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是来兴师问罪的吗?看这情况叶主席好像并没有跟秦小姐达成共识。”记者见她沉默,一道道声音杂乱的人群中响起。
“请让一让。”正当记者群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乘势追击的时候,一道身影强势的挤入人群中,将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女人护在自己身后。
秦苏看见他的高大背影,蓦然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肖青苦笑道:“如果我说路过,你会信吗?”
秦苏没有捅破他拙劣的借口,轻声道:“我要进去。”
肖青莞尔,“等一下。”
记者见到有人阻止,越发挤动人群。
肖青指着前方敞开的大门,道:“有人出来了。”
言罢,记者群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看过去。
肖青拉住她的手,推开挡住最薄弱位置的右侧面,带着她从喷水池边拐了一个弯才避开身后那群挥之不去跟来的媒体。
商贸大厦前,保安例行公事的准备检查邀请函,却见里面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现。
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阳光斜斜的落在出现在门口处的男人身上,他单手放在口袋里,依旧是那张笑意浅浅的面容。
秦苏蓦然一滞,就这么站在台阶下望着男人,当年的宫廷大宴,师父第一次领着她进入皇宫,琉璃金瓦,四面都彰显着贵族的奢侈,他牵着她的手,走上高高的台阶,那是一道拥有九十九级的台阶,她小小的身影被他宽厚的背影笼罩着,秦苏默默的抬起头,师父回眸莞尔一笑。
阳光依旧如此静谧的落在他的身上,暖暖的。
记者跟在男人的身后,见到突然出现的秦苏,众人再次一拥而上。
叶非璃瞥了一眼身后的保镖,所有人明晓他眼神里的寓意,护在两人四周,确保周围的记者进不了包围圈。
秦苏看的出了神,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也许在来的时候她会有所怀疑,不可能会有如此相像的一张脸,如此相近的气质,更不可能会有一模一样的嗓音,可是事实告诉他,如果这个男人穿上师父的长袍,黑发泼墨般是散落在肩膀上,她不会有半分迟疑。
“这位就是秦小姐吧,虽然我很高兴跟你第一次的见面,不过似乎地点有些不对劲,不知道秦小姐愿不愿意跟我进去谈一谈?”叶非璃伸出手,横放在女人面前。
秦苏垂眸,目光落在他那双纤尘不染的指尖上,很修长的手指,指骨分明。
叶非璃见她没有动作,不以为意的收回手,指向身后的大厦,“秦小姐请。”
秦苏几乎是下意识的跟着男人走过去,身后的玻璃门再次合上,所有记者被阻截在外,镁光灯浓烈的在她身后闪烁,就如同曾经,无论多少艳羡的眼神,她也是这般面不改色的跟在男人的身后。
电梯敞开,叶非璃笑了笑,“我以为秦小姐不愿意过来了,还真是意外。”
秦苏十指禁不住内心悸动的紧紧的纠缠在一起,她侧眸斜睨一眼男人的侧面的轮廓,思忖片刻过后,她慎重的开了口,“我叫秦苏,秦女楚珠的秦,苏海韩潮的苏。”
“我叫叶非璃,叶落知秋的叶,非昔是今的非,万顷琉璃的璃。”男人顺着她的语气回复。
秦苏犹豫了,忍不住自嘲的苦笑一声,她在奢望什么?难道她要奢望这个男人是师父吗?
“到了,秦小姐请进。”男人率先走出电梯,站在电梯外等待她。
秦苏踏出一步,又有些迟疑的缩回脚,“我好像出现的太过冒昧了,我改天再来。”
“秦小姐既然都来了,喝一杯茶再走吧。”叶非璃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她耳边。
似是魔怔般,秦苏发觉自己的双脚已经不受大脑支配,自作主张般想要跟着男人一同走进办公室。
叶非璃泡了一壶绿茶,茶叶一叶叶的飘动在杯面上,一颗颗气泡从水中腾升而起,室内暖气开的很足,不过片刻就消去了她身上的寒意。
他喝了一口咖啡,笑道:“本来打算亲自去府上叨扰一下,没想到秦小姐今天竟然过来,看到你的时候,我真是受宠若惊。”
“我只是觉得你很像一个故人,就冒昧跑过来了,让你看笑话了。”秦苏捧着杯子却是没有喝一口,她环顾着办公室内的四面墙,墙上或多或少的挂着一些字画,能看出都是珍品。
叶非璃斜靠在沙发扶手上,嘴角轻扬,“那还真是我的荣幸,能够与秦小姐的故人相似,这对于我而言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幸事。”
秦苏深吸一口气,点头,“如果不是想起来太过荒谬,我几乎以为你就是他了。”
“看来这个人对于秦小姐而言很重要?”
