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做?”
“什么?”
“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回来?”云起唇边噙着一点若有似无的微笑,说:“我知道你喜欢我,以前是我对你不好,但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也……喜欢你,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听见他说喜欢,楚阳娿心猛地跳了一下。不过她还是摇摇头,轻笑道:“什么样的喜欢,都不会永远不变的。我不知道你当初跟我成亲是为了什么,但是那已经过去了。云起,我已经要跟裴家定亲了。”
“哈!你说你的喜欢,也会变?”男人突然笑起来,不过楚阳娿明显感到,他笑,是因为他生气了。“昨天喜欢这个,明天又喜欢那么?你可真是善变。”
他生气,楚阳娿也不高兴了。男人就是这样,他们就是认为女人要围着他们转才是对的。
所以在云起渗人的目光中,她咬了咬牙,说:“那有如何,难道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就要搭上一辈子吗?谁规定的!”
“可是我改了。”
“可是你晚了!”
云起终于没有再说话。
他静静地看着楚阳娿,很长时间。
就在楚阳娿想要扔下他自己从厨房出去,才听他说道:“对不起,我刚才不该跟你生气,是我不对,官官你不要跟我生气。”
楚阳娿被他突如其来的示弱弄得无言以对。
这个时候男人又说:“我从来没有试着跟喜欢的人相处,现在才开始学,你要原谅我一点。现在你生我的气也没有关系,我等你消气。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准备我们的婚礼,虽然是复婚,但是这次我决定还是办的风风光光……”
“你在胡说什么?“楚阳娿就疯了:“我说过了,我跟你不可能了,我已经要跟裴家定亲了,难道你听不懂我的话?”
“跟裴家定亲?那是不可能的,官官,你怎么这么天真,你真的以为,有人敢娶我云起的妻子?”
“你……”
“再见官儿,我不能继续跟你说话了,我怕我又说什么让你生气的话,所以我先走了。”男人用指背碰了碰她的脸颊,真的转身离开了。
自己说了半天,结果被人当成耳旁风,这种感觉实在难受,楚阳娿气得把胡萝卜剁得砰砰响。
楚阳娿因为云起一点都不尊重自己而生气。另一边,云起也不遑多让。
在楚阳娿面前,他还是那副温柔样子,甚至还会低头示弱,但一从厨房出来,就立刻沉了脸。
“裴家?哼,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嫁给一个死人。”
裴炆,一个四品文官的二公子,没有家族庇佑,自己能力平凡,想要让他无声无息地死掉,对云起来说,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云起甚至打算好了,让裴炆连京城都回不了。
不过在他发难之前,雪雁又送来了新的消息。
裴家跟楚家结亲,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单纯,裴炆身后,另有其人。
“楚天阳?你确定?”云起皱眉,他对安国府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甚至连楚天阳当初为什么离开家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人从来没有死过心,现在居然又回来了。
雪雁说道:“要不是发觉那位楚佩阳形迹可疑,我们也没有想到会是楚天阳回来了。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是楚天阳了。他换名改性,成了裴炆的哥哥裴硕。”
裴硕是裴家大公子的名字,但裴家长子不过五岁就夭亡了。裴家夫妇心痛儿子早亡,一直不愿他被人遗忘,不仅仅剩的儿子一直被称为二公子,就是搬来京城,也准备着大公子的居所宅院。不过现如今,裴硕的身份被楚天阳站领。
“阳回京时,楚家基本上所有的嫡女都已经出嫁了。只有夫人跟您闹和离,所以他一开始,就是朝着夫人来的。楚天阳此人心狠手辣,他必然不会留裴炆活太久,如果属下猜测的没有错,只要裴家跟楚家真是订婚,不久之后,裴炆便会病亡,那时裴家必然会提出让长子代娶。当然,以楚域的性格,绝对会让女儿那样出嫁,因此属下猜测,楚天阳必定留有后手,让楚域不得不嫁女儿,甚至让她根本无暇顾及夫人的亲事。”
这个消息果然出人预料。
云起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沉吟半晌,道:“既然是一颗必死的棋子,那就不用我来动手了。”
“您的意思是?”
