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是管理马匹的,平日,大家唤我阿宝。”他说了一句,忽的蹲下来,将那沉沉的包袱放在地上,一点点打开,隔着远处的火盆,只见里面闪闪,尽是些金啊银啊之物,在这军中,却是一笔巨款了。这些,全是平日他从来寻他作乐的人手上搜刮而来。
军中苦闷,而又没有女闾,长得俊秀妖娆点的男子倘若不够坚定,很容易被引~诱。
而这阿宝,显然已经在这条路上不回头了。
“听闻雨大人最近犯小人,小的是来助大人解忧的。”他掩嘴一笑,说不出的阴柔之态,看的两人一阵鸡皮疙瘩。
“解什么忧?怎么解忧。”剑雨冷冷看他。
阿宝尚不自知,眼眸一动,自以为风情万种:“阿宝听说现在王爷身边有一亲侍,很不听大人的话,只是王爷身旁现在只有这么一人……所以,难免放矢无的,倘若,现在王爷有了别的选择?”他重点咬了咬亲侍两字,说道最后笑出声来,还算俊美的脸上一片徜徉之色。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想办法将你送到王爷身边,然后伺机接替那个阿恒的位置?”
阿宝一礼:“两位大人绝世聪明。”
霜风剑雨互看一眼,嘴角同时咧出一丝笑意,点头:“有道理。”阿宝笑起来,刚要客气,怎料他们兜头而上,挥拳便来。帐篷外先是响起一声闷哼,紧接着便是一顿暴击之声。
两人收拾完,回到帐篷,慕容昕还在慢悠悠喝着解腻的茶水,他的眼睛有意无意从宁卿身上滑过。
霜风剑雨看向四周恍然心知肚明却装作看不见的兵卒,不由齐齐叹息。
王爷,你好像崩坏了。
第47章 卖嘴声煞
这一夜过去,再没有信鸦死去的消息。
这一夜之后,关于慕容昕的传言再度甚嚣尘上,而众人看向宁卿的目光,则更加暧昧复杂,其中最明显直接的影响是,宁卿的饮食相对更好了起来。
良好的饮食有助于她伤口的恢复,更有利于阿呆的痴缠献媚,这只幼雕变成了宁卿的小跟班,只要体力和绳子长度允许,它会跟到宁卿去的任何地方。
埋葬了苏蒙之后,宁卿将一堆扎成花环的鹰毛放在石头垒成的墓堆上,风扬起鹰毛细碎的根部碎毛,她摸了摸手上的石头,轻轻压在花环上,触手冰凉,久之则温。
自上次烤肉之后,霜风剑雨好话说尽,非要宁卿负责之后慕容昕的饮食,只差没有烧香拜佛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又搬出自己所做的一派饮食来佐证,宁卿向来吃软不吃硬,实在推辞不过,只得应下来,不过却提了一个条件,不要让慕容昕知道,只说新换了庖人即可。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行为让慕容昕加深新的想法。
霜风剑雨两人如释重负,一副超生模样,别说一个条件,只怕是千百个也不会犹豫。
她自己的饮食有时候喜欢随意解决,这日到了下午造饭时间,宁卿默默的在后厨打了一碗稀粥,粥比平日清淡了些,她捡了处僻静地方将就喝了。军粮消耗似乎比想象中快,而告罄得时间也比想象中来得更早。
宁卿正胡乱想着心事,忽听得一个尖声嗓子嘲弄的说着什么,细细一听,却是在说那剑雨,说他脸上的伤口破了相,这只是开头呢。
另一个人不解问道:“不过是被猛禽抓了个脸花,只是个意外吧?”
之前在鹰帐,剑雨为了击杀逃亡的细作仲文,不顾向自己迎面冲来的猛鹰,脸被鹰爪所伤,时候虽然上药,但是利爪入肉颇深,他这一张脸却是毁了。剑雨容貌也算俊逸,加之行走慕容昕身旁,日常对自己的仪容也更注意些,伤了脸,不免几分悒悒,索性到底是男子,不过一晚,却也想通揭开去了。
宁卿听先头那挑话之人说话阴柔拿腔作调,不是很乐意听这闲话,当下闷声不响喝完剩下一口粥,端着碗站了起来。
那人说的起劲:“哼,眼下咱们是在干嘛?是去捉拿叛贼,可是叛贼还没捉到,却现在窝里揪出一个来,那日我虽不在面前,却是听说,那细作是剑雨大人的亲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刀结果了,你说这巧也不巧?况且那鹰惯常驯服,怎么会巧也不巧的不抓脖子不抓肩膀,专门抓脸去?”
