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庄捷予上来抱住了他,何故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别耍赖。”
    庄捷予恨恨地说;“你可真不解风情。”
    何故将他让了进来。
    “我饿了。”庄捷予坐在沙发上,哀嚎了两声,“我好惨啊,我得罪了娱乐圈大牛啊,我混不下去了,我要死了啊啊啊啊啊——”
    “小点声。”何故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我饿。”庄捷予发出小鸟一样的声音。
    何故实在没力气做饭,就烧了壶开水,给他弄了碗泡面。
    庄捷予嫌弃地用筷子挑了挑:“这个热量很高的。”说完大口吃了起来。
    何故已经恢复了平静,或者说麻木,他看着庄捷予,沉声说:“他警告过你不要接近我,你为什么还要接近我。”
    庄捷予吸了吸鼻子:“我以为他不会知道的,再说,我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他至于这么小气吗。我亏不亏啊,我要真把你睡了也就算了,我还没睡呢!”
    何故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做事不考虑后果,全凭一时脑热,而且庄捷予说得对,这是多大个事儿呢。
    庄捷予擤了擤鼻涕,用力唆了一口面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好冤枉。”庄捷予可怜兮兮地用手指抠着筷子,“我信用卡欠着好几万呢……”
    “你打算怎么办?”何故没什么情绪地说。
    “不知道……”庄捷予抓了抓头发,“其实我家还挺有钱的,但是我爸因为我是gay,把我打出来了,我就想混出个名堂给他看,让他后悔去……”说到伤心的地方,庄捷予又开始抽抽搭搭,“我绝对不回家,我就是去卖我都不会去求他。”
    何故叹了口气:“你不如踏踏实实找份工作。”
    “我会什么呀,我就长得好看会演戏。”庄捷予又狠狠咬着面条,“算了,想开点也没什么,我倒时候去求求老板吧,宋居寒也不是一手遮天的,我混口饭吃应该可以吧。哎?要不我干脆去开淘宝店吧,我可以自己当模特呀,可是去哪儿进货呢……”
    何故看着庄捷予不知愁的样子,心里好生羡慕,他年轻到不害怕犯错。
    庄捷予吃完一抹嘴,说自己伤神过度要休息,何故无奈,家里只有一间卧室,他看庄捷予这么可怜,也不好意思赶他。
    庄捷予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露出一截大长腿,楚楚可怜地看着何故:“叔叔,你要对人家温柔哦。”
    何故转身就走。
    “我操你太不给面子了!有没有同情心啊!”庄捷予气得抓起枕头扔向何故,没中。
    何故回到客厅,把身体陷入了沙发里,看着前方,眼神空洞地发着呆,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
    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相信他和宋居寒结束了。
    宋居寒没说结束吧……
    也许,也许还有一丝余地?
    何故紧紧闭着眼睛,头痛欲裂。
    他刻意疏远宋居寒,只为了有那么一天离开时,能洒脱一些、少痛一些,可那一天真的来临时,他却又只想逃避。
    人怎么能这么矛盾,这么贱?
    宋居寒的眼神、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凌迟着他的心脏,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这么浑噩着挨到了晚上,睡了一觉起来的庄捷予,还想赖在何故这儿过夜,说没睡他一回就被宋居寒封杀,实在太亏了,好歹要把奸情坐实,被何故撵走了。
    他现在没有精力对付任何人,任何事,他觉得自己好像废了。
    他就这样过了三天,将他拉回现实的,是小松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他手直发抖,那通电话就好像一个审判,结果如何,他马上就要知晓。
    他鼓起全身的勇气,接通了电话,声音沙哑着说:“喂?”
    “何故哥。”小松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从不在人前流露半点怯弱的何故,却轻声说:“不好。”
    “我就知道……哎,你说你怎么和庄捷予混在一起的呢,他那人没心没肺的,对你也不可能认真的。”
    “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何故闭上眼睛,他尽力隔绝感官,只为了让听觉更加灵敏,他唯恐漏掉小松说出的每一个字,和那个字的语气以及背后可能代表的意义。
    “我相信你,你和他,我真觉得凑合不到一块儿去,但是寒哥醋劲儿大嘛,这几天跟吃了火药似的,连他亲爹都敢喷啊,吓死个人鸟。”小松心有余悸地说。
    何故疲倦地说:“他……说了什么?”