“楚天阳聪明绝顶,心思却只在楚家女儿身上。不过可惜,他不该打我的人的主意。”男人轻笑道:“不过现在官官铁了心要跟裴家定亲,不如就让她去吧。小孩子任性,要吃吃苦头才懂事。我们不但不能阻挠,还要帮他们尽早把亲事定下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
“这件事就让藏风去做吧,你的任务,是保护她的安全。苦头是要吃,但不能吃过头。”
“是,属下明白。”
云起悄悄地来,又默默地走了。
他离开时说的那些话,让楚阳娿以为他会忍不住做些什么,然而直到他们离开庆元县,也没有发生任何事。连父亲,也没有再跟她说什么。
反而是清雨比较奇怪,她说:“姑娘,我实在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当然是姑爷呀。人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姑爷以前冷落了姑娘,但现在他已经变了,姑娘为何不原谅他呢?”
“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楚阳娿笑笑:“再说,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我要是转头又回了云家,不晓得要怎么被人笑话呢。”
“姑娘这想法不对。”清雨说:“好马虽然不吃回头草,可那马呀,它是得天天吃草的,姑娘却不能天天嫁人。嫁来嫁去,也只能加一个。就好比一生只能吃一棵草的马,既然只能吃一颗,那吃到的是好草才重要。回不回头,倒不重要了。”
楚阳娿诧异:“照你说来,云起是一颗顶好的草了?”
“算不得顶好吧,但总要比裴炆那颗新草要好得多。首先他本事不及云将军,云将军几年前就开始征战沙场,又是云家既定族长,哪里是一个低门小户的裴家二公子能够比的?再看模样,裴公子虽也是青年才俊,可与云将军比起来,真真就是蹄前野草,碰上芝兰玉树,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了。”
楚阳娿听完轻笑:“你说的的确有理,不过芝兰玉树再好,也只能远观不可亵玩,还是草好,郁郁葱葱,就是一片草原。”
“姑娘看来心意已决了。”
“婚姻大事,哪能出尔反尔。”
清雨道:“只要姑娘喜欢就好。”
“自然喜欢的。”裴炆是个很单纯的人,楚阳娿挺喜欢他这个人。而且他对自己也很有好感,所以她相信,结婚之后,她肯定能慢慢爱上他。
回了京城,两家的亲事很快定了下来。不仅如此,由于楚阳娿跟裴炆年纪都不小了,一个二十一岁,一个二十。在这个年代,可是铁铁的老姑娘老小子了,别的同龄人,孩子都生好几个了。
所以楚家跟裴家一商量,干脆就把亲事定在了年底。虽然略显仓促,但楚阳娿是结过一次婚的,嫁妆什么都是封好的,只需原封不动带过去就行。
就在楚家忙着准备嫁女儿的这段时间,南边的消息也源源不断传了回来。
云起悄悄离开了京城,回到万州扎根了。
肃王战场受了伤,原本是大喜事一件,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外头却又突然出了一个隐太子。
据说这位隐太子的身份,最先是从沧源传出来的。他是哀帝长子的嫡子,一直流落在外,要不是天下大乱,根本就没有人想起他来。
哀帝登基之前,曾与原配生下四个儿子。后来在太子之位的争夺中,哀帝受兄弟牵连,妻子跟儿子们都被谋杀。
所有人都以为他的儿子们全都死光了,谁也没有想到,长子能够金蝉脱壳逃到外面,还保住了一个小儿子。
根据宗法庙规,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不管是身份还是血统,可都比现在坐在皇位上的萧翰德与流落在外的肃王等人要尊贵的多,人家可是嫡子嫡孙。
皇帝闻讯大怒,可光是这样还罢了,关键是这流落在外的沧海遗珠手里,居然抓着不知为什么会在他那里的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那可是王国正统的象征。自从上次宫乱之后,玉玺就不知所踪,现在皇帝用的,都是悄悄任命伪造的玉玺。谁能想到那安放于皇宫的玉玺,居然能落到千里之外的隐太子手里。难道是天意难为?
