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除了早上的时候帮着去点春堂布置了一番,之后就一直无所事事。
赵彦清看着她将衣裳一件一件铺开来,又一件一件收起来,看着就麻烦,道:“别整了,往年的衣裳都旧了,让针线房重新多做几套就是。”
“哪有你这么过日子的?你看这套,”怜雁指着一件湖色小衫道,“还是杭绸的,去年才做的,丢了多可惜。”
赵彦清静静地看着她整理衣衫,忽然觉得不是滋味,挥退了一旁服侍的丫鬟,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难道你在东宫时也是这样?”
怜雁一愣,在东宫时当然不会这样,还从来没有翻过箱笼,想穿哪件就说一声,自有宫女给她拿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这么一个习惯?
应该是到了侯府之后,开头的这么一年,每回换季的时候就是她操心劳力的时候了,因为绣工真的太差,总是愁潜生的和自己的衣裳,然后翻箱倒柜地把往年的还能穿的衣裳翻出来。
看到怜雁神色微动,赵彦清继续道:“在这里,你就当还在东宫那样。”
怜雁却不以为意,只笑笑道:“我习惯了。这样蛮好的,何必总要拘泥于过去呢?”说着把衣衫叠好放回箱笼里,侧头看着赵彦清道,“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岂不更像一对平凡夫妻?”
赵彦清望着她灵动的双眸,唇角勾起,“不是像,你我本就是。”
怜雁低眸一笑,抱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
赵彦清抚着她的后背,忽然觉得这样的氛围很是温馨。
他们俩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愿去打破这样的气氛。
偏偏这时候就有不长眼的,常文不知有何事,从来不来正院的他走了过来,站在里屋的屏风外,道:“侯爷,陶六小姐到正院来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怜雁立刻抬起头来,用锐利地目光看着赵彦清。
赵彦清笑着揉揉她的发髻,“看着吧,陶家的人自己来搅黄亲事了。”
怜雁很快就明白赵彦清的意思了,“那你要做什么?不会是要去见她吧?这样把你都搅进去了。”
“我看起来有这么傻吗?行了,你就在这等着,最迟明天,定然能传来好消息。”赵彦清站起身来,“晚膳你先用吧,我去趟书房。”映月泮是外院的书房,赵彦清办公的地方,但在正院里也设了一个小书房,怜雁有时候也会去那里找些书来看看。
怜雁点点头,没再多问,她相信赵彦清可以处理好。
*
另一边,陶六小姐正在含笑的带领下往正院走来。
陶六小姐问:“侯爷是在主屋吗?”
含笑道:“依往常来看,侯爷应该会去东小院,就是苏姨娘那里。”
陶六小姐停下脚步,声音高了三分,“那怎么办?你不是说姐姐的牌位放在西边的一个小祠堂里吗?我就是再走错,也不能走到东小院去啊!”陶氏的牌位原来是放在她住的主屋的,后来正院修缮,赵彦清要搬过来,主屋自然不能再放牌位,就和陶氏的旧物一起移去了西边的一个小祠堂。
含笑被她骂得瑟缩了一下,慌忙道:“小姐别急,咱们再等等,侯爷说不定就走出来了。”
“都已经去东小院了,这时候又是用膳的时辰,他怎么还会出来?”
含笑小心翼翼道:“小姐再等等,侯爷一般还会去书房的……”
陶六小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的恼意,道:“带我去姐姐的小祠堂。”
踏进正院的门没走多久,陶六小姐就看到赵彦清从东小院走了过来,心头一喜,就要走过去。
赵彦清也看到了她,略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低头吩咐了身边的常文几句,就走进了书房。
陶六小姐就一时站在那里,迟疑着要不要走上前。
这时候常文却取了件披风走了过来,对陶六小姐道:“夜里风大,小姐披上披风再走吧。”
陶六小姐面上一喜,“是侯爷吩咐你的吗?替我谢过侯爷!”就接过披风披上。
常文却一直微笑着,并没有回答她这话,只是道:“小姐是要去先夫人的祠堂吗?先夫人的祠堂在那边。”说着指了个方向,又吩咐含香,“还不快带小姐过去。”
“是。”含香忙应道,福了福身,“小姐,跟奴婢来。”
陶六小姐恋恋地看了书房大门一眼,却再怎么大胆也不敢走进书房去,跟着含笑往西侧的小祠堂走,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
含笑就道:“侯爷对小姐真体贴,还特地让人送了件披风来。”
“别胡说八道!”陶六小姐虽是斥责,面上的笑意却难掩,“我是侯爷的小姨子,侯爷照顾一二也没什么。”
含笑抿嘴笑道:“奴婢可不见侯爷给陶七小姐送去披风。”
陶六小姐停下脚步看她,似是想冷下脸来训斥她,神情里的喜色却掩都掩不住。
含笑县先是一愣,尔后似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之后,慌忙跪下来,“奴婢该死!奴婢不该说这话的!”
“行了,起来吧,”陶六小姐难得这么好说话,“下不为例。”
说罢,她进了小祠堂,点了香在陶氏的牌位前祭拜,还喃喃道:“姐姐保佑,让妹妹心想事成……”
拜了三拜,陶六小姐将香插上,便敛了裙摆往外走,“带我回点春堂吧,将来定不会亏待了你的。”
含笑却迟疑着驻步,道:“沈妈妈吩咐奴婢,说……最好这回见了侯爷后能让侯爷把您放在心里……”
陶六小姐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细细一想,确实觉得赵彦清的这个举动并不能说明什么,皱了眉头,“那应该怎么办?这个时候我还能追到书房去吗?”
沈妈妈当初来找她时,跟她说的是三月三是个好机会,她会让一个在正院当差的小丫鬟带自己进去,那时候正院肯定人少,侯爷又定是在正院里的,要见他一面就不难了。见着了之后,就得靠自己的手段,她长得本就比陶七小姐更明丽些,而那个苏姨娘,毕竟只是丫鬟出生,定然不是她这样的世家小姐能比的,所以沈妈妈觉得,她若肯花点心思,定能让侯爷记住。
当时沈妈妈还提过一个主意,让她假装不小心被茶水溅湿了衣裳或是将侯爷的衣裳溅湿,这样便能与侯爷多了几分接触,若运气好,还能在去偏厅换衣裳时私相授受一番。虽然这个法子经常被渴望接近主子的丫鬟使用,而且效果往往很好,若容貌艳丽,十之□□就能因此而爬上床了,然而这到底是下下之策,不是一个世家小姐该做的,何况若真能因这样而将她和侯爷的亲事提到明面上,说不定嫡母还会一气之下让她以妾室的身份被纳进去,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这样接触赵彦清的机会并不多,陶六小姐迟疑起来,要不,真的找个借口去书房?
含笑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慢慢就了然于心,道:“六小姐,若这样走了,恐怕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若六小姐觉得贸贸然走进书房会让侯爷厌弃,倒不如……提首诗如何?我听说苏姨娘就是因为品诗读词有一手,才叫侯爷另眼相待的!”
陶六小姐眼睛一亮,“这个好,快,取了笔墨来,纸就不用了,我写在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