    “倒也没说什么,不过你们的事儿嘛,只要我问,他基本上都会告诉我,其实,寒哥没想和你断,真的,我知道寒哥对你很有感情的。”
    “是吗。”何故心里一点起伏都没有。
    “真的呀,你们两个啊,磨死人了。”
    “小松,你一直都安慰我,说得好像他在乎我,其实你看到的都是表象罢了,你知道我和他多少年了吗?快七年了,我可能比他父母还了解他。”
    “哥,有时候自以为很了解一个人,就更容易走入先入为主的误区,才会更加看不清啊。”
    “……是吗。”
    “哎,你记得上次你生日吗?我们开始都忘了,后来你给我打完电话,我突然想起来,就告诉寒哥了,那天下午我们有个很重要的真人秀节目,一分钟八万啊,违约金一百万,寒哥挺敬业的人,说不去就不去了,说先答应了陪你过生日。”
    何故睁开了眼睛,心脏终于有了些起伏:“真的……”
    “真的呀,为这事儿宋总快气死了,寒哥都不让我告诉你,还有上次去塞班岛,也是寒哥逼我给你打电话的,他一直想着你呢。其实寒哥……寒哥虽然有点风流吧,但他对你绝对是最好的,我说句实话你别骂我啊,我们私下里……都觉得你是正室。”
    何故苦笑一声,只觉得面皮发紧:“小松,你说这话是骂我。”
    “对不起,对不起何故哥,我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我挺了解寒哥的,他平时处事各种成熟,可只要一碰上跟你有关的事儿,智商就直线下降。你相信我,寒哥一点都不想和你断,他就是气头上。今天是我生日,你赏个脸来玩玩儿,寒哥也会来,咱们把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儿了,好不好?”
    何故沉默了。他去了,恐怕是自取其辱,他不去,恐怕会后悔一生。
    “哥,来吧,求你了,就当给我个面子,就当可怜可怜我工作艰辛讨老婆不易。真的哥,只要你们感情和谐,寒哥就好伺候,工作顺风顺水,只要你们一闹别扭,寒哥就是会走路的火药桶,我知道我狗腿,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你来吧你来吧你来吧。”
    何故深吸一口气:“好,我去。”
    就当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就当见宋居寒最后一面,就当为自己十年无果的暗恋,画上一个完结的句号。
    他知道他和宋居寒已经走得太远,不可能再回去了,他根本不期望能和宋居寒和好,他仅仅是想见见宋居寒,单纯地见见,否则以后再见,恐怕只能是在电视上了。
    何故收拾了一番,出门了。
    到了酒店门口,他给小松打了个电话,问在哪个包厢,小松说出来接他。
    不一会儿,小松跑出来了,一把抓住了何故的胳膊,跟看着救命恩人似的,就差涕泪横流了:“哥,谢谢你过来。”
    “没什么,你别谢我。”
    小松生怕他反悔似的,抓着他往里走:“寒哥还没到呢,我还得招呼其他人,让我女朋友陪你哈,她可好笑了。”
    “嗯。”
    俩人并肩往里走去,却不想碰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彭放和原炀。
    “嘿,这不何故和小松吗,我说京城小吧,上哪儿晃悠都能碰着熟人。”彭放用手肘撞了撞原炀,“记得吗,上次一起喝过酒。”
    原炀显然没记住,冲何故点头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看来这位少爷今天心情不错。
    “彭总,巧啊,来吃饭啊。”小松说着就递了根儿烟,“原来你和何故哥也认识。”
    “可不是,爷人脉忒广了。”
    “彭总,你好。”何故跟他握了握手。
    “来干嘛呀今儿?”
    “小松生日。”
    “哟,你小子生日啊。”彭放捏了捏小松的脖子,“生日快乐啊,下次来我酒庄,给你免单。”
    “谢谢彭总。”小松笑嘻嘻地说,“那你们先聊,我还得招呼其他人,何故哥,203包厢啊。”
    “好,你先过去吧。”
    小松走后,彭放好奇地说:“你怎么还认识宋居寒的助理呢?”
    “哦,我跟宋居寒是校友。”
    “怪不得呢,那、那冯峥知道你认识宋居寒吗?”
    “知道啊。”
    “啧啧。”彭放露出玩味地笑容,他看了原炀一眼,“有意思吧。”
    原炀白了他一眼:“就你八卦。”
    何故隐约嗅到点儿什么:“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彭放一脸神秘地眨巴着眼睛:“你不知道了吧?给你透露个小八卦,宋居寒和冯峥以前好过。”
    何故瞪直了眼睛,脑子里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第32章 最新更新
    “宋居寒和冯峥以前好过。”
    以前好过。
    彭放的这句话像一枚重型鱼雷,在何故的心里炸开了。
    好过?什么叫好过?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彭放被何故瞬间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喂,你怎么了?”
    原来人在遭受重击的时候,第一反应并不是痛,而是茫然。
    何故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外来音,那么不真实,那么可怕,彭放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宋居寒和冯峥?怎么可能!
    俩人针锋相对,俩人水火不容,俩人多年前就有矛盾……
    矛盾……
    何故感到心脏陡然一阵巨痛,他身形晃了晃。
    彭放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满脸不解:“何故你怎么了呀?你不会有什么心脏病吧?”
    何故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气之大,把彭放掐得直皱眉头,何故眼睛看着他,眼神却一片空洞,用发抖的声音说:“什么时候?”
    “什么什么时候?”彭放还在想何故好像要晕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什么时候!他们什么时候好过!”何故突然大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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