另一个声音谨慎得多:“这话可不敢多说。”
拿腔的声音顿时拐了个弯:“死东西,瞧你那胆子,日后别来寻我。”
“嘿嘿,阿宝,瞧你气鼓鼓的样子,慢说那雨大人被抓花脸,就是没有,如何比得过你这小模样。”另一人连忙哄着。
宁卿听的无端心里作呕,正好嗓子发痒,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只一声,那边的声音便消停了,接着一个粗剌剌的声音喊道:“谁?”
宁卿正好端着碗走过去,面无表情瞟了下面几人一眼,几个面目粗陋的汉子正围着一个个人稍小的男子坐着,那男子也算面目白净,只是一张脸上却是乌七八糟的青紫,除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也没甚可以下眼的地方。
她不由一怔,那人立刻着了恼,冷哼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王爷身旁的红人阿恒大人。”
旁边几人听了顿时面色一变,一个汉子拿胳膊肘碰了一碰阿宝,他兀自瞪着眼睛,那汉子立刻缩回来,几个人端碗走到别处。
阿宝皮笑肉不笑继续道:“有风大人和雨大人护着,阿恒大人好大的威风。小人这厢有礼了。”
宁卿斜睨他一眼,却是不知道这人和霜风剑雨在何处结了梁子。
她越是不做声,阿宝心头愈发着恼,他平日众人捧着,更是自觉丝毫不比这个阿恒差,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竟然被霜风剑雨直接暴打一顿,早知道真是闹到王爷身前去才好呢,他的一身娇柔和好处,只差没有机会好好告知呢。
他仔细打量她几眼:“那日鹰帐的军士都受了伤,就你,一点痕迹都没……啧啧。”他这话便过份了。
宁卿心头明镜一般,知道他意所何指,她站定:“所以,这位阿宝兄弟是说,我和剑雨大人一样,也是和军中的刺客有关联了?”
阿宝嘴硬:“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却什么都没说过。”
宁卿冷笑一声:“你什么都没说过?我瞧你倒是说的极好:‘剑雨大人破了相,这只是个开头’。真是好话!——剑雨大人提剑杀贼的时候,你在荒草野地苟合,行军迫近气势如虹的时候,你在军中散播谤军之言。你既然不在跟前之事,竟然说的言之凿凿,却不知道你是亲眼看到还是亲耳听到?!既这只是个开头,我倒想问问阿宝先知,那什么是个结尾?”
阿宝日常见到阿恒都是沉默低调模样,却不想竟然如此咄咄逼人,他日常嘴利不过是军中粗人惯着,一遇上个针锋相对的竟然说不出话来,一时你你了半天,憋不出个下文来。
宁卿缓步走过去,沾过血拿过刀的人,身上自然有不同的气势,岂是这种偷嘴巧舌的后勤之人能比的,她走过去,隔着一张小小的桌子,明明两人都是差不多高,甚至阿宝还要稍稍高一点,却觉得比宁卿矮了大半个头一般。
“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有点发干。
竟是个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却又色厉内荏的货色,生平最是厌恶此等满嘴溜跑的谗言之人!宁卿看着她,漆黑的眸子中,对面的人眼睛慌乱的闪烁,她将碗放在桌上:“你这种人,就是脸上开出花来,也是任人践踏的烂泥,剑雨那般的人,就是脸上疤痕遍布,那也是利刃上的血槽。这便是你们的区别。知道了吗?阿宝小倌?”她轻笑一声,脸上的鄙夷之色昭然若揭,尖利的话语直直的刺穿阿宝平日被众星拱月那层最薄弱的遮羞布,他又羞又恼,几乎要昏厥过去,只恨不得好生打她一顿,却始终不敢动手,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乌鸦笑猪黑,自己不觉得。你,你不也是……”终究没有脸面说出那两个字。
宁卿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拍了拍他的脸,低声笑道:“是啊,可我,跟的是王爷。”这简直是一招绝杀。
她站起身来,阿宝瞪圆了眼睛,竟是一口气没上来,咚的一声坐在地上,魇在了那里。
宁卿瞧那模样,心里只觉得无比畅快,哼一声,扭身走了。和女人比嘴巴劲,比的赢的男人都绝种了。
她撩开营帐走出去,身影快要消失时,剑雨才和霜风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