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送他入城养伤为借口,把他软禁在这不知名的院子里,那几名随行的太医和随行的侍卫恐怕已遭不测。
他不明白为什么元无忧要这样做?他……那样的相信她,她却辜负了他的信任和期盼。
“还是没打听出来这里是哪里?”
小瑞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主子恕罪。”这个院子坐落在树林里,院子里有两名聋哑夫妇照料着他们,暗处有高手盯梢,其余的一无所知,他想尽办法也没能探得任何有用的消息,更别说走出院子一步了。
此时,李家主宅,宽大的书房内,两名男子正在品茗对奕。
书房大的离谱,用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隔出了一间棋室,青绿古铜鼎中,袅袅生烟。
乌木雕花榻上,文无瑕和李焱对面盘膝而坐,眼睛都专注的盯着矮几上的棋盘,一名柔美动人的俏婢在旁为二人煮茶伺候着。
待到一局见分晓后,李焱抬头,挥了挥手,一旁侍候着的女子恭敬一礼,眸子含蓄的扫了一眼清冷的俊秀男子,这才悄然退了出去。
文无瑕淡漠的抬眸看向李焱。
李焱淡声道:“文兄看不上?”他指的是刚才对文无瑕上心的俏婢。
文无瑕不置一词,端起手边的茶轻抿了一口,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道:“我来是要将人转移走。”
李焱目光微闪,却面不改色的执起一子在指间,执袖审视着棋局,最终落于一点上。
“文兄给李某挖了一个好深的坑。”
“那也是李兄愿意跳下去才行啊。”
一片静默后,李焱才又出声道:“为什么是他?”他原以为文无瑕扶植的人是三皇子,而让他断其粮草,是为了促成虎营军和镇淮军的合并,哪知道三皇子不过是块垫脚石,真正的人呼之欲出,怀王……不过,从怀王启用元无忧这一点上来看,他很是敬服。
文无瑕当然知道李焱想的人是谁,不过,他并不打算纠正解释,只是挑眉淡淡一笑:“为什么不能是她?”
李焱盯着他,眯眼道:“虽说坊间传闻不可尽信,但怀王身患不治之症,恐怕绝非空穴来风。”否则,皇帝绝不会启用顾家,更不可能重用无忧公主。
“那又如何?”如今天下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时间上的事情。
“那又如何?文元瑕,这绝非仅仅是个人生死,这是我们家族存亡之大事,一步错,满盘皆输,再无翻身之地。”
“你胆怯?”文无瑕挑眉。
李焱隐忍的咬了咬牙:“没有。”他只是有些憋屈自己被文无瑕逼赶上了船,心有不甘而已。
“李焱,你会感激我的。”文无瑕淡声道。
“你……好,我也无比期盼有一天会对你感激不尽,但现在,我已经上了船,你该要告诉我,接下来的方向吧?”
文无瑕将手里的茶杯搁下,抬眸望他,说出让李焱意外的话语:“你的事情已经完了。”
“什么?”李焱惊讶的微微睁眼:“你什么意思?”
“其他氏族如何,你当如何,就行了。”
“世上有这么好……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这是造反,没错吧?难不成是他想错了,他们不是在造反?
文无瑕站起身:“就是这么简单。”
李焱微张着嘴,望着文无瑕哑口无言。
☆、229不想再爱
归佛殿。
寒风细雨,带来刺骨的冷意,顾太妃礼佛完毕后,缓缓的抬起了头,怔怔的看着慈悲俯视着她的佛像,未语泪先下。
“……阿弥陀佛,求佛祖慈悲。”说完后,她深深的拜下去。
站在一旁的兰嬷嬷知道小姐心里是下了决定了,想到小王爷说过的话,她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那些话堵在了喉咙口硬是发不出声来。
但愿小王爷会理解小姐的一片苦心。
……
收到姑母的亲笔回信,顾依依激动的捧在胸口,姑母同意她的做法了,也同意帮她了,她所盼所求的,既将要实现了……
“找你合作,果然没错。”
顾依依猛地回头,项清尘倚在门角嘴角含笑的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顾依依皱眉。
项清尘直起身走向她,顾依依将手里的信捧的更紧,眼神戒备的看着她。
“别用这样防狼一样的目光看我,要知道,这个计划没有我,你也成不了事。”项清尘说完,扫了一眼她怀里的信,话锋回转:“当然,若没有你,我也没办法成事,所以,才有了我们的合作,不是吗?”
顾依依冷冷的盯着她:“我不喜欢你不请自来,还有,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胆敢有二心,我不会放过你。”
项清尘妩媚的撩弄了一下发丝,淡笑:“顾依依,不只是你有清高,我项清尘也有骄傲,我也非常不喜欢你用这样的目光看我,你该庆幸,你我看上的男人已经回天乏术,否则,我要你死,易如反掌,我项清尘生平最不屑一顾的是后宅之术,但并不代表我不懂,所以,别用你学到的那些东西对付我,没用。”
“你……”顾依依眼神一沉。
项清尘随手般的挥了挥手,从怀里取出一个暗黑的小盒子:“我今天来,不是要和你讨论这些的,既然你已经办好了事,这是我配好的药。”
顾依依盯着她伸出的手。
“怎么,胆怯了?”见她一直没上前接过药盒,项清尘冷笑出声。
顾依依看着那药盒,在这大寒天,却手心沁出汗,湿腻滑冷。
项清尘脸上浮出讥笑,将药盒放在了桌子上。
“药,我放在这里,希望你不会让我空忙一场。”说完,项清尘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但略显紧绷的身体还是泄露了些许她的在意和紧张。
顾依依对于她的离开,似是无所察觉,只是目光复杂地盯着桌上的药盒,怔怔出神。
表哥……会恨她吧?