“是,很重要。”
“我能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或许在一些人嘴里我听到过这个名字。”叶非璃依然是那抹看不出真假的笑容,在阳光的涂抹下,越发温暖。
秦苏放下茶杯,有什么话险些脱口而出,却被她吞了回去。
叶非璃看出她的缄默,无可奈何的耸耸肩,“既然秦小姐不肯多说,我也就不便多问。”
秦苏准备离开,只是刚站起身,男人便陪同她一起站起来。
叶非璃道:“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会有些唐突,不过我想知道关于那幅画的来由,秦小姐可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就是一幅随心所欲画的罢了,没有外界说的那么玄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随随便便弄出的一幅画会被传出那些事,让你误会了。”秦苏解释道。
叶非璃却是摇头,“我能看出秦小姐的顾虑,所以这幅画应该有不完美的地方,秦小姐是藏拙了。”
“世界上的事情最忌讳的莫过于十全十美,月亮一旦圆满了,马上就会亏损,果子一旦熟透了,便会坠落,凡事总要有所欠缺,才能持之以恒。”
“秦小姐所言非虚,看来倒是我擅作主张让秦小姐笑话了。”
秦苏径直的走出办公室,未有再多言。
叶非璃站在原地,似是自言自语,“总觉得我置身在画中,看着一个傻丫头藏在树下望着那座宫墙,应该在等待宴席上的某个人吧,我又好像感觉到了在这幅画没有画上的某个地方,有一个人也正在看着这里,大概就是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秦苏诧异的停下脚步,她回过头,男人背对着她站着,那样的孤寂背影,像极了师父转身离开时的毅然决然。
最终她还是沉默的离开,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越来越痴迷这道身影,不是同一个人,不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她在麻痹自己所有的意识。
大厅外,记者依旧未曾散去。
她站在电梯前,有些举步维艰,她害怕这么多人不停在她耳边重复那些问题。
“是我疏忽,我没有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记者,我送秦小姐离开。”叶非璃喘着气从消防通道处跑过来,就怕她突然离开了似的。
秦苏瞧着他由远及近的身影,看了看门外咄咄逼人的阵势,犹豫着还是跟着他再次走回电梯。
电梯下降,直接进入地下停车场。
被堵在大厅外躲在角落的一道身影神色错愕的望着刚刚在眼里一闪而过的那张面容,越发不安的紧了紧拳头。
车子平静的驶去车库,朝着畅通无阻的国道沿街驱使着。
叶非璃注意着紧闭空间中压抑的气氛,嘴角微微上扬些许,“为什么我觉得秦小姐和钱老口中说的有些不一样?”
秦苏怅然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沉稳道:“有什么不一样?”
“你好像在我面前有些紧张?”
秦苏不置可否的扭头看向窗外,气氛霎时再次沉寂。
叶非璃道:“秦小姐想去什么地方?”
“麻烦靠边停车。”秦苏适时的解开安全带。
叶非璃并没有过多的拒绝她的意思,缓慢的选了一个没有什么路人的街边停下,同样解开安全带,将名片递上,“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秦小姐可以放松一些,我想的是秦小姐不要再把我当做任何人,我叫叶非璃。”
秦苏将名片放回口袋里,点了点头,打开车门走下车。
叶非璃踩上油门,他透过后视镜看着沿街缓慢行走的女人,嘴角的笑意渐渐愈演愈烈。
秦苏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自己究竟在奢望什么?
