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眼前的人还是“刀子”的成员,却私下对我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我有些吃惊,问道:“你不还是刀子的人吗?”
“我二十岁那年就跟着头领闯天下,能成为他的心腹是因为我十多年来一直一直都跟在他的身边,我们都是没有背景的人,在组织里。即便做的再出色,也不可能出头。但是,头领做到了,很多像我这样的人都期盼着他有一天可以成为上头的高层,这样,我们这些在底层徘徊的人们就有了精神寄托,至少,我们还有希望。这一次,如果组织能够出面带帮我们的话,头领也许就不用死。所以……请您一定要灭掉‘刀子’!这样一个没有希望,没有光芒,没有任何期盼的地方。还是不要存在的好。”
眼前的男子我连名字都不知道,只是他说的话却并不是没有道理,我想了想后开口说道:“虽然不能向你保证,但是‘刀子’已经连续两次触及了我的底线,必定没有好的结果。”
说完,我转过身,走出了沈阳杀手组织的总部。
叶东的心腹看着我,黑暗的走廊上,黑色的风衣,孤独的背影,如同一头正在游荡的狼。像是一头正渴望着冲破世界的孤狼。
“如果天下是草原的话,那么你已经是站在草原之巅的孤狼,眼睛里弥漫着深邃的光,看透天下的起起伏伏。”
百年时光从我身上流过,却没有一点痕迹,我在木棺中沉睡了外界的两年,却是结界里的百年,严格的说来。现在的我,已经是百年老者了。
沈阳的夜晚很冷,回到酒店的时候,大家还在讨论关于第二个关键词的话,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静静地思索着。
如果将可以一瞬间杀死数万人的大杀器藏在人的身体内,这个人如果是被毛舜控制起来,等到十天后再放出去的话,那我们要找这个人就难了。
但是,游戏如果这么玩的话,那就太没意思了,如果是这么做的话,那么就等于是手上握着一颗核弹,然后在时间到的情况下投入人群中,不存在赌博和对决,这也不是毛舜的风格。
“主人。”
小囧走了出来,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
“你不在里面,跑出来帮我整理思路吗?”
我笑着说道。
“我身上有一个拟态系统,虽然之前记忆系统一直不完善所以没使用过,但是现在记忆系统修复了七成,要使用拟态系统的话,难度并不大,不过时间不能长。”
小囧开口说道。
“拟态系统?那是什么?”
我奇怪地问道。
“如果我接触过一个人,随着接触的时间和对这个人的研究加深,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模拟这个人的行为,说话方式,甚至是思想。这是当初侠离一直希望完成的系统,能够创造出完美的机关人,但是一直失败,所以最后放弃了。我是最后一个试验品,但是很可惜,我没有获得人类的思想,或者在他看来当时的我没有获得独立思考的能力,没有成为完美的作品。”
它仰起头说道。
“那你现在想干什么?”
我不解地看着小囧。
“如果我可以拟态成毛舜,那么至少主人你可以和某种意义上的他面对面交流,也许,这就是突破口。”
小囧的用意原来是在这里。
我一愣,想了想后说道:“你能模仿出几成状态下的他?”
“从目前我观察下的他来看,差不多是五成左右。因为无法模仿他的法术和修为,所以模仿完成度不高。”
小囧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那就试试看吧!”
我点点头道。
“请您准备好一件空房间,拟态的过程中,全程必须是漆黑的,不能见光,你不能看见我,也不要用灵觉来感知我。”
小囧小声提醒。
空房间,深夜,没有开灯,我们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我闭着眼睛,灵觉封闭,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低声说道:“小囧,我已经准备好了。”
小囧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后听见它低声说道:“拟态系统启动,搜索记忆系统中毛舜的资料,搜索完成。拟态开始,拟态进行中……完成度百分之十……完成度百分之二十……”
当两成拟态完成的时候,小囧的声音开始变化。
“完成度百分之三十……”
当完成三成拟态的时候,小囧的声音和毛舜已经很相似,而且说话的口气似乎也有点接近。
“完成度百分之四十……完成度百分之五十,到达峰值!启动拟态系统,开始拟态!”