……
入冬后,怀王府里的平静就不复在,太医频繁出入。
怀王的身体在冬天最难熬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今年入冬以来,怀王的身子骨也越来越差了。
缠绵床榻,咳的夜不能眠,日不能安。
“咳咳……咳……”
内室暖意融融,却依旧不能让怀王好过一些。
熬好药端进来的少年掀开帘子走近床边,小李子上前一步,恭敬的道:“王爷,药来了,奴才扶您坐起来?”
怀王对药汤不但没有抵抗,反而很是配合,来者不拒。
接过药,一口而尽,再漱口,这一番动作下来,怀王身体虚软坐都坐不住,面色发白。
“王爷……”
怀王闭着眼睛努力适应脑门上的那一阵阵晕眩感。
“王爷,您躺下休息一会再起身吧?”公主叮嘱过,让王爷不要整天都躺在床上,喝完药后要下床走几步,对身体有好处,王爷对公主的话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的,哪怕再辛苦,王爷都会努力做到。
怀王适应了晕眩才睁开眼睛,掀起身上的锦被,扶着床柱吃力的起身。
两名幽影少年上前搀扶他起身,怀王站稳后,推开两人,硬是要自己独自在房中走动活动。
小李子如同母鸡护小鸡一样的动作紧跟在怀王身旁。
好在卧房很宽敞,又与书房连在一起,怀王走上几个来回就达到了运动量。
等到他重新坐回床上时,面色看起来更惨白虚弱,但眼神却清亮了许多,小李子看的很是欣喜。
怀王倚靠在锦枕上,稍作休息后,缓缓出声:“内务宫的回复了本王的请奏吗?”
小李子顿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王爷,还没有。”再过三天,就是王爷进宫见太妃的日子。
怀王嘴角泛起一丝讥诮:“御驾亲征……元浩天自负的已经视自己为神罗大仙,以为自己亲征,就能改变现局。”
小李子低下头,不敢接话。
“明天你亲自去一趟内务宫。”
“是,王爷。”小李子恭敬的道。
怀王神色有些怔忪,时间过的真快,一年复一年,他拖着这破身子,竟然坚持了下来,有时候他会想,如果没有无忧出现在他生命里,也许他不会这样拼命的活着。
如今这种拼命活着的力量和不敢死满腹怨恨的力量是不一样的。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多拼命活几年,只是就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管如何,他一定会拼命等到无忧归来,等着看元浩天被扒下身上那件衣服。
一年一次怀王进宫探望顾太妃是先帝所立,到如今已经十几年,往年怀王不为人所知的时候,内务宫都不敢拿对付其余人的招式欺压怀王,如今更是不敢。
接到怀王的折子,内务宫不敢滞怠,当天就往上禀报了,只不过,如今局势动荡,皇上又御驾亲征不在宫中,折子压了几天都没回复。
一大早,难得出了个好晴天,内务宫总管也知道最迟今天,怀王府一定会来人询问,想了想后,就亲自去跑了一趟圣阳宫,求见了施公公。
施济略有些迟疑后,还是点头,允以通行。
内务总管得到确切的回复,心下大安,一身轻松的回去,接过小太监递上的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听到禀报说,怀王府李总管求见,连忙放下茶盏,亲自出去相迎。
怀王今时不同往日,无忧公主位高权重,如今甚至掌控兵权,保住了淮平,天下皆知。
朝堂上,顾大人在朝堂上的份量也越来越重。
京城谁都知道,武有平睿,文有顾凌,是皇上器重的宠臣近臣。
面对内务总管的有意讨好,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小李子自然也很上道,给了内务总管笑眯眼的银子外,再额外给了内务总管一笔银子,让他将软轿布置成暖轿,再挑选几名身强力壮的太监抬轿。
这些不算大事的事,内务总管自然乐的通融,满口答应下来。
……
天色有些暗沉,看样子又要下雨或下雪,小李子有些忧心,但也知道今天别说下雪,就是天上掉刀子,王爷也一定会进宫去见太妃娘娘,他只得命人将马车布置成暖车,力求不让王爷受到一丝一毫的寒气。
湮冷宫魏公公自然不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不仅命人好好打扫整理一番,更是亲自领着手下一众太监在宫门外等候着怀王的到来。
归佛殿,顾太妃虽在礼佛,可心却平静不下来,敲出的木鱼声时轻时重。
兰嬷嬷跪在一旁,看着小姐心神不宁的样子,心里也不甚平静,挣扎了很久,她还烛忍不住的出声:“小姐,这样做会不会伤小王爷的心?”
顾太妃敲木鱼的动作一停。
兰嬷嬷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道:“小姐?”
顾太妃抿了抿微微发白的唇,说道:“照做就是了,不必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