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没说话,放下咖啡杯的时候在碟子上留下一声不稳定的脆响。
“其实你大可不必跟我绕这个圈子。”阮清言想起顾霜枝的样子,又忽而笑了,“你妹妹可比你直接多了,三言两语就把我给拒绝了。”
“她拒绝了你?”顾然对此却颇为讶异。
“是啊。”阮清言轻笑道,“我知道她有心结没解开,不过我会等她,多久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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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然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你要让我怎么相信你呢?她是我从小护到大的妹妹,在这件事上,我可能比我们爸妈管得还多。”
“顾先生,我想你是太紧张了,小枝比你想象中要成熟得多,你不该永远把她看成当初那个失恋受伤的小姑娘。”阮清言坦言,“她会再度有感情上的选择是很正常的事,即便没有我,也会有旁人出现。父母总有一天会年迈,哥哥也迟早会有自己的家庭。那到时候她怎么办?你要让她永远依附在父母身边,还是一辈子都靠哥哥嫂子呢?”
分明是来给阮清言下马威的,可顾然发现,怎么反倒成了他给自己做心理疏导?
偏偏他这话又正中要害。
纵使顾然想永远把妹妹护在家里,可于她而言总会有诸多不便。
到时候她怎么办?她那么要强,遇到了麻烦,还会和有了家庭的哥哥和年老的父母开口吗?
顾然笑着叹息,随口问道:“阮先生,请问你是从事什么行业的?”
“摄影师。”
“噢……摄影师啊。”似乎与他想的不大一样,顾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我妹妹还没接受你,那我也就不多说了,今天的事还是要谢谢你。”
“不用客气,确实是我有错在先,应该是我向你们道歉。”
两人尴尬的对话止于此,没多少闲聊,就分道扬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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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以后阮清言和灰弭一起共进晚餐。
那只笨狗在餐桌上闻来闻去,总是对他碗里的东西比较感兴趣。
“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伸手把它的脑袋按回狗盆,“我这吃了你要拉肚子的,你要我一天去两次不同的医院么?”
“……”灰弭表示莫名的无辜。
阮清言满脑子挥之不去的,都是刚才顾然无意间提起的那个人,那个伤害了她,又离开她的混蛋。
买单时顾然还有意无意地透露给他:那人要结婚了,小枝已经答应去参加婚礼。
完了以后还把具体的时间地点背了一遍给他听,实在是古怪。
洗碗的时候他心不在焉,反复想着白天自作主张的那句多余的话——“就和人一样,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合不合适,对吧?”
她听他的话试了,然后过敏了哮喘了进医院了。
一想到这,内疚的情绪就在他心里没完没了地骚动。他忽然很害怕,对于顾霜枝而言,他就是那颗一接近就让她过敏的榴莲。
本想着当面和她道个歉,却半路被她哥哥给“请”了出来。
所有的一切都事发突然,他现在,格外想和她说说话。
正纠结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了,居然真是她打来的。
“刚才在病房,我哥对你态度不怎么好,我妈让我跟你道个歉。”顾霜枝的声音听起来比下午有力气多了。
“该道歉的是我,我不该强迫你吃不爱吃的榴莲。”
“没人能强迫得了我。”顾霜枝淡然答道,“是我自己想吃,就吃了。”
“……”阮清言头一回觉得说不过她,“你家人呢?在边上吗?”
“我赶爸妈下楼吃饭去了,我哥送他女朋友回去了。”她缓缓舒了口气,轻声念叨,“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他们好像误会了我们的关系,问了我一堆关于你的问题。”
阮清言的唇畔浮现起隐隐的笑意:“那你醒来以后,为什么第一个叫我的名字?”
“我们吃了一样的东西,闻了一样的味道,我以为你也跟我一样晕过去了。”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没……”他被她的反问堵得说不出只言片语的辩解,“如果不是误会的话,就好了。”
最后半句话说得很轻,像是故意不给她听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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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招待哥哥女朋友第一次上门的,结果这忙碌的一整天竟是在医院收的场。
陆茜为人热心,没介意这事,反而帮了不少忙,深得顾妈妈赞许。
次日顾霜枝刚出了院,就跟顾然打听起八卦:“我昨晚听见爸妈讨论,说回头要约陆茜的爸妈见面呢!你们要结婚啦?”
“哪有这么快的?”顾然哭笑不得,“他们就是太闲了,要找点事情做。”
“我认为不快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顾霜枝兀自憧憬起来,“你们的婚礼会在哪里办呢?北京还是上海?还是办两场?”
顾然在顾霜枝的床边坐下,没搭理她乱七八糟的幻想,找了个靠垫放到她背后,“你怎么想的,也希望我快点结婚?”