皇帝当然可以咬牙不认,可惜悠悠之口却堵不了。
流言蜚语从沧源传播开来,一直到江南西北甚至京城。
黎民百姓都在传言,说难怪这些年皇帝接二连三的死,原来是真正的天子流落在外。没有真龙天子坐守龙庭,可不就天下大乱了么。
连年的转乱让百姓苦不堪言,早已疲乏了的庶人黎民都希望早日平息战乱,好回到家乡过安稳的日子。
所以他们联合起来,要匡扶正统,送真龙天子回归社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在这种风气的影响之下,一股由期望安定和平的庶民组成的力量诞生了。
眼看这股力量越来越大,那些在战乱中受到波及的世家,也开始想要掌握这股力量。
然而深处风口浪尖的隐太子,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有诏书,有玺印,却没有人能够见到他的真面目。
有人认为隐太子不过是有人别有用心弄出来的障眼法,然而除了普通百姓之外,就连那些宗教教派,也开始打着隐太子的名号,开始招兵买马。言称隐太子隐世多年,长于平凡百姓之间,原本打算平凡终老,然而天子无德,天下战乱久不平息,黎民百姓深受其害。太子亲见百姓于战乱中流离失所,于灾病中垂死挣扎,于心不忍,终于决定为了天下黎明,平息战乱。
此言很得人心,一时之间,那从未现于人前的太子声望,空前高涨。
皇帝龙颜大怒,命令各部立刻驱散流民,镇压暴民。可惜皇命不出京城,他的圣旨,除了被供奉起来之久,几乎就是一纸空文。
不仅如此,还有那好事者拿出隐太子的诏书与皇帝圣旨比较,发现圣旨上面的玺印与真正的玺印有所出入,根本不是真正的玺印。如此一来,原本还自持皇帝的文武官员,都开始犯嘀咕。
时人多有迷信,认真一想起来,发觉果然自哀帝驾崩之后,无论哪位皇子都很难登上帝位,且就算登上帝位,也很快暴毙。
如今这位的日子倒是久了一些,可他倒是安稳了,天下社稷,却干脆就乱套了。
这让人忍不住开始想外面流传的那些话来,难不成,上天当真在瞧着,要让真龙天子归位才能天下太平?
京城内外,朝廷上下,到处人心惶惶。
皇帝终于彻底向世家低头,准备借助世家的力量,将事态稳定下来。
然而世家各个精明,全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的主儿,皇帝手中的筹码,却是没有多少了。
更加严重的是,出自楚阳娿之手,由安国府献上的雷炮图,不知道为何,却终是造不出能用的大炮。也就是说,事到如今,真正能上战场的火炮,就只有楚阳娿造出来的那十二尊。而这十二尊大炮,却被扣在万州,云起死活不撒手。
可是皇帝一早就怀疑玉玺失踪之事与云起有关,这才有了之前追杀之事。现在云起已经远在万州,又有文山云家(主要是隶属云家的仆沣人)人撑腰,皇帝根本对她无能为力。
为争取安国府的全力支持,皇帝甚至想要将楚阳娿接进宫中。
但此事实在无法实行,只因皇帝早已大婚,皇后本就是世家嫡女。以楚阳娿的身份,被接进皇宫,除非为后,否则就是封为贵妃,也是对她的侮辱。皇帝的妾听着再好听,那也是妾。
更何况,楚家跟裴家已经定亲,如果再粟狼人作乱,隐太子事出之前,他还能以一国之君的身份予取予求。但如今时移世易,皇室处于弱势,身为皇帝的他,也不敢同时开罪两个世家(接安国府嫡女进宫,那就是在打现在皇后母族的脸)。
于是太后提议,由自己召见楚阳娿,若能让楚阳娿对皇帝芳心暗许,自愿入宫,一切就迎刃而解了。皇后生气,也只会恨楚家不知廉耻。楚家不甘心,也只能由着女儿进宫为妃。以楚域对楚阳娿的宠爱,显然只会支持她。就算退一万步,楚家当真对这个闹腾的嫡女失望舍弃,但就凭楚阳娿一介女流能造出飞火雷炮来,这买卖也划算。
可惜太后算来算去,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楚阳娿对皇帝一见倾心上。
皇帝正值壮年,生的仪表堂堂,又是一国之君。若楚阳娿当真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说不定真就中招了。
只可惜,出样是个一身洁癖的侨情鬼,察觉一根公共黄瓜想要招惹自己就恶心的不行。
不是楚阳娿矫情过头,而是这公共黄瓜生冷不忌,后宫人数虽不多,可是男女皆有呀。它可是一根热爱搅屎的黄瓜。
无论太后怎么撮合,楚阳娿就是就是不接招,两回之后,更是借着备嫁的由头不进宫了。
太后瞧她连自己的懿旨都敢违抗,气得摔杯子,摔完之后,还得笑眯眯派人送礼物过去,这千辛万苦当上的太后娘娘,也实在委屈。
楚家察觉情况不对,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等楚阳娿一出嫁,就让她跟裴炆去徐州或者金陵定居,等天下大定之后再回京。
父亲怎么安排,楚阳娿都没有意见。这些日子,她一直躲在屋里绣嫁妆。
跟她去徐州的丫鬟都死了,她身边人手不够,又得重新往上提几个小丫头。
只是这几个丫头用着还不顺手,很多事都要楚阳娿亲自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