听到这句话,我还笑着说道:“小囧,你这自言自语如同读档一般的感觉真有意思,不过和电影里那种机器人很像。”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对面传来了一句话。
“万林,没想到,和你在这里见面。”
毛舜的声音,毛舜的口气,毛舜的声调,甚至连话语中那种邪气都非常相似!我几乎要忍不住睁开眼睛,难道眼前坐着的是毛舜吗?可是,虽然心里很奇怪,不过还是闭着眼睛,暂时忍住了。
“毛舜……”
我低声说道。
“对我的第二局对决还满意吗?好像你有一些苦恼吧,到底我做了什么,到底那件大杀器在哪里,是吗?”
他的声音充满了自信,毛舜就是这样,在他眼里我是一个对手却不是一个能够真正威胁到他对手,因此他和我对决的时候总是在向我挑衅。
“不,我是好奇,为什么你如此执着于我?”
我放开自己拘谨的态度,就当对面是真正的毛舜,就当自己此时此刻正在和毛舜说话。
“你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们都拥有不一样的天赋。虽然很多人不承认,比如有的人天生特别会说话,而有的人天生特别擅长运动,学习法术的时候也是如此,有的人看一遍就会了,而有的人练上一年半载还不得要领。而我也受到了上天的福音,上天赐给了我一样东西,那就是智慧。我远比其他任何人都要聪明,我图谋天下,算计圣人,这一次的三界融合大劫,要不是我算计了元始,你们哪儿能那么容易就救出慕容飞鸟?”宏以引弟。
他笑着说,我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但是眼前仿佛已经可以想象的出他的样子,张牙舞爪,狂妄自大的模样。
“但是,身处于最聪明的世界里是很寂寞的,因为太寂寞了,所以想找一个对手,而你是帮助我打发无趣生活的对象。”
第二十六章,阴暗的生活
这话说的足够张狂,但是说出这句话的是毛舜,那就有足够张狂的资本。
“那这第二局,你准备怎么玩?杀光那些人,有意思吗?”
我开口问道。
“如果你是一个身高百米的妖兽,那世上的众生在你眼中都只是渺小的蝼蚁。现在的我就像是个巨人。你们这些脑袋没有我聪明的家伙,在我眼中都是蝼蚁。这个世界有几十亿人,三界加起来,有超过两百亿人。这么多人,比蚂蚁还多。死掉几万个,又算的了什么呢?”
他开口喊道。
“你会因为踩死了一只蚂蚁而痛心疾首吗?当然不会,如果他们能够成为我享受游戏乐趣的工具,那也是他们的荣幸。你不觉得吗?”
他仰起头开口对我说道。
“谬论!”宏以呆划。
我也在不知不觉间将对面的小囧当成是毛舜,开口厉声呵斥道。
“你不承认也没用,就像是现在的你,拥有了超越圣人的力量。可以和圣人一战,甚至可以打败元始,你真的还会去重视生命吗?那些在你眼前走过的人,不都和蚂蚁一样吗?你所保护的人心,不是让你觉得绝望吗?看见大街上那些人了吗?你明明救了他们,但是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只有谩骂和唾弃,他们觉得你是个怪物,他们觉得你是疯子。甚至连一声谢谢都没有,你明明和我看见的是一样的,为什么会和我有不一样的想法呢?”
他带着嘲笑地说道。
我仰起头,闭着眼睛坐在黑暗中,低声说:“人心的确会有迷蒙的时候,可是,这种迷茫总有一天会消失的。人心总是善的。就像你杀死的叶东,即便一时迷茫,但是总会醒悟。”
“醒悟!哈哈,这才是我要带给你第二局游戏的原因,如果一个天生就被孤独和仇视包围,从一生下来就被黑暗和恐惧所控制,那么这个人,是否会有醒悟的那一天呢?我将毁灭的权力交给了她,在被无数人歧视的压迫下,已经扭曲的灵魂是否可以重塑,我们拭目以待吧?”
毛舜的声音开始变形,听起来就像是扭曲的卡带。像是不断撕裂的磁带碎片。
“毁灭还是牺牲,是否会得到拯救,万林,这一次的你可没那么容易将这场赌局赢下来。”
此时毛舜的声音已经彻底变形。
“主人……”
就在此刻,我听见了小囧的声音,听起来声音撕裂,像是非常疲惫的样子。
我睁开眼睛急忙打开灯,看见小囧满头都是白烟,像是过热的电脑主机。
“怎么回事?”