“当然啊。”她眉眼含笑,下意识点点头,“你早点结了婚,就能生个孩子给我玩了。”
“你自己就是个孩子,还玩。”顾然蜷着手指敲了敲她的脑袋,语调也渐沉了下来,“我结婚以后啊,就不能时时照顾你了。”
“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你能照顾自己?”顾然爽朗笑道,“那还把自己照顾进医院了?”
“哼。”她佯装生气地别过脸,心里却暗自唏嘘。
一直以来都在顾然的保护下长大,可真有这么一天,他遇见了自己要用一生保护的那个人,顾霜枝还当真有些失落。那个无论她犯了多少错事都替她挡下的哥哥,那个无条件分享她所有喜悦与悲伤的,自打牙牙学语时就把她宠成小公主的人,他终于要开始只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顾霜枝无声叹息,手指却下意识卷起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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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那个阮清言是怎么回事?”
一提起阮清言,顾霜枝的神色就不大自然:“我说了,就是个朋友。”
“别跟我打哈哈,我又不笨。”顾然的语气很肯定,“他挺喜欢你的吧?”
顾霜枝垂着脑袋,只好老实跟哥哥交代:“他是说过喜欢我……”
“那你呢?”
“我……不知道啊。”
“喜欢?不喜欢?”顾然似笑非笑,“你不是一向挺有主意的么?还是说,他跟你表白的时候你当场吓懵逼了,哆哆嗦嗦把他推开了逃回家。冷静下来想明白以后就后悔了,开始一个人纠结:怎么办怎么办,他怎么没来追问我?他不会就这么放弃了吧?哎呀,没有台阶下,开不了口啊好急好害羞……”
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哥哥,一口气就把这妹妹傲娇的小心思分析得透透的。气得刚出院的顾霜枝抄起个枕头就去打他,两兄妹在房里打打闹闹了会儿,才重新消停下来。
顾霜枝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哥,你觉得他怎么样?”
“一般吧。”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却听到顾然继续补充道:“当哥哥的自然是看谁都不顺眼。”
“这话不假。”顾霜枝撒娇般搂上哥哥的手臂,“他肯定没你好。”
“小丫头。”
他自然知道妹妹的小心思,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根本就是有阴谋。思前想后,八成是为了那个姓阮的。
无奈地轻笑着摇头,妹妹长大了,有心上人了,哥哥还能为你做什么呢。
☆、chapter 26
?假期结束,几乎每个人都得了节后综合症,除了于念。
她和小白文怀他们,加上其他几个在上海的古风圈好友组成小团体,结伴去江西旅游了。
“老板娘可真狠,还得两天才回来。”小美无奈地趴在桌上抱怨起来,“这么大一个琴行,就剩我俩了,小枝姐。”
“加她一个也没差,本就人少。”
“诶,小枝姐,你今天喷香水了?”小美使劲吸了吸鼻翼,“闻起来好香好甜,这是什么香水?”
她顺口答道:“还没猜出来。”
“什么?包装上应该有介绍的吧?服务员没跟你说吗?”
顾霜枝这才意识到这是阮清言送她的“回家作业”,味道淡淡的,却格外清甜怡人。她只闻出幽幽的薰衣草香,也还没猜出名字来。
他说了,不许场外求助,她便乖乖把瓶子收进抽屉里,偶尔喷两下找灵感。
这天上午店里生意清淡,顾霜枝喝着茶,和小美一块听着最新的广播剧。
听得久了,原本不怎么欣赏的男声都变得磁性起来,小美一拍桌子:“这男主是哪位cv配的啊?我要去粉他!”
“消停会儿吧你。”顾霜枝无奈地劝诫她,“粉这么多人,不累啊?”
“正因为空虚无聊才四处找人粉嘛~~我要有对象的话,干嘛还在这儿和你一块儿听少女漫画改编的广播剧呢!”
这话粗理不粗,顾霜枝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她:“你前两天见的那个网友……?”
“别提了,小枝姐。他除了声音好听,浑身上下就没优点了。”小美灰心丧气地说。
“……我记得见面之前你还说哪哪都好来着啊?”
小美无力地摇头:“假的,都是假的。”
“什么假的?”
“他骗我说自己身高一米八,长得像吴彦祖,是上市公司总裁,身价上亿,每天坐劳斯莱斯上班。”
“噗。”顾霜枝忍不住笑出声,“这你信了?”
“信了啊,我也不知道我哪根筋出问题了,居然连这么假的鬼话都信了。”
顾霜枝又指了指笔记本电脑:“你以后要少听这种广播剧,真的,世界上没这么完美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