……
远在南城区的将义山庄,庄严的铁门徐徐打开,沿途两侧的警卫收枪行军礼。
莫誉毅将车子停靠在园下,走上庭院,一路目不斜视进入巍峨的庄园主厅。
负责迎客的司仪长已经准备好了茶点,见到来人,昂首挺胸正军姿。
莫誉泽在随后赶到,秘书长亲自领着两人就进入严密守卫的书房。
女人穿着一袭干练的西装,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桌上的所有文件,听见门外的动静,未曾抬头,直接指着对侧的位置,道:“坐下吧。”
秘书长端着茶点进入书房,将所有东西放置好过后,安静的退出,脚步声控制到一个频率,未曾打扰正在严谨办公的领导半分。
女人放下文件,摘下眼镜,道:“今天的报告都看过了吧。”
莫誉泽点头,“证实是由基地组织强行劫机。”
“r国那边也来了消息,目前在坠机地点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应该已经出境了。”女人道。
“我们怀疑对方应该是乘船去了e国。”
莫誉毅瞧着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自己身上,放下茶杯,道:“看着我做什么?虽然施虞跟我们是有点关系,不过这似乎与国情没有什么关联。”
女人轻叹,道:“与你上次的任务有关系。”
莫誉毅不明,“上次的任务不是成功了吗?”
“经过调查,我们发现施虞这两年去往x国有过三次,最后一次是在三个月前,然后传出你活着的消息,我怀疑施虞要杀你其实是设了一个让我都扑朔迷离的局,之所以他没有在误伤了小苏过后即刻离开,是在寻求第二次下手的机会,所以他杀了施晔,用他做幌子,可惜没有想到这么快被识破了。”莫誉泽将资料摊开。
莫誉毅留意一番上面的分析数据,恍然大悟,道:“他是受人指使要杀我?”
“没错,所以我们必须要控制好边境,如果有机会,他们会铤而走险进入c国,毕竟你炸死了他们一大批领袖,这段时间你最好别待在莫家,回部队。”女人将纸袋递上前,“这是国家对于重点保护的人设置的安保障碍区,进入这里,相当于进入了军队中心位置,除非这个国家覆灭,你会是安全的。”
莫誉毅推了推,扭头看向自家大哥,“你也这么觉得他们要暗杀我?”
“虽然目前事情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复杂,但从施虞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看来,你已经被圈为第一首杀位置了,作为漏网之鱼,你是他们组织的耻辱。别让家里人担心,留在这里,对你是最好的。”
莫誉毅站起身,直言不讳道:“我倒要看看他们拿什么本事猎杀我。”
言罢,他不做犹豫的转身走出书房。
女人意味深长的看了莫誉泽一眼,蹙眉道:“看来这事需要和莫老将军商量一下了。”
“我会回去跟父亲解释。”莫誉泽站起身,抬头挺胸行了行军礼,随后转身大步流星般踏出书房。
车库内,莫誉毅拿出久违的烟盒,最终还是点燃一根。
莫誉泽打开副驾驶位,将资料夹放在他身侧,“你应该知道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对方不是普通人,都是基地亡徒,你能躲得过真刀真枪,可不一定能够躲过他们的暗哨。”
“我如果走了,她会是第二目标,施虞绝对不会放过她。”莫誉毅吐出一口烟圈。
莫誉泽眉头一皱,“我们会保护好她。”
“只要我没有藏起来,我会是第一首杀,你觉得我会自己藏起来把她推出去吗?”
“我可以申请让她陪着你一起进入中心圈。”
莫誉毅将烟蒂熄灭,苦笑道:“大哥,别傻了,军队不是我们自己家里,不是你想放人进去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更何况那里是中心地带,稍有不慎,是整个国家的命脉,有人敢签字担保吗?那是拿自己的头去堵枪杆子。”
莫誉泽沉默,这是个左右为难的抉择。
“不用告诉父亲和母亲,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莫誉毅拉下手刹,一脚踩过油门。
莫誉泽降下车窗,任凭冷风倒灌入车内。