我急忙挥手降下一片雨雾,白烟渐渐消失,它瘫坐在地上。说道:“我刚刚强行将拟态完成度提高到了七成,不过因此造成记忆系统和拟态系统都出现了问题。还好,我没事,内部主要阵法都没问题,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我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赌徒,现在看来,他更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心理怪物。这三局赌博,我要让其一败涂地,再不给这个家伙任何翻身的机会。扭曲的灵魂,看来,得用点狠招了。”
“主人,你想干什么?”
小囧仰起头看着我,不解地问道。
“使用某些禁忌的招数,命术之中,也有很多是不能轻易被使用的方法。”
沈阳,医院内,一个女子背着手,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凌乱,看起来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婆子,可是如果你仔细去看她的容颜,就会发现,这还是一个挺年轻的姑娘。
“喂,你怎么又来了?我们医院里没有垃圾卖,你快走。”
一个护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女子低着头摇摇手说道:“不是的,我就是来转转,嘿嘿。”
她的声音特别难听,又沙哑又低沉,护士匆匆走开后,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就开始翻垃圾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空的塑料瓶揣在了怀里,然后低着头继续向前走。
“小王啊,那个护士是谁啊?”
旁边有护士问道。
“你们实习生还不知道吧?那个女的是咱们医院的常客了,不过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捡垃圾的,有时候还会偷人家的药。”
小王皱着眉头说道。
“啊?怎么会啊?她子女不管她的吗?一把年纪了我看,还是驼背,怪可怜的。”
旁边的护士惊讶地说道。
“什么一把年纪了,她大概也就三十岁不到吧,还没结婚,哪里有孩子啊!”
听见小王这么说,四周的护士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很吃惊是吧?我几年前调过来刚看见她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那时候她就这样了,后来还是领导告诉我的。这个女人叫秦雪梅,据说还是咱们医院出生的呢,当初是她母亲一个人大着肚子来生了她,据说好像母亲是被别人强奸怀上了她,大概是母爱的缘故,所以没有将其打掉。结果生下来的时候,女人难产,她刚出生,母亲就死了。她自己也是倒霉,先天性疾病缠身,生下来的时候左眼就看不见,还有天生的驼背。我们医院负责养了一段时间后就交给了社区关爱中心,可惜这个样子,谁会领养她?听说小时候就被很多人欺负,连关爱中心的阿姨都不待见她,不过也不能怪别人。她呢,特别内向,加上还有驼背,更不招人喜欢了。十八岁后到了社会上,没什么学历,最后还是我们老院长可怜她,就请她来做护工。据说还是挺认真的,也算稳定了下来。后来,谁知道出了个事情。”
听到这里,旁边的人都惊讶地喊道:“这么惨啊?后来咋样了?”
“后来,有一个病人说少了几千块钱。大吵大闹,还把警察都叫来了。医院也帮忙查,发现最大的嫌疑就是这个秦雪梅,问她是不是她偷的,她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那个病人后来很气愤,越吵越凶,媒体记者什么都来了,大家都觉得是秦雪梅偷的,那时候真是人人骂,谁都不待见她。后来为了保护医院的名声,老院长自己掏钱把这几千块钱给补了上去,不过秦雪梅是不能在医院待了,就被辞退了。没了工作,外面也找不到活儿,也没地方住。家里也没人了,就在社会上游荡,捡捡垃圾为生。据说,她这个名字还是当时接生她的护士给取的,你说惨不惨。”
小王摇了摇头道。
“这也太倒霉了吧,不过好像医院里也没人喜欢她啊?”
旁边的护士开口问道。
“也不是说不喜欢,咱们医院毕竟也是干干净净的地方,总有一个邋里邋遢的流浪汉在这里晃,很多病人都来反应说看见她就觉得像是看见了病菌,让我们不要让这些流浪汉进来。我们也是没办法,看她这么可怜,就睁只眼闭只眼。好了好了,都去值班了,别看热闹了,九号床按铃了,快去!”
小王喊了起来,大家散开后,她回头看着那个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的背影。
大家都是快三十岁的女人,自己有老公疼,背着名牌包包,周末看电影吃大餐,而那个人,也许她一生都买不起一个地摊上的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