着劲装,一把就将刘盈拽下了炕,刘盈还来不及吭一声半句,便觉得天旋地转,屁股着地,尾椎疼得像要裂开了一样。
这是,这是碰到强盗了吗?
房中的两个女子吓得惊叫起来,躲在墙角,互相搂抱着瑟瑟发抖。
突然闯进屋子里来的几个男子,身手利索,都是武者打扮,动作狠辣干净,刘盈这个养尊处优的国舅爷,至始至终都没有能发的出一声,就被人五花大绑地捆成了死狗,瞪大了两只牛眼,从鼻子里呼哧呼哧的喘气,可嘴巴里却塞满了麻核,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是哪里来的混账东西,敢来招惹老子?
老子可是未来的皇帝他舅舅,难道就不怕抄家灭族吗?
老子的护卫死哪去了!
你们两个小娘皮是死人吗!就不会跑出去求救?
可惜,平日里识得眉高眼低的两朵解语花,此时却半点也不明白老爷的内心咆哮,抱着头和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恨不得这些凶神恶煞的大汉们看不见自己才好。
刘盈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了眶,可惜然并卵用,下一刻还是被一条麻袋套住了头,天旋地转,头上脚下,就被那些人扛出了他用来金屋藏娇的园子。
园子的门口和过道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的家丁护卫,虽然都还留着一□□气儿,可却都被人卸了关节,莫说动手护主了,就是爬也未必能爬的起来,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大汉扛着一个麻袋扬长而去……
一路颠簸,从没吃过这种苦头的刘盈,差点儿把自己晚间吃的酒菜都给吐了出来,心里却是又惊又怕,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有想要做些什么?
一路上,他琢磨着自己的冤家对头,掂量来掂量去,也想不出是哪个来。
是他暗中给老四大笔银子的事儿,被老大发现了?
还是上回在红香馆跟姓韦的那泥腿子,喝醉了酒争个粉头,把韦泥腿给打了引来的祸端?可他不是随后又让太子出面当和事佬,给那韦泥腿赔礼道歉了么?
苦苦思索终究是不得要领,总算是听着外头似到了地方。
那些人就跟扔死狗一样,将麻袋扔在了地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呼痛的声音却发不出来。
他大爷的,是哪个不要命的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这般对待他,看他日后怎么料理这些杂碎们!
麻袋口被三两下解开,刘盈的眼睛终于瞧见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