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消息。”宁卿毫不犹豫。
“我的小皇叔虽然逃离了安北城,但是在半路被北狄截住,带回了安北城。”
宁卿面色顿时一变:这的确是个坏消息。当日她离开之时,是隐瞒了慕容源抛城逃离的消息,也是因此,城中民心才能暂定,倘若城民知道了慕容源的真实情况……她顿时有些不敢想下去,几乎立刻道:“我们何时出发去安北城?”
慕容昕笑了笑:“很快。你不想听好消息了吗?”
“还有什么好消息?”
“你的弟弟,宁幼今如今已经大好了,今日给你写了一封信。”他取出一张纸条,卷成一个小小的卷轴。
宁卿的手微微一颤,缓缓伸出手去,小心翼翼,恍若触碰最珍贵的宝石一般,从他的手中,接过那个小小的信纸,不过一寸长,却如千斤重。
她紧紧握在手中,半晌展开,只有短短几个字,她却看了许久,心口酸楚,容色震动,半晌,她抬头看他:“谢王爷。”
纸条上写着:二姐,我很好。生辰快乐。
她的眼眶顿时一热,轻轻抚过那纸条上模糊朦胧的字迹,恍若抚过弟弟的脸庞。
慕容昕忽的轻轻一笑:“生辰快乐。”
他转身往火堆一旁走去,宁卿还怔在原地,慕容昕又说:“还有,你早上说的事,我已亲自着人去告知司马。信鸦毕竟不保险。”
她忽然觉得羞愧,自己一天都在想着各种方式去探寻,去问,结果,答案就这样坦坦荡荡的搁在面前。
宁卿再抬起脸庞,一双眸子明亮清澈,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慕容半蹲在火堆前,将一把盐洒在已经烤好的鱼上,然后用丝巾裹住烤鱼的木棍,拎起鱼,交给剑雨。剑雨立刻狗腿的跑过来,将鱼递过去:“阿恒,听说你今日生辰,王爷亲自烤了条鱼,还不快谢恩。”
宁卿眼角抽了抽,别人都烤好了,他洒了把盐,这就叫亲自烤的……这鱼也太好烤了吧。
然脸上已经挂上标准的笑意:“谢王爷。”与平日不同,却是多了几分真诚。
原本躲在宁卿怀里装睡的阿呆,嗅到香味,顿时来了精神,伸出鸟头,趁其不备,狠命啄了一口,下一秒,它整个鸟都跌了下来,竟像人卡住一样咔咔咔起来。
剑雨大笑:“瞧这蠢鸟,这么烫,一口吃这么多,能不卡住吗?”
另一个和剑雨亲和的侍卫道:“还是因为这鱼烤的太好,连鸟也受不了诱~惑。”
慕容昕淡然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受用的表情,却故意装作不在意一般看着宁卿:“试试本王的手艺,以前剑雨他们生辰都是赏些宝剑珍宝字画,年年如此,也没甚意思。”慕容昕御下,刚柔并济,明明高高在上,却又偏偏记得下面这些人,他一个小小的挂念和记得都因为他的高贵身份被无限扩大。故而,即使他也有冷酷的心肠和手段,但只要进了他亲卫圈的人,基本都是心腹一般死心塌地的存在。
另一个大胆侍卫道:“王爷,属下还是觉得很有意思的。”慕容昕瞪他一眼,其余几人顿时笑起来,气氛顿时松缓不少。
宁卿看着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庞,上一年生辰,母亲安排了酒宴,和几个闺阁姐妹聚在一起,赏着红梅喝着雪煮的清茶,靠着小火炉烤着橘子皮和小红薯,还有酱色的上好金阳板栗,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她心里半是惆怅却又隐隐几分感动,微微笑了。
几个侍卫原本是看着她的,这样酸楚而又温和的笑,缓缓绽放在那张明艳混合着清冷的脸上,有人转开了目光。
慕容昕看着她,忽然有点遗憾,为什么不是自己亲自递给她。
剑雨倒是个没心没肺的,见缝插针:“阿恒,我听说,吃寿面寿鱼的时候,要许愿的,很灵的。”
宁卿真的闭上了眼睛,虔诚的祈祷。
她睁开眼睛,笑了笑:“那我就谢过王爷的好意。”她一口咬下去,眼角跳了跳。
剑雨急巴巴的问:“怎么样?好吃吧?这鱼,是我亲自选的。”
宁卿咕咚一声,直接咽了下去,僵硬的笑容继续蔓延:“好吃,很好吃。”
“真的吗?”剑雨偷眼看了慕容昕一眼,羡慕道,“我还没吃过王爷亲自烤的鱼呢。”
宁卿笑意慢慢扩大,脸上现出满足的笑意:“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呢?”
阿呆在地上连咔两声,使劲甩头。
剑雨更加垂涎:“真的吗?什么味道?”
“入口即化,肉质鲜美,终身难忘。”宁卿缓缓说道,眼角都带了笑意,“要不,剑雨大哥来一口,这边,我没动过的。”
剑雨有些踌躇,见慕容昕并无反对的样子,到底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也咬了一口,然后他出现了和宁卿一样“为美味震惊”的表情。
那个和他要好的侍卫忙低声问道:“怎么样?”其他几人皆是一脸好奇。
“啊呀!好——吃啊!”剑雨嘿嘿一笑:“别说兄弟独享,今日人人有份。阿恒,你说呢?”
于是,烤鱼被挨个传过去了,一口之后每个人脸上都是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笑意模样,然后默默齐齐看向那还在转圈的阿呆和笑的一脸灿烂的宁卿。
慕容昕伸手摸了摸下巴,嘴角翘起来,眼睛晶晶亮。
最后还剩个鱼尾巴传到了宁卿手里,她眉毛和眼角一起跳了跳。
看着那还剩下的完整鱼尾巴,慕容昕迟疑了一下,伸手捻起一块碎肉,刚刚放到嘴里,然后他猛地吐了出来。
“好咸!噗,好难吃!”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看着下面一脸苦□□说还休的众人,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尔后轻轻咳了一声:“以后,生辰还是送珍玩罢。”
烤鱼用罢,慕容昕站起来,其他众人悄无声息的站起来,紧随其后,他们一直捡着僻静的河边走着,遇有巡逻兵士,都是剑雨出面打理,这么一直走着,到了边缘防卫处,有兵士已经准备了数十匹马,两人一匹,纷纷上了马,慕容昕跨上马,向宁卿伸出手去。
“我们这是去哪里?”宁卿疑惑。
慕容昕微微一笑:“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去安北城吗?就是现在。”
“现在?”宁卿一惊,已被慕容昕弯腰抓住手腕,一把拉上了马背。
雪花终于窸窸窣窣落下来,马儿跑得不快,但是仍